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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可堪稱中國的企業領袖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4月09日 15:37 《競爭力》
全身而退是政治藝術 前所未有,中國媒體如此關注一位中國企業家的退休問題。記者們抓住各種機會并以各種方式,喋喋不休地探問與渲染聯想控股公司總裁柳傳志何以且如何退休。 看似漫不經心又似精心設計。在近一個季度內,柳傳志至少三次公開面對媒體,鄭重其事地大談自己退休問題。他真的能全身而退嗎? 全身而退是一門絕頂的政治藝術。既能保持輝煌晚節,又能奠定歷史清名。在中國近代史上,曾有兩位同代的知名政治家,其身后命運卻大相徑庭。曾國藩前半生表現了過人的興邦才華,其后半生展示出超人的政治智慧,功成名就且全身而退。而幾乎與其同期的李鴻章雖一生不乏建樹,但因不得已背上“賣國賊”的罵名,傷痕累累地黯然消魂,以晚節不保而成悲劇人物。 在中國當代知名企業家中,迄今為止尚無一人堪稱全身而退。紅塔集團的儲時健枉受半生辛苦,卻因“59歲現象”的一點蠅頭小利而身敗名裂。長虹的倪潤峰比柳傳志更早成為英雄,更具英雄氣概和傳奇色彩,但這位老英雄頗有晚節不保之意味。更多的企業家,要么人去政息而企業衰落,要么后局失控而被掀原罪。 今年63歲的柳傳志并不受“法定退休年齡60歲”的局限,按他現在的權威與人望,完全可以想何時就何時才退休。雖然聯想還是國有控股公司,但柳傳志已不必像其他國有企業家那樣,在“法定生命周期”的最后幾年急于弄些“59歲現象”,但他畢竟還有“身后事”,尤其是“身后名”。至今為止,柳傳志尚缺一個像樣兒的歷史評價。 英雄與領袖的微妙 幾乎同在近一個季度,柳傳志至少有兩次光鮮的亮相,由此產生的微妙反差卻耐人尋味。 在2006年末CCTV舉辦的一次創業大賽的頒獎典禮上,柳傳志在形式上被推到了中國企業家的“領袖級人物”的位置。柳傳志與海爾集團董事長張瑞敏以總評委身份,倆人并肩坐在舞臺上最為突出的位置,其身后是UT斯達康的吳鷹、匯源的朱新禮、蒙牛的牛根生、復星的郭廣昌等知名企業家組成的評審團。形式上的卓爾不群,顯出地位上非同凡響。 整晚,柳傳志話很多,對年輕的創業者諄諄告誡加循循善誘,一種曾經滄海的長者口吻,一副企業領袖的大家風范。但不知為何,在整個氛圍中,柳傳志并未被真正擁戴為“中國的企業領袖”,頂多只是一個“大評委”而區別于人。 在CCTV的“2006中國經濟年度人物”頒獎典禮上,柳傳志以主任評委和頒獎嘉賓雙重身份出現,但只是寥寥地說了兩句話,在整個典禮中話最少。一是在給沈南鵬頒獎時,當主持人問“2007年想清楚了要做什么事嗎”,柳傳志回答很調侃:“我打高爾夫發球不好,2007年爭取改好。”另一是在宣布社會公益獎提名者后,柳傳志以主任評委身份提了一個頗有意味的問題:“在慈善事業方面捐贈越大,是不是就表示社會貢獻越大呢?” 在此次頒獎典禮上最出彩的人物是李嘉誠先生,他獲得了“特別榮譽大獎”。其獲獎理由之一是他決定捐獻個人資產40%用于公益事業。雖然李先生未到場領獎,但在場的三位重量級人物的盛贊之詞足以令其光耀此夜。同為主任評委的中國海洋石油總公司總經理傅成玉稱,“李先生既是全球知名的世界級商業領袖,又是一個具有大家風范的德高望重的長者”。同為主任評委的蒙牛集團董事長牛根生稱,“李先生是全球頂級的華人企業家的領袖,是我們崇拜的大英雄。在慈善方面的表現更令我們敬仰,他不但會賺錢,更會花錢。”作為頒獎嘉賓的龍永圖則稱:“李先生值得所有的中國企業家很好地學習。” 時年62歲的柳傳志已過“耳順之年”,不知當場聞聽如此溢美,是否“聲入心通”,還是“無所違逆”?如果角色置換,是否會有牛根生、馮侖等一定量級的國內企業家,如此夸耀與追捧? 毫無疑問,在中國的企業家群體中,柳傳志高人一籌,堪稱大企業家。但值得疑問的是,世人是否公認,柳傳志是中國企業家中的領袖級人物嗎? 千億之坎的世界量級 發誓要讓“中國的民航客機飛上天”的中國航空一集團總經理林左鳴,開出了三個他最敬佩的企業人物:倪潤峰、張瑞敏、柳傳志。在林左鳴的心目中有兩個標準,一實一虛,實則為企業的量級,虛則為企業家精神。 掌管千億國有資產的林左鳴認為,在企業量級這個硬杠杠上應排除兩個前提,一是以國家財富壘起的超大型,另一是賦予行業特權的壟斷型。一言以敝之,在市場上拼殺出來的中國一流大企業。按此標準,掐指算來,在中國目前的一流企業陣營中,還真沒有幾家是夠格的。 