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為什么追趕世界500強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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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hmsebhyy.com 2006年05月10日 11:05 《商界名家》 | |||||||||
文/劉志明 一天早晨,當沃爾瑪總裁羅伯特聽說“我們被評為500強第一了”之后,沖秘書點了下頭,然后繼續干他的活去了。 我們也有幾個進入500強的企業和公司,那里的老總對500強也不是很高調。但不是他
而那些立志要沖出中國、走向世界、做強企業、做大公司、想方設法打進世界500強的人,則對這種追求特別的在意——那是他們的理想,他們的使命,甚或是一種圖騰。 而其實呢?本土企業家的這個看上去非凡的追求,它首先是一句口號,其次是一種沖動,再次是一個錯誤。 追趕500強,為什么? “追趕500強”,是個口號。凡是喊過這個口號的人和企業,是否有真正的計劃?那計劃是否可行?可行的計劃是否可靠?可靠的計劃靠的是什么? 在本土為數不多的優秀的企業里的優秀企業家那里,在談到他們沖擊500強的時候,常常是掐著指頭“推算”出一個時間表甚至可以倒計時。這種非常不科學、不嚴謹和不踏實的作風后面,是以粗放的數據、大概的估計和非常理想化的參數為支持的——典型的粗放農耕文明的現代版。 500強第一強,就是他們有一個好文化:實驗科學和實證主義。把什么都建立起數學模型,對任何買賣都進行科學論證。不是靠拍腦袋,而是靠技術、工具和儀器。 可口可樂得到的數據是,它在美國是平均每人每天1聽的銷量。而在中國則僅僅是平均每人每年7聽。將企業發展戰略建立在這樣的數據管理之上而不是瞎貓碰死耗子的懵懂上,可口可樂,還能強下去。 不會算術,語文好。這是中國文化第一弱。傳統的科舉將這個弱點當旗幟揮舞了好久。于是,挖空心思弄出點“語錄”、“指示”、“標語口號”,時至今日,也是我們從政治到經濟到文化到教育到科學到生產……的一種特別的強勢。 于是,喊口號,成為中國文化的一個特征。“登高而呼而應者眾”成為本土經濟發展的一道可嘆而又可笑的一種獨特的人文景觀。“海爾,中國造”、“長虹,以民族昌盛為己任”、“非常可樂,中國人自己的可樂”、“中國人,奇強”…… 我們看到,中國人不僅喊口號,而且喊大口號。好大喜功,是中國文化第二弱。從民間年三十的大團圓,到企業家的大信念,再到企業鋪大攤子、做大盤子和進軍大都市直到美國、日本、加拿大。我們的企業家所發生的最大的謬誤,來自于他們沒有走出傳統文化的范疇。而凡是中國人,有誰能提著自己的腦袋脫離地球上這塊特殊的屬于祖國的文化呢? 喊口號、喊大口號的目的,一是凝聚人心,二是調度視聽,三是提氣,四是嚇人,五是較勁,六是蒙事,七是僥幸,八是發狠,九是壯膽,十是理虧…… 從1958到1979,我們中國人其實等于什么都沒干地、假大空地、全民皆上陣地喊了那么多年的口號,這是本土弱勢文化的登峰造極。 年銷售額1000億美元,同我們的五好企業、六好企業家不同,500強就這一個條件,這是企業經營的登峰造極。 拿銷售額說話,就憑這一條。這是典型的西方式思維。但是,這里有問題: 一、這1強,是否真強?額,很大;但銷售的是什么?當不沾鍋、土豆條、蘇丹紅、保鮮膜、三氯生等致癌傳聞在或真或假里令人不寒而栗中心生疑慮,那別的產品可靠、安全、放心即道德嗎? 二、1強能否遮百丑?連鎖到中國星巴克提供的服務,遠不是美國星巴克那樣的高雅。它強調的“起居室氛圍”、“牧師式員工”和“個性化口味”這三個最體現其品質的特征,我們基本上找不到。 三、額大,就是最強?