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華人移民后代到聯邦商務部長

　　文／本刊記者 王學信

　　“我以我的中國血統自豪，我以我的祖先自豪，我也以華裔為美國所做出的貢獻自豪。”——駱家輝

　　2009年11月15日至18日，美國新任總統奧巴馬在他上任一年內即率龐大政府代表團訪問中國，這在美國４４任總統中是史無先例的，亦凸顯此屆政府對美中關系的高度重視。而代表團成員、美國商務部華裔部長駱家輝自然也格外引起國人及海外炎黃兒女的關注。

　　作為華裔美國人，駱家輝有著怎樣的人生經歷，他又是如何從一個普通華人移民家庭的少年，一步步踏入美國政壇，迭獲佳績，直至成為美國聯邦內閣中首位華裔商務部部長的呢？

　　品學兼優，獲取波士頓大學法學博士學位

　　1950年1月21日，駱家輝生于美國華盛頓州西雅圖一個普通的華裔移民家庭，英文名為“加里·洛克”。

　　少年駱家輝是位品學兼優的學生，他聰穎好學，成績優異，同時又謙恭有禮，待人坦誠，老師同學都很喜歡他。當然他與其他傳統華人家庭的子女一樣，常常需要到父親開設的那家餐館及其后經營的社區雜貨店幫助料理業務。而他工作起來認真而有條理，既從容不迫，又有很高效率，并跟父親學得一手好廚藝。

　　駱家輝在西雅圖富蘭克林高中畢業后，沒有像父母期望的那樣向工程師或商人方向發展，而是考入美國名校耶魯大學，主修政治學專業。也許，正是那一刻的果斷選擇，決定了他此后從政的人生走向。

　　在耶魯大學，駱家輝意氣風發，勤奮攻讀，依靠打零工、獎學金以及其他經濟資助，于１９７２年順利獲得耶魯大學政治學學士學位。繼而，他考入波士頓大學法學院深造，三年寒窗苦讀，以優異成績獲取波士頓大學法學博士學位。一條未來從政的坦途就此在他面前呈現，而他又將如何一步步腳踏實地去實現自己的美國夢？

　　從金縣助理檢察官到華州眾議院議員，再到華州第一大縣行政首長

　　1975年，年輕的法學博士駱家輝回到西雅圖，擔任華盛頓州金縣檢察院助理檢察官，以及U.S.WEST的社區關系經理。

　　在此期間，駱家輝曾應邀為西雅圖菲律賓裔議員西帝嘉和金縣華裔議員周馬雙金助選，積累了最初的選舉經驗。他也萌生了競選公職的想法，并考慮如何付諸實施。

　　1982年，當時已擔任華盛頓州參議院總律師的駱家輝，參選該州眾議院議員，成功贏得一席。從此，駱家輝正式躋身美國政壇，此后連選連任，長達11年之久。在州眾議院任內，他先后任職華州眾議院司法委員會和預算委員會，并出任預算委員會主席。駱家輝致力于為全州所有族群服務，并努力為亞裔美國人爭取正當的合法權益，使全州的公共資源得以公平、有效的使用，贏得各族裔選民的贊譽。

　　在駱家輝的倡導下，華盛頓州政府設立了亞太裔事務委員會，少數族裔與婦女創業辦公室，州議會通過了中醫針灸醫師獨立開診的法案。此外，他針對美國兩黨政治的現狀，提出跨黨合作的主張，深受兩黨有識之士的歡迎。

　　駱家輝的親和力和他的工作智慧獲得各界人士的好評。1990年他被《西雅圖時報》選為該州最具影響力的立法者。1991年，華盛頓州政府員工推選他為州議會風云人物。這兩項榮譽使他在西雅圖及整個華盛頓州聲名鵲起，婦孺皆知。

　　1993年11月，駱家輝在美國中期選舉中獲勝，他以54％的高得票率當選金縣行政首長。金縣是華盛頓州第一大縣，其縣府亦是全美第十三大市政縣府，所屬員工1.2萬人，年財政預算為20億美元。能領導好如此規模的一個縣政府，自然會為他未來在政界的發展提供莫大的助力，這無疑也是對他掌控全局能力的一大歷練。

　　駱家輝果然不負選民所望，他就任后，首先大力加強公務員培訓和專業輔導，改進縣府工作，加速公文批閱程序，提高工作效率，并擴大公車服務。同時，他合理裁減行政支出，設立儲蓄計劃，以鼓勵政府部門節約開支，杜絕浪費。

　　此外，他積極推動和實施金縣與西雅圖市大都會區的合作，解決了當地人甚為關心的海鷹足球隊在西雅圖居留的難題，并在西雅圖華埠合作建立了國際社區廣場，為老人提供舒適的住宅和各種便捷的社會服務。駱家輝在任內的種種建樹，頗得社會公眾的嘉許。