身為中國航空制造業老大卻在全球排不進前五的林左鳴具體列明,規模至少在中國市場上占有足夠份額,在行業內具有絕對領先優勢,一定程度顯現出國際競爭力。以此為準繩,張瑞敏領導的海爾與柳傳志領導的聯想都當之無愧,而倪潤峰一度領導的長虹必有爭議。 從23年前幾近白手起家,柳傳志率先帶領一個中國企業跨過千億之坎,聯想大家庭在2006年實現總銷售收入超千億元。并且,在一個相對廣闊的朝陽產業領域,而不是在一個狹窄的細分領域,或一個日漸黃昏的夕陽產業,為中國企業贏得了世界地位。聯想5年以前,PC業務已經占了中國市場的35%左右,超過第二名一倍以上。2006年位列全球第三名。 無論從經營業績還是行業地位來評價,柳傳志都是當之無愧的企業英雄。早在十年前,中國企業在年銷售額十億元左右垮臺了一大批。近十年間,少數中國企業已可掌控百億規模。而今,真正跨上千億之坎的中國企業則鳳毛麟角,柳傳志領導的聯想算是率先,不僅卓越,堪稱杰出。 也就在近五年,極少數中國企業可以放在全球市場上去掂量它們的分量,而在此之前,中國企業只能在中國市場上分出三六九等。我們評價中國企業時,過去只能說“這是在中國的最好企業”;現在可以說“這是世界上最好的中國企業”。 但是,如果以全球視野審視,哪些中國企業家可以放在世界一流企業家陣營中?進而,哪一位中國企業家可以堪稱世界級的企業領袖?至少有一個答案是明確,我們還沒有“中國的韋爾奇”,也沒有“中國的格魯夫”,還沒有“中國的松下幸之助”。盡管國人可以自比,但沒有世人公認。雖然有些相像,但不是。 歷史時空中的生命力 在傳媒人眼中,對于“中國企業領袖級人物”的標準更看重三個方面:傳奇、魅力、思想。 也許聯想公關做得好,更取決于柳傳志的個人風格。在外人印象中聯想沒有什么要死要活的驚天動地,也沒有大起大伏的驚濤駭浪,總是四平八穩地穩健成長。不過,聯想必須以歷史眼光才能看出其傳奇性。 我們把視野拓寬到更為深遠的時空,聯想的成長軌跡已成為中國產業型公司的必由之路,而柳傳志則在“貿工技”道路上立下三塊里程碑:在第一個十年,聯想主要以代理分銷業務進行原始積累,同時進行制造環節的產業化積累,1994年聯想與英特爾聯手推出“萬元奔騰”為標志,1996年聯想超過了所有的國際競爭對手,首次成為中國PC市場的老大。在第二個十年,也就在2005年聯想創立20年之際,聯想將IBM的PC業務收入旗下,整體事業規模也一舉突破千億元,在中國企業中初具跨國公司雛型的當數聯想。在第三個十年,近幾年被傳媒界痛斥猛批的“多元化”,在聯想已經燦爛初放。PC業務位居中國老大,IT分銷業務亦是中國第一,風險投資業務進入中國行業一流陣營,房地產業務初具規模,購并投行業務也有幾次漂亮得手。 若論個人魅力,柳傳志在中國的企業家中是一棵常青樹。在中國企業家中有一個宿命:一代人做一代事。在中國企業家中還有一個定式:各領風騷三五年。如果以十年劃一代,柳傳志已經光輝到第三個十年,如日中天且不顯衰態。 中國改革開放已近30年,邁向市場經濟也已20年。在市場經濟的汪洋大海中,歷經驚濤駭浪的起起伏伏,在中國上千萬家企業的大大小小領導者中,淘汰了一批又一批企業英雄或梟雄,應運而生一批又一批創業新銳或風云人物。在時代的沖刷與歷史的沉淀中,只有少數創業者進化為企業家,更只有極少數企業家從突出人物磨礪成杰出人物。 我們不能不佩服柳傳志的旺盛生命力。遙想當初,柳傳志在40歲時近乎白手起家,以一個科技干部之閱歷而初涉商海。在聯想的第一個十年里,他不僅沒成為改革的犧牲品,而且完成了從創業者到企業家的轉型。且不論,在上世紀80年代中期到90年代中期這一代企業家中,有多少創業者因“觸犯政策雷區”而被炸得粉身碎骨。就說今天的新一代創業者中,又有多少能熬過十個年頭,并且完成從創業者到企業家的角色置換。 柳傳志自認為是一個“學習能力強的人”,他甚至認為具備這一長處就可以改變自己個性。也正因此,他在57歲時又開始一場痛苦蛻變,從實業家到投資家的個人轉型。7年過去,他的轉身動作相當漂亮。 若論思想,柳傳志的許多自造口頭禪已成為廣為流行的語錄。但真正體現智慧的還是緊要關頭的決斷,柳傳志在近十年間最具價值的決策主要有五個:1997年決定香港聯想與北京聯想合并,整體借殼上市而完成一統;1998年決定業務以內地市場為主,這對聯想邁上新臺階至關重要;2000年決定實施分拆,讓楊元慶和郭為領軍并進行新老交替;2001年決定建立聯想控股公司并開辟投資領域;2004年決定并購IBM的PC事業部 從現在開始,柳傳志必須自己回答并贏得世人公認,他是不是一個真正的企業領袖!在此之前,柳傳志已是一個無可置疑的中國企業英雄。 在世界范圍內,能以企業領袖形象而成為柳傳志標竿的并不多見,遠的說,松下幸之助算是一個,近的說,杰克·韋爾奇算是一個。