市場放量,產品銷售瘋漲,商品強輸出造成世界性沖突危機、南北矛盾、貧富懸殊,合適嗎?而“強”加在發展中國家身上的先是債務、然后是打壓再是制裁,合理嗎? 四、500強中的絕大多數企業,都是來自美國、日本等國的經濟動物。其“動物”本能即唯利是圖的本性,因為500強的評比披上了一件看上去那么光鮮耀眼甚至都要神圣起來的外衣,而轉過身來那里面的黑幫、非法交易、做假賬、非道德生產等齷齪和骯臟,令人發指。只不過我們沒有去注意罷了。 于是,所謂的500強,其實就是強1,此其一;500強愈強,他人愈弱,此其二;他們只許自己強,不讓別人強,此其三;當那強變成弱,他們便把那垃圾公司轉手賣給你,此其四;他們強在時空上,而非強在文化上,此其五。 當聯想一個漂亮的轉身要反過來強一下的時候,我們看到了戴爾、惠普是什么樣的嘴臉了吧?當海爾等企業購買美國公司的時候,我們看到美國人從政客到市民到企業界到行業協會甚至司法部門的“小肚雞腸”了吧! 這樣的500強,追它干嗎? 追趕500強,憑什么? 在率先提出追趕500強的企業中,有一個是海爾。到目前為止,海爾已經是擁有了1000多個品種、門類的綜合性橫跨家電、通訊、IT等產業的大型集團。 哪一個是海爾的拳頭產品?哪一種是海爾可以和500強同行較量并決勝的項目?要達到500強最末一位的銷售額杠子,海爾肩上拿什么扛? 相反,沃爾瑪靠一個低價,微軟靠一種軟件;可口可樂還是那飲料;豐田,就靠的汽車……單元產品或服務,專業化經營與管理,專注地干一件事,只有偏執狂才能500強。 中國企業要追趕500強,第二弱是中國的多元文化。 第一、幾乎所有的500強企業,都是專業、專門和專賣公司。先是專門研究與開發,后是專業制造與生產,再是專賣給特定的顧客群并形成自己的區隔,這一切加起來,就是所謂的核心競爭力。而這種核心競爭力的形成,靠的是堅持不懈的努力,其實最重要的是時間的積累、經驗的摸索和文化的磨合。 中國的企業發展,本來就比人家晚了三春,在先天不足后天虧損中踉踉蹌蹌中摸爬滾打過來,還沒等穩過神兒來就又要追趕500強了——這是歷史的要求,國家的重托,人民的希望? 第二、500強在進行專業化即個性化生產的同時,卻強調人才、資源和市場的多元化。一張Windows軟盤的設計者和改進者,可以不分國籍、身份、地位和資歷,人們都可以憑著微軟那熟悉的文化,找到自己的位置,做出自己的貢獻——干活,拿錢,走人。 歐洲的“大航海時代”,是比古代“大中國時代”更波瀾壯闊和更驚心動魄的時代。而充當其“設計師”的,是個體的人通過個性化的發展再加上個人主義的努力,從所有制改造(羊吃人)到公司治理(GE的末位淘汰法),自己就是自己的“始皇”,顧客就是真正的“上帝”,賺錢的“硬件”加上科學技術作為“軟驅”,真正的摧枯拉朽,不一樣的改天換地。 發達國家的發達,首先是“人”的價值認證、潛能開發和腦力激蕩。而這種基于“人”的價值觀必須上升到“仁”的高度,這里的區別,不說是天壤,也是說的本質。 2000多年前,孔子以“仁”為核心競爭力,為全人類制定了一條“可持續發展戰略”。不溫不火,不急不躁,不好大喜功,不文過飾非,在務實中務虛,在制衡中平和。而今的國家發展,三步走,就是三步走,就不能三步并做兩步走——而“建設全面小康社會”的目標的英明、開明和昌明之處在于那個“全面”——“凡天下田天下人同耕”的“高度人權”主張。 而“有所為有所不為”甚至“無為而治”的道家主張,現在看起來,簡直就是信息時代里最為先進的世界觀和方法論。如果說比爾·蓋茨向中國公開源代碼和愛立信幫熊貓做手機,也是一種“為”,那么,中國政府優先發展高新技術的種種努力,恰恰是與世界一流公司所體現的世界潮流如出一轍。 第三,既然我們在文化上略勝一籌,既然我們的多元文化甚至在“弱”中有“強”,那我們可能就沒有必要在追趕人家的500強時削足適履,在東施效顰中漏洞百出。 首先,400年的差距,20年的努力,這種懸殊的比例,對任何國家和民族來說,都是一樣的殘酷和一樣的痛。