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鮑勇劍
在游方術士和坐堂高人充斥的網絡時代，我們愈發難辨誰是商業時代真正的英雄。值特朗普(Donald Trump)之流借《飛黃騰達》(又名《特朗普學徒》)電視節目熒惑商業學子
之時，IBM的開創元勛小托馬斯·華生(Thomas J Watson Jr) 的忠告更顯示了經歷時代考驗的價值。1962年，在給哥倫比亞大學商學院學生的演講中，華生強調：有一套經過深思熟慮的意愿和信念是所有企業歷盡坎坷仍能生存和成功的不二法門。四十多年后，我從所熟悉的中國創業者身上看到了相似的精神。
熱迪力是新疆“阿爾曼”食品企業的創始人。“阿爾曼”綠色食品不僅流行于西北，并且進入了上海市場。在向我分享和解析成功的獨到因素時，熱迪力得出的結論是“意愿”的力量。“阿爾曼”在維語中是“意愿”之意。熱迪力用維族人喜愛的食品凝聚了大家盼望維族自己的企業成功的意愿。“阿爾曼”食品企業不過是實現這個意愿的媒介。
在上海的五原路，有一條幽深的弄堂。弄堂的盡頭是一幢三十年代風格的別墅。熊可嘉先生的西裝鋪子就坐落其中。沒有廣告，沒有店牌指示，來自歐美的客人卻紛沓而至。四十年來，熊先生堅持作坊式的學徒制度和手工技藝。他偏執地認為自己不是在經商，而是用對西裝的執著感悟創造個人精神的自在。盡管他身處幽巷，我在紐約的朋友仍能找到熊先生，因為他已被美國的《每日電訊》(西裝業的華爾街日報)譽為珍寶級的師傅。
我認識陳鳳文是因為她是上海交大EMBA班最年長的學生。鳳文熱愛音樂，是一位虔誠的天主教教徒。不過，她的事業是經營在中國的十家鞋廠。她的鞋子每年都是沃爾瑪質量金標準的保持者。鞋子的利潤成就了她的二個意愿：鳳文是維也納音樂大師班的長年捐贈者。她為發掘優秀音樂青年不遺余力。她也持續為四川和云南山區的麻瘋病患者提供慈善捐助。這將是她退休之后的二項新事業。
上海APEC會議后，李建秦的唐裝神韻才真正被人們認識。建秦沒有遵從作為建筑師的父親希望她建設陜西的愿望，但卻將之化為對中國服裝藝術的追求，創建了“秦藝”。建秦曾告訴我，服裝是有神韻的。每次參觀服裝工場，從熨斗的數量和配置上，她就能看出對工藝的追求。因為精致的服飾需要邊熨燙邊縫制，這樣才會有神。她的意愿就是將唐裝的神韻展現出來。
回歸中國之前，江幼娟的作品已經在加拿大和美國深受歡迎。近不惑之年，幼娟決定回到上海，并創辦了“游龍民間藝術創意中心”。她自己有一個強烈的意愿，那就是“我們希望接觸者不僅在形式上感受到中式文化的氛圍，更在精神上有所感染。讓中式文化不僅是停留在仿古、襲古的神秘色彩，而是真正深入人心，走入生活”。雖然剛剛在中國起步，幼娟的中式美學作品已經被微軟的蓋茨所接受。
五位中國企業家，五個不同的行業，卻展示共同的精神：以從商的實踐完成人生的意愿。他們的經歷也幫助我認識到東西方企業家的共性。韋伯(Max Weber)在《新教倫理和資本主義精神》中揭示了精神意志對西方商業發展不可或缺的影響。《禮記·大學》中有“致知在格物，格物而后知至”。五位創業者不也是通過對于客觀商業世界的探究(格物)，而達到讓主觀精神意志與客觀世界渾然合一的境界嗎(致知)？東西方企業家經商的精神動力的具體來源不一樣，但他們同樣都是借助有形的商業實踐追求并獲取精神意志的升華。
怎樣評價商業時代的英雄？是憑借他們留下的物質遺產？還是他們所創造的精神財富？在他的新書《他們創造了美國》(They Made America)中，美國歷史學家伊文斯(Harold Evans)為我們描繪了二百年來美國商業巨子以對于物質世界的創造來宣達時代的精神和意志的歷史。百年之后，《他們創造了中國》的作者也會做如是記載。
(作者系美國南加州大學公共管理學博士，加拿大萊橋大學管理學院助理教授，南京大學商學院客座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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