華人中有嗎?即使有,柳傳志也未明說。 掌控野心的戰略思維 “拼命賭上一把!”這類事柳傳志在1994年干過,他推出楊元慶統領微機事業部之時,微機銷售額不過只占到整個公司的12%。而面對著IBM、康柏等國外廠商的白熱化競爭,楊元慶孤注一擲的表現也讓人目瞪口呆,一舉成為中國PC市場的老大,此后再也沒有被撼動過。 聯想集團的PC業務在2000年已占到中國市場近35%,發展空間受到局限。為了滿足投資人持續增長的要求,也加上分拆后楊元慶雄心勃勃,聯想集團一躍而上多元化的快行道,同時邁進六大業務領域。客觀地說,柳傳志當時是支持楊元慶的擴張欲望的。直到2003年,楊元慶領導的聯想集團屢屢受挫,柳傳志才決定將多元化調整為專注PC業務。 面對蛇吞象的巨大誘惑,柳傳志決定跨國并購時卻毫無賭性了,甚至決策得近乎保守。以至于在宣布購并IBM PC后,在國內商學院里的一些戰略學教授中引發了一個由來已久的議論:柳傳志到底懂不懂戰略?盡管在柳傳志總結的管理真經中,“定戰略”是三大要素之一,但一些學者卻不認同柳傳志的“看清了再做”與“只賺看得見的利潤”的戰略思維,他們可以列舉出聯想因決策遲而貽誤戰略良機的若干案例。 柳傳志最初秘而不宣自己的態度,他只是重敲最高決策層曉以利害:聯想集團是我們的命根子,此舉跨國并購不是上天,就是入地。柳傳志真到表態時,他已“看明白了想透了”。 柳傳志毫不諱言,并購之舉曾遭到董事會集體否定。決策層反對基于“一個鐵定事實”和“一個致命風險”。鐵定事實是,在全世界并購案例中成功的只占25%。致命風險是,聯想集團一旦購并失敗“不僅是傷筋動骨,而是粉身碎骨”。 從2003年底IBM伸出橄欖枝至2004年4月聯想決定啟動談判,柳傳志看清楚了一個方向。正是在他的主導與說服下,董事會勉強同意談一談,這并不表示支持購并。但最終讓柳傳志下決心的是,看明白了IBM的業務模式與管理方式,想透了能否掌控與如何控制購并后的局面。他說:“直到一層層假設和一步步推演,排除掉一個又一個可能的風險,對購并后新格局的綜合控制能力比各自原有的控制水平高許多,我一下心里就踏實了。” 跨國并購陷阱是柳傳志第一個考慮的問題,他最終認定這不是跨國公司設計的“一種特殊的圈套”。依據是IBM正在進行以軟件和服務為主的戰略轉型,出售硬件部分是其戰略執行的步驟。 柳傳志考慮的第二個問題是整合并購后能否盈利,他最終確信如果有效控制成本就能實現盈利。因為聯想的毛利率只有14%還有錢賺,IBM PC業務的毛利率高達24%卻虧損,根本在于其成本和費用過高,而聯想的成本控制能力極強。在反復精算一筆筆細賬之后,柳傳志得以釋然,用聯想“擰毛巾”老辦法,能夠擰出“看得見的利潤”。 柳傳志重點考慮的第三個問題是風險在何處?他判斷風險來自三方:一是IBM的骨干是否愿意為中國股東服務;二是原有大客戶是否能認聯想的品牌與品質;三是業務整合和文化磨合最易產生“火星相撞”。 預定規避風險策略都被既定事實驗證是有效的。IBM原有的骨干幾乎沒有一個流失,因為預先設計了兩項針對性措施,一是與高層談遠景,描繪看得見的個人發展空間;二是承諾薪酬待遇一成不變,原有股權期權等值轉為聯想的期權。 歐美市場的大客戶也基本沒有損失,現在又進了一大批新客戶,比如美國陸軍和政府部門的新訂單。為此設計的策略是,將總部搬到紐約來強化國際化形象,同時雙方共同派出2500名銷售人員安撫全球客戶。 關于業務整合,作為在PC行業摸爬滾打20年的柳傳志不難看出兩個關鍵的基本點:一個是兩家合并是完全優勢互補:IBM業務是全球,聯想業務在中國;IBM擅長做大客戶,聯想善于做中小企業和個人用戶;IBM產品優勢是高端筆記本,聯想優在臺式機。這樣契合的互補性在合并后初期能夠避免雙方業務的直接碰撞,為最高管理層贏得調整時間。另一是雙方的工作語言相同,業務水平在同一層次,業務人員容易相互溝通相互了解。 柳傳志認為文化磨合是最難過的關,為此做了“特殊準備”。其中最關鍵的就是對即將擔任董事長楊元慶的反復演練,因為楊元慶今后不重在做事而重在管人,可他的個性過于剛直和執著。這種特殊準備的直接反映是,楊元慶在上任董事長第一天特別強調三個關鍵詞,而關鍵之關鍵的一個詞是“妥協”。 柳傳志的謀略之深略見一斑。他認為:“學會妥協非常重要,因為雙方的文化差異太大。如果合并初期因文化差異而磨擦出火星,很難弄清是非。為了大局只有忍住和按住,雙方騰出時間處理最重要的事情。我反復強調,如果我們達不到既定目標就會粉身碎骨,明白這一點,任何矛盾都可以在妥協中得到平衡。” 當購并的整合比預期順利之后,柳傳志告訴大家一條非常樸素的真知:做事之前一定想清楚。