而隨著海爾神話、聯想奇跡、娃哈哈的業績等眾多“出線者”的“重返體壇”,那個懸殊的比例即使還是很懸殊,但是,它還是給從來就不怕鬼的中國人傳遞了這樣一個信息——后發制人,后來居上,根本就不是神話,當然也不是奢望。 其次,新經濟的歷史只有10年,我們沒有時間差;而新經濟的基礎,并不是發達國家的現代化工業基礎,他們也必須推倒重來——微軟和戴爾可以爆出冷門,惠普和IBM能夠強行起跳,福特和索尼就要緊趕慢趕了,當然,沃爾瑪也可以穩操勝券——不創新,勿寧死! 我們的落后,就是基礎的落后——科技的、管理的、市場的、營銷的、資本的、金融的……這樣的落后,它的更準確的定義是“后發”。而在新經濟將徹底改變人類的生存、生活和生產方式的第4次產業革命中,“一張白紙,沒有負擔,好寫最新最美的文字,好畫最新最美的圖畫”。 是的,真正的冠軍只有一個。 而成為冠軍的路,不止一條。 真正的冠軍的真正的路,也許和可能就在現在和未來中國人的腳下。 追趕500強,圖什么? 追趕500強,讓人家帶我們玩兒。這想法,真幼稚。 追趕500強,和他們爭食兒吃。這個可能不大,不是不想吃,是人家不讓你。 追趕500強,最后戰勝它。有這個可能,但缺少時間、實力和能力。 向500強學管理,學經營,借鑒他們的市場化水平,熟悉他們企業運作的規律……我們常常這樣說,也常常這樣想。 這是一種發生在21世紀里的新寓言故事“緣木求魚”,老百姓叫它“抱著金飯碗要飯”。 在儒、墨、道、法四大流派中,在《論語》、《大學》、《中庸》中偶讀幾頁便知,那是中國古代的絲毫不遜色于哈佛的MBA。 學管理?GE、科特勒、500強?謬矣。有誰去問問張瑞敏,海爾的成功,是因為他拜盛田昭夫為師多一些?還是中國傳統管理文化更多一些?還是他將中外、古今文化與海爾企業發展相結合創造性地創立了海爾文化多一些?依500強的葫蘆畫瓢,肯定不對;照500強畫虎,肯定不行;照辦GE的管理、麥肯錫的策劃、索尼的技術和寶潔的廣告……我們就這樣人云亦云地、亦步亦趨地、東一榔頭西一棒子地在淺嘗輒止中“花了眼”、“慌了神兒”、“忘了本”和“喪了氣”地將追趕500強進行到底嗎? 資本主義長達400年歷史發展的全部意義,是為他們在新一輪產業革命中的試跳做了熱身。這樣說,也許太殘酷。這血雨腥風中艱苦卓絕的幾代人的不懈努力,僅僅就是為新一輪的廝殺與較量而牛刀小試嗎? 即使是歷史上最耀眼的輝煌,也無非是一朵漫漫長河中一朵激躍的浪花。如今的國人,也許會對美國的發達和日本的先進羨慕不已,而上朔1000年,中國則是當時世界上唯一的“發達國家”而令洋人們垂涎三尺。“我們祖上闊多了,”老Q的這句口頭禪是精神勝利法的精神勝利的物質基礎,于是,物質的勝利很像浪花,而精神的勝利是長河。如今的美國,有些不可一世。而倒退400年,根本就沒有美國這回事兒。也許是因為它這個新興國家與古老秦國相比是國家的“另類”,但是,如果它也是個國家的話,它同樣需要歷史文明來作為必要的支撐。 而文明的真正的締結,果然就是新與舊的更替,生與死的延續和興與亡的抉擇。“復興”也好,“新興”也罷,關鍵是那個“興”。 PC和IT的意義,也是生產工具變革帶動生產力發展,促進生產關系革命,使社會生產方式作為經濟基礎促進上層建筑革命。 就在硅谷里的現代公司像一張張扁平化的飛碟將新興產業以10倍光速“刷新”我們的生存方式的時候,就在無數知識英雄在疲于奔命中創造了不朽的財富神話,從而將人們的目光再次“鎖定”的時候,就在所有國家積極備戰新經濟并決意要在“數字奧運”中不甘人后的時候,我們應該特別留意的,也許只是一件事——這所有的努力,并沒有什么“新”在里頭。從毛澤東的“自力更生”到胡錦濤的“自主創新”,應該是為我們許多盲目追趕500強的人的真正的座右銘。 中國企業家真正的危機,不是來自500強的挑戰,而是能否識破它的破綻,找到它的軟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