關于“想清楚”有三個要點:一是從根本上想,做這事究竟有什么好處;二是系統地想,從主干到支干都要想清楚;三是組織大家去想,調動內部外部資源共同探討。 以進為退的神來之筆 聯想的國際并購的確有頗多可圈可點之處,但不易被人關注的是,柳傳志在并購中讓自己的角色發生了一個質變。這步棋是一舉多得且可進可退的神來之筆。 在整個大手筆操作中,點睛之處就在于把楊元慶放在董事長之位。在聯想決策層做出購并決定的同時,柳傳志反復強調,購并后的業務發展是第一位的,而不是誰居于CEO位置首位。柳傳志如此強調意味深長,至少在三個判斷上其用意明確:在購并后的一段時期,一是以聯想自有人才掌管運營,業務很難大幅度發展;二是必須充分利用國際團隊和職業經理的力量;三是基于上述兩個前提,楊元慶擔任CEO是不合適的,最佳選擇是擔任董事長。 柳傳志非常清楚自己最需要什么,在關鍵大事的判斷上極為明智而清醒,絕不糊涂。他知道,決定購并成敗的重中之重是業務發展,在這個關鍵問題不惜以人事取舍為代價,該用什么人就用什么人,絕不以感情用人,而以事業為重。此種思維不僅表現在柳傳志的一貫說法上,而且貫穿在他的一致行動中,正是如此言行一致才確保聯想的持續發展,其一貫作風化為集體習慣,最終定型為一種無需費解的企業文化。 時至今日,如此安排也引來不少媒體的非議,在兩屆外國CEO執掌下,越來越多的外國空降兵充當新聯想的運營高管,聯想老將逐漸被替代,聯想老團隊受到擠壓,外管團隊越來越強勢。殊不知,柳傳志對此早有精心設計。在決定楊元慶當董事長后,柳傳志主要精力放在董事長與CEO之間的責與權如何劃分上,尤其考慮了一旦磨合不好后怎么能夠避險。看看今天格局則當初設計清晰可見,馬雪征任CFO,賀智強任CTO(聯想最缺技術),喬松負責采購,陳紹鵬掌管著中國區(根據地)。 楊元慶擔當購并重組后的新聯想董事長,柳傳志自然把原來聯想集團董事長之職卸掉,超然高居于聯想控股的總裁。從此之后,柳傳志很少評價IT行業之事,他不再以行業領袖自居,更多的是對中國企業成長的普遍問題發表見解。 柳傳志找到一個最恰當的時機,完成一場精彩的謝幕,功成引退IT業。但他并不認為這是精心構思后有意而為之,而是“自然而然之舉”,妙就妙在此處。 在老聯想一拆為二之時,柳傳志擔當了聯想集團的董事長,另一位元老李勤擔當神州數碼的董事長。在外人眼中,擺出雙雙“一老一少”的漂亮配置,扶上馬送一程。如果沒有這場并購,柳傳志和楊元慶的董事長和CEO關系仍將持續一段時間,楊元慶做得好則柳傳志少受累,但董事長之責必須扛著。即使柳傳志一心要退,在人事安排上也頗費心思,誰能與楊元慶搭檔? 不管是不是一種有意識的角色轉換和形象重塑,柳傳志都取得了“以進為退”之奇效。再者,跨國并購之風險畢竟具有很大不確定性,徹底隱身后臺也不失為以退為守。 爐火純青的戰略退卻 廣大媒體普遍認為,柳傳志往下退的標志是2000年聯想分拆時,他給楊元慶和郭為授旗之際。其實那只是個象征性動作。柳傳志真正的戰略性后退,起點應在2004年跨國購并之后。也就在近一年間,作為如日中天的公眾人物,柳傳志給人最為突出的印象:不是“進”,而是“退”。 且不論想退沒退下來。從2001至2004年,柳傳志承受著聯想集團的低谷期,銷售額增長大幅減速,利潤增長乏力。神州數碼也是一度虧損。更能體現柳傳志進取心態的是,在58歲時開始的個人轉型。時至今日,柳傳志以學習能力和過人之處證明了自己不老。 在2000年以前,柳傳志不喜歡資本運作,至少在戰略上藐視,在策略上排斥,骨子里是“只賺看得見的利潤”,聯想在香港上市后股價一直平淡無奇。也許因為,聯想在網絡泡沫時期借“網絡股概念”,一把資本運作拿回28億元而徹底扭轉一直緊繃的資金鏈。柳傳志可能由此有所大悟,以創辦風險投資為起點,開始學習投資賺取資本利潤。嚴格意義上講,柳傳志當時對風投和投行是個外行,這種個人轉型不僅有悖于他固有的“不熟不做”原則,而且從實業家到投資家的跨越也太過驚險。 柳傳志在自己實施戰略退卻之前還完成了一項艱巨工程,較好地解決了聯想創業元老的退休問題,幾乎無后遺癥。 在上世紀90年以前,聯想完全是柳傳志率領若干創業元老沖殺在業務第一線。時至1990年代初,也就是聯想創立5年的時候,有一次明顯的權力格局調整。此次變動并非柳傳志精心安排,更多的因素源于聯想業務成長需要的拉動。由于事業發展自然形成不少“權力空白點”,柳傳志大膽啟用一批年輕人,火箭式地“補位”。客觀地說,在前10年,柳傳志大膽啟用年輕人是被迫的。像許多中國企業一樣,這一時期既出現青黃不接又出現新老更替。 柳傳志后來談及這段“冒進”時認為,此次格局安排是不成功的。當時,企業文化并不堅實,財務制度也不健全的情況下,更關鍵的是沒有認真選拔年輕人。”從此,在柳傳志的“建班子理論”形成過程中,始終未變的是“德在第一位”。在企業制度尚不健全狀態下,“人治”的關鍵在“德治”。 在解決孫宏斌事件之后,柳傳志面對權力真空帶,實際上是靠創業元老支撐江山。柳傳志深有感觸地說:“這些老同志雖然對市場經濟并不是深刻理解,他們多是工程技術的專業背景,但是他們絕大多數人在關鍵時候能把企業利益放在第一位。”在后來相當長一段時間內,漸進與漸退是聯想新老交替的主旋律。柳傳志在這一過程中特別強調一個原則:“在不影響企業發展的前提下,老同志穩步退出。” 聯想在解決創業元老退下來的問題上堪稱榜樣。柳傳志也自認為,“各方基本滿意,我也是心安的”。關于解決元老問題,柳傳志把握著兩個非常重要的原則:1、企業利益放在第一位,不循人情而態度堅決,該退則退;2、合理評價元老們的功勞,較好保障元老們的利益。正如柳傳志自言:“我內心把這個事情考慮得很透。” 不盡人情盡人事,一道硬杠杠,一把降落傘,是柳傳志的策略。他坦言:“當企業發展需要老同志往下退的時候,我是很堅決的。很多談話時情景的確讓人心軟,但不能因為老同志需要工作,就讓他繼續工作,不盡人情這一點很重要。聯想很多曾經擔任重要職務的老同志,退下來都不到60歲。但一定在物質上對他們‘身后事’有較好的保證。現在聯想給他們提供了紅利分配,以前擔任副總裁的人得到的收入遠大于他們退休的收入。” 柳傳志現在能夠實施戰略后退還有一個關鍵因素,聯想構建了較為完備的管理體系。在人員高度動蕩的中國IT行業,聯想上萬員工號稱“斯巴達克方陣”,紀律嚴明,整齊劃一。在中國企業家中,柳傳志也最注重管理基本功。 聯想的管理在業務流程、基礎管理、企業文化三個層次都已成體系,善于跑長跑的柳傳志為此花費了20年的心血。正是因為扎實的管理,聯想在業務經營上雖然經歷了幾次風波,但都靠內部管理的效率熬了過去,使企業業績未出現大起大伏。1998年,在柳傳志強力推動下,聯想在中國企業率先實施全面的ERP管理,他曾視之為企業正規化管理的一個標志。 大智若愚的企業政治家 早年間,柳傳志有一個基本目標——不在改革中犯錯誤。他沒有做到。他還有一個基本目標——不做改革的犧牲品。現在做到了。 聯想的企業政治高深莫測。早期的“孫宏斌入獄”,中期的“柳倪之爭”,以及后來的“香港聯想合并”與“老聯想分拆”,都應是傳媒惡炒的題材。但這些驚濤駭浪不僅未能顛覆柳傳志的權威,甚至沒有對聯想聲譽形成多少負面影響。但深知聯想當時激烈斗爭內情的人,無不欽佩柳傳志的政治智慧。 從2000年以后,柳傳志的權威無以撼動,而且權力結構日漸清晰。按柳傳志的話說,“在90年代中期,年年都有要死要活的事情”。但他不僅以高超的鐵腕歷次化險為夷,而且將大量的權利紛爭變為內情,只露出冰山一角。在聯想歷史上,企業政治錯綜復雜,柳傳志以神奇的法術化亂為治,形成獨尊的權力中心和透明的權利結構。在聯想的現實中,柳傳志身上仍有一種莫測的神秘力量,讓身邊之人總感到有些猜不透的微妙。 關于最為慘痛的“柳倪之爭”,柳傳志至今已坦然地視為一種必然:一場“市場為先還是技術為先”的路線斗爭。這場血淋淋的苦斗,以1999年倪光南離開聯想而告結束。以此為界, 從今回頭細細琢磨聯想權力架構的變化脈絡,這是一個20年的漸變過程。 從上世紀80年代末期,聯想開始從大學直接召收畢業生。楊元慶、郭為、孫宏斌等都是那一時期逐漸進來。時至上世紀90年代中期,楊元慶與郭為等年輕人開始凸顯。2000年聯想分拆,柳傳志以授旗的方式正式分權,楊元慶擔綱以PC業務為主的聯想集團,郭為擔綱以分銷業務為主的神州數碼。 權力交替以時間為代價弱化了沖突。柳傳志并未給新老交替明確定過時間表。他認為將元老們從領導崗位上調下來,關鍵在于一個新體制能否起作用。他屢次特別強調了聯想歷史上特設的“企化辦”并且這樣評價該機構的歷史作用:“當企化辦真能頂起事的時候,老同志的責任基本上卸下來了。企劃辦替我操持整個公司運行,那些老副總裁的權力也就往回收了。” 柳傳志設置“企化辦”的理由是,較早地意識到“副總裁分管制”的缺陷:“各位副總裁一人管一面,沒人進行戰略的總體設計,也沒人系統思考全面運行。”也正因此,柳傳志把當年的“企化辦”比喻成“總參謀部”,按他的話說“一方面幫我出謀劃策;另一方面下去檢查落實情況,企化辦這個特殊機構就是為了更好地貫徹我的意圖”。后來這個機構成為聯想的“執行委員會”,柳傳志這樣比喻:“其職能相當于跨國公司的COO,直接受CEO領導,只不過不是由一個人來擔任,而是由一個部門來承擔。” “企劃辦”現在還在,但今非昔比。根本在于以柳傳志為中心的權力結構已經清晰而穩固。 作為聯想制度根本的產權制度上,柳傳志再度顯現過人的政治智慧。至今,傳媒們仍認為聯想的股改是遲緩的,也是不徹底的。殊不知,柳傳志頗具預見地設計了三步棋:先要分紅權;再以數年分紅獎金購買落實35%股權;待所有大局確定后再行二次股改。甚至,當一次中央最高領導視察聯想時,柳傳志都不失時機地談出股改以獲首肯,因為這是柳傳志及戰友們的最根本利益。 20多年來,凡是涉及政策與政治領域,柳傳志一直小心翼翼,這不失為經歷文革之人一種政治上的老道。他在政治上的一貫冷靜與穩健,對于政府特別關注和重視的領域,即使利潤再高,柳傳志高度謹慎且輕易不碰,更不敢貿然進入。在柳傳志骨子里,“老老實實做實業”絕非一句漂亮話。 柳傳志從不在公開場合抨擊政策的缺陷,只在特定場合對有作用的人才談及影響聯想的條文,而且就事論事地尋求解決之方,抱怨之辭抑郁心中也絕不一吐為快。即使某個部門的決定點燃了柳傳志怒火,他也只指責某個人而規避某個部門。盡管柳傳志社會影響力日盛,但他面對許多是非則閉口不談,能退三舍絕不挺身而出。他在一次私下談心時說道:“我在政治上沒有多少刻意進取的表現,觸及政治還是緊張,所以我始終很小心。” 不僅外人看不出,就連聯想老臣也難說出,柳傳志的“政治靠山”是誰。這也許是一個企業家獨到的政治謀略,柳傳志在政治上是成熟的。 “五虎上將”的賽馬策略 2006年5月,柳傳志陪同聯想退下來的元老游成都武侯祠,雖然時值春和景明,但柳傳志稱“瞻仰的心情并不輕松”,一路上都在反思一個問題:諸葛亮鞠躬盡瘁一生,不僅未能實現匡復漢室的理想,而且蜀國在三國中最先亡國。 柳傳志哀其不幸,更感嘆其誤己誤國,不僅自己英年早逝,而且貽誤一統大業。對于立意高遠且雄才大略的諸葛亮落得如此下場,柳傳志歸結為“主要原因是培養人才不力”。 在培養人才及造就接班人方面,諸葛亮確實存在致命缺陷。諸葛亮運籌帷幄時多憑個人智慧的專斷,平時事必躬親加親力親為。這種領導方式導致兩個后果,一是統治集團內部對諸葛亮的絕對依賴,另一是文臣武將因無法鍛煉決策能力而難成帥才。在造就接班人上,長期是大樹底下不長草,一直未能形成核心團隊,臨時抱佛腳地選定姜維,又僅僅注重培養其用兵打仗上的運作能力,而少有戰略制定及處理內政方面的機會和指導。 柳傳志在此方面確有過人之處。他較早地意識到,“除了敏銳的洞察力和戰略的判斷力外,培養并選好接替自己的人,是企業領導者最關鍵的任務。” 百年基業早樹人。柳傳志從1997年開始著手培養接班人,至今算來已整十年,那年柳傳志才50歲出頭。由此,最不易察覺但最本質的變化靜悄悄地發生,柳傳志有意識地指令性領導方式變成指導性領導方式。柳傳志說:“在此之前,培養年輕人主要考慮把事業做大,我用的方法是讓他們參與管理。從1997年開始,特別1998年以后,我有意識從第一線往下退,特別注意把自己更架空一點。從那時起,我有一個極為清醒的意識,聯想的領導架構不能是一臺日益龐大的齒輪箱,必須由我來帶動大大小小齒輪一起動。聯想需要多缸發動機,每個缸都能產生強勁動力,再有機地合為一體。這種發動機的工作方式就是把責權利充分賦予年輕人,讓他們獨立地自己去發力,主動思考加創造執行,我可以指導他們但絕不代替他們。放手給機會和舞臺,讓他們蹦蹦跳跳并摔摔打打。” 如此做法,柳傳志認為有三大好處:“一是群策群力,避免決策失誤和經營震蕩;二是有職有權能調動人才的積極性;三是年輕人獨擋一面后,我能騰出精力綜合思考更長遠的發展。” 就目前中國企業的整體發展狀態,聯想的接班人問題解決得最好。2005年6月23日,當聯想控股旗下的弘毅投資的第一個項目“中國玻璃”在香港交易所主板上市時,柳傳志帶領旗下“聯想大家庭”成員一一聯想集團、神州數碼、聯想投資、融科智地、弘毅投資高調登場。更引人注目的是,柳傳志身旁齊刷刷站著五位年輕的領軍將領一一楊元慶、郭為、朱立南、陳國棟、趙令歡,被譽為“聯想五虎”。 為更好地培養企業家群體,柳傳志還進行了一項不被人關注的重大變革,在組織架構上建立“賽馬體制”。今天看來,“五虎上將”分別統領著5家獨立的子公司,而非5個事業部,柳傳志稱之為“組織結構多元化”。這5家子公司不僅各自業務獨立發展,而且領軍人物的薪酬設計也各行一套。 成為中國的企業領袖還有一個硬指標,能否培養出一個“企業家群體”,惟有這樣才可造就根深葉茂的百年基業。為此,柳傳志的遠見是,業績增長與人才成長的“雙成長”。柳傳志的策略是,相馬不如賽馬。因為他知道,縱使獨具慧眼的伯樂也可能看走眼。 宗親式的準家族企業 有一個形象的比喻可以讓聯想復雜的結構與人脈一目了然:在聯想大家庭,元老們被喻為叔叔輩,像曾茂朝、李勤等與柳傳志的年齡差不多。柳傳志是大家長,下面有五個兒子——聯想集團楊元慶、神州數碼郭為、聯想投資朱立南、融科智地陳國棟、弘毅投資趙令歡。 聯想大家庭今天的權力格局初成定局:以柳傳志為統帥,下面五個兒子為“五虎上將”,各把一方。至于叔叔輩的元老級人物,按照柳傳志的話說“穩步退出”。柳傳志現在的狀態是,楊元慶已獨立門戶,郭為已當作女兒嫁出去,自己守著三個“小兒子”過歲月。 五個兒子利益都與自己子公司盈利直接掛鉤。只有朱立南是一個特例,其大部分利益體現在聯想風投上,少部分利益在控股公司也有體現,因為他是聯想控股的常務副總裁。如此利益格局安排,既避免絕對平均又照顧相對公平,一人一攤資產,各奔自己好日子。 柳傳志的家長利益,一部分體現在控股公司的1%強的股權上,另一部分分散體現在各子公司的股權上 柳傳志在完全退下來之前還有一步棋,即退到聯想控股的董事長位置。外界尤為關注誰來擔當聯想控股總裁之職,因為猜測在第二代中誰將最終統領聯想大家庭。其實,柳傳志早把此事看透,未來權力格局簡單化處理。他認為,“無論誰來接任控股總裁的位子,他與各子公司之間的關系只是大股東的代表。只有這樣,董事會才能變成最高權力機構,公司治理才真正規范化。” 假如設想一下,柳傳志從職務上全退下來,聯想的權力格局會怎樣,其核心在于柳傳志與幾個兒子究竟是一種什么關系?第一種可能是,柳傳志構造一種新的利益共同體或戰略同盟體,自己仍是實際控制的“太上皇”。第二種可能是,以多年權威和信任而形成的影響力,柳傳志成為非法定的大象無形式靈魂人物。第三種可能是,以一種文化和感情的紐帶,被尊重為永遠的精神領袖。 也許是歷史不能假設的緣故,誰也無法肯定尚未發生的結果。但從柳傳志一貫的所做所為看,第一種可能性不大,否則沒必要退下來。可以肯定的是第三種可能性必然存在,聯想恐怕不會出現繼任者挖祖墳的事情。 至于第二種可能也會不同程度地呈現。盡管柳傳志一直努力在制度建設與管理基礎上加大科學化比重,甚至在文化傳承上能科學化的因素也盡量科學化,但統領企業的藝術化因素仍然無法消除,這就是柳傳志的領導藝術及個人特性已融入企業體系之中,其個人作用比重可以盡量顯得越來越少,卻往往起著關鍵作用乃至決定作用,這個聯想身上的烙印不大可能人為磨滅,只能自然消亡。 柳傳志已不存在“無后為大”之憂,但作為絕對權威與精神領袖的柳傳志,自然難免“高處不勝寒”之境界。即使身邊的“五虎上將”也難說真正懂得他的全部心思,更多地是在企業運作層面熟悉他的策略。 不過,這并不妨礙他們和柳傳志之間的親密關系。這其中有三個關鍵因素:一是他們都能信奉柳傳志恪守“企業利益第一位”的基本原則,在此前提下組成利益共同體;二是他們都是領悟能力與學習能力很強的聰明人,一經柳傳志點撥便心領神會;三是他們與柳傳志之間都有較深的感情色彩,隨著日積月累已近乎親情。 柳傳志在人才培養上有一句名言“入模子”,其深意在于必須認同柳傳志確立的聯想價值觀,并融入柳傳志親自締造的聯想企業文化。更早些時候,據傳柳傳志在選拔人才上還有一個更苛刻的標準“血型要對”,意在天生具有聯想精神,并在與聯想共成長中經過多次摔打所驗明。但此標準未從柳傳志處得到驗證。 柳傳志當前自比聯想是“沒有家族的家族企業”。客觀地旁觀,聯想更像“宗親式的準家族企業”。其中,“宗”為一脈相承,當然有是否正宗之別;“親”為一腔親情,當然也有遠近親疏之分。 即使柳傳志今天就退,聯想也較難出現雪崩式的大落大起,這得益于柳傳志至少十年前所做的準備。做到這一點極為不易。但以中國古訓“富過三代”為標準,柳傳志能否讓親手創立的聯想“輝煌過三代”?至少今人不敢妄加斷言。 柳傳志能否像企業領袖一樣全身而退?這必須回答兩個問題:一、柳傳志是否算是中國企業家中領袖級人物,二、柳傳志是否能夠徹底交班 全身而退!不僅以一個企業英雄的形象,而是以一個企業領袖的光輝,退出他為之奮斗一生并愛不釋手的聯想舞臺,一個企業英雄留給后人更多的是傳奇。在若干年后,人們每每提及仍嘖嘖贊嘆,但同時不免慨然長嘆“英雄不再”之惋惜。 不做慈善家做教父 柳傳志已經燦爛了“三個十年”,夕陽無限好,最美是夕陽紅。但誰能堪稱中國企業家中的領袖級人物?柳傳志好像是,又好像還不是。在是與不是之間,就差一把火! 中國改革開放近30年,至少產生了三代企業家,柳傳志橫跨三代。在30年間,中國的企業家終于成為一個令人矚目的階層,但在他們中間,還沒有出現一位令人敬仰和崇拜的公眾人物。 如今,聯想已經可以算是“世界上最好的中國企業”,但柳傳志尚不算是世界級的企業領袖。那么,他在中國企業中的領袖地位是否被奠定了呢?在聯想,柳傳志是當之無愧的企業領袖不僅在于決策地位,而且在于精神化身。在行業內,不僅因為聯想的絕對強勢,也在于他的個人威望,柳傳志算是屈指可數的卓越人物。至于世界級的中國企業領袖,柳傳志還不是一個世人公認的標志,也不是中國企業家精神的象征。但他渴望奠定嗎? 在中國的大企業家中,柳傳志最像一個教父。史玉柱在其創辦的巨人集團倒閉后,柳傳志曾經對他東山在起給予了極大支持。王志東在痛失新浪網CEO之位后曾說,“我能鼓起信心創辦點擊科技最感激柳傳志”。孫宏斌出獄后創辦順馳時,柳傳志不計前嫌出資相助。 記得1999年在上海的“財富500強論壇上”,柳傳志曾吐露心跡:聯想的管理經驗是可以復制的,可以幫助很多中小企業更好地成長。隨后,他創立了聯想風險投資,特別強調管理與資本雙輸出。并且,他欣然出任全國工商聯中小企業委員會主任。 從2000年至今,柳傳志認認真真地扮演起了中小企業的教父。他全面總結了聯想的經驗和教訓,在建立系統性的同時著重普適性。他有一個經常性活動,抽出時間聆聽登門求教的中小企業家傾訴成長的煩惱,隨之還原于聯想成長中類似問題而給出具體切實的建議。他出席最多的場合是商學院講壇和有關中小企業論壇,并且極少發表標新立異的前瞻性預言,而是不厭其煩地重復他那樸素的“管理三段論”,他認為中國的中小企業更多地靠經營機會而竄起,最需要修煉管理基本功。 如果探究柳傳志創立聯想風投的原始動機,既是出于一種自信,也是出于一種抱負。他自信聯想的成功經驗具有普適性,經驗加資本雙投于小企業肯定賺錢。他的抱負源自他認為這是一種最好的回報社會方式,以成就一批優良的中小企業而成就自己的企業家精神。正因如此,柳傳志在慈善捐助方面并不突出,他認為提攜并扶持具有創造財富潛質的新人能為社會創造更大財富。也許正因如此,他的這種為社會創造價值同時為自己創造價值的雙重價值觀,社會邏輯與商業邏輯并重,幫扶新創企業與追求投資回報,不如大筆慈善或公益捐贈來得直接純粹而易被公眾叫好,有礙于其企業領袖形象的再造。 柳傳志的管理藝術已經修行到家,其賺錢的藝術還在“只賺看得見的利潤”的段位,其回報社會的奉獻藝術還未給公眾“經世濟民”之強烈印象與深刻烙印。這一切,影響著他的領袖地位與公眾評價。好在柳傳志還有時間,時機與火候遠未到蓋棺論定。 柳傳志最需要的是奠定自己的歷史地位,在中國企業家中成為領袖級人物,只有做到這一點,才可稱全身而退,英名在世。至于能否名彪青史,只能留給歷史。 生活理念不是工作狂 在中國企業家中,柳傳志的生命力驚人的旺盛。柳傳志與長虹的倪潤峰同歲,兩人幾乎同時執掌企業。所不同的是,柳傳志是白手起家創業,而倪潤峰一開始便執掌大型國有軍工企業。更不同的是,倪潤峰早在兩年前日落西山,而且留下了一片殘陽般的血紅。 柳傳志還與華為的任正非同歲。盡管華為以自主創新而日益受到矚目,但企業量級尚與聯想差著檔次。而且,華為過于神秘,任正非也因深居簡出而深不可測。因此,在外人眼里,華為采取的是近乎封閉的準軍事化管理, 任正非像一個小國之君統治一個王朝。 柳傳志比海爾的張瑞敏年長5歲。柳傳志創業那年,張瑞敏接任青島電冰箱總廠廠長,兩人身居統帥位置都已23年。兩家企業不僅量級相當,并且都以重管理和國際化而著稱中國。從知名度與影響力看,柳傳志與張瑞敏可以并稱“中國雙雄”。但兩家企業在體制上還有差距,海爾的股改至今未大動。另一個鮮明的外在印象,柳傳志喊退休已有兩年,張瑞敏卻只字未提。難道這只是63歲與58歲的年齡差別,還是心態上的差異。 柳傳志一直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工作狂。但在外人眼里,他是一個沒有生活理念的人,將生活完全置于工作之中。在前十年,外界只知柳傳志愛看足球,近幾年,人們聽說他愛好上高爾夫,而且打得不怎么好。 時至今日,聯想仍離不開柳傳志。盡管他已有些閑空陪退下來的老同志去旅游,或打打高爾夫球,但工作纏身仍是主流特征。盡管柳傳志一再標榜“目前狀態并非我想要的一種理想狀態”,但人們仍然相信他離了工作就沒法生活。 “聯想控股要做一家百年老店還有很多工作要做,在沒有完成之前,我不會退下來。現在的聯想需要我,我也需要公司。” 柳傳志不會現在就退下來,因為目前不可能全身而退。且不論聯想在體制與人才上尚有欠缺,這是他必須完成的功課。柳傳志更缺的是現實的地位與歷史的評價,這是對個人負責也是對社會負責。 柳傳志有一個夢想,他希望有一天能看著都是年輕人在受累。柳傳志說:“我會欣賞他們的成果,這也是欣賞我自己的成果。”這真是一個美夢,但何時夢想成真? 到那一天,他必須給自己一個歷史地位。自己不做別人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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