　　浪漫求婚與“大廚駱家輝”

　　1994年10月15日，是駱家輝洞房花燭的大喜日子，這天他與ＫＩＮＧ電視臺新聞主播李蒙小姐共偕連理。李蒙也出生于華人移民家庭，父親是上海人，母親是湖北人，均出生在中國大陸，成長于臺灣，因留學美國而結緣。李蒙生于洛杉磯，1986年，才藝出眾的她艷壓群芳，戴上全美亞裔小姐桂冠。

　　曾有過短暫婚姻的駱家輝于單身十多年后，與李蒙小姐一見鐘情，隨即展開浪漫“攻勢”。他先是在游艇上求婚，被李蒙婉拒，后乘車兜風，在一片草地上再次求婚，仍未如愿。最后，駱家輝使出“絕招”，租用了一架直升飛機，懸掛一條寫有“Mona Lee，Ｉ Love You ”（李蒙，我愛你）的長幅在李蒙家上空盤旋。駱家輝的執著、創意與深情使李蒙深受感動，此舉在當地亦曾引起轟動。

　　戀愛求婚固然浪漫，而婚后的生活則注定是瑣碎的，然而，駱家輝卻讓妻子時刻感到體貼與溫馨。從1997年3月9日，他喜得一名千金埃米莉，兩年后又得貴子迪倫，到２2004年幼女梅德琳出生。與千千萬萬普通的父親一樣，有了三個孩子的駱家輝說：“自從有了孩子，睡覺對自己來說已成了一種奢侈。”他常常抽空兒為家人準備餐食，還要輔導大一點兒的孩子讀書。

　　盡管駱家輝是個對工作非常投入的人，但他對家庭也同樣極具責任感，與家人相處永遠被他放在一個重要位置上。即使后來當州長，駱家輝也給自己規定，除非有特別緊要的事情，每星期都要有幾個晚上與家人共進晚餐，周末也要和家人團聚。

　　曾跟父親學得一手好廚藝的駱家輝，在朋友們中有個綽號叫“大廚駱家輝”，中式炸雞和特色牛排燒烤是他的“保留節目”，而他也常常熱心“操練”，為非牟利公益機構的各種善舉募集捐款。

　　2008年5月12日，華盛頓州的姊妹省四川發生特大地震，大西雅圖地區華人華僑迅即行動，發起各種各樣募集善款活動，以支援災區父老兄弟，其中一項便是駱家輝主廚的牛排燒烤夏日派對。在這個活動中，駱家輝大展廚藝，令參加者大為傾倒，當場籌得二萬美元善款。為派對提供游船的李本璞夫婦說：“駱家輝烤的牛排好吃得沒話說，而且這位大廚還負責后續的清潔工作。”

　　競選州長，牽動全美華裔的心

　　1996年，駱家輝決定參選華盛頓州州長，李蒙為全力輔助夫婿競選，當即辭去新聞主播之職。在民主黨內的初選中，駱家輝以絕對優勢勝出，而對未來的選戰，人們對他也普遍看好。華盛頓大學政治學教授戴維·奧森評論說：“華盛頓州州長競選事實上已經結束，駱家輝將以壓倒優勢獲勝。”《舊金山紀事報》則斷言：“駱家輝絕對有把握成為美國內陸第一位亞裔州長。”

　　駱家輝在美國西海岸華盛頓州競選州長，從一開始便牽動著全美華裔，乃至亞裔的心，因為人們的期待已經太久太久了，到那時為止，美國尚沒有一位華裔或亞裔人士出任過州長，駱家輝能否實現零的突破，全美華人在期待著，祝福著，也在行動著。他們不分黨派、宗教、家庭背景和政治傾向，同心協力站到了一起，而一些原本素無往來的華人社團為支持駱家輝也并肩攜手，為他造勢助威。

　　人們的期望和祝福沒有落空，1996年11月5日，46歲的駱家輝以58％的高得票率獲選華盛頓州第21任州長，成為美國歷史上第一位華裔州長，也是第一位能在美洲大陸主政的亞裔州長。駱家輝的當選，其歷史性意義自不待言，對此，美國各大主流媒體都做了突出報道，在美華人無不歡欣鼓舞。中國駐美大使李道豫迅即致電表示熱烈祝賀，美華協會全國會長林敬忠則道出大家的共同心聲：“這一天對美國華人和全體亞裔來說，是偉大的一天。”

　　獲選勝出的駱家輝興奮地對媒體表示：“亞裔百余年來在美國，筑鐵路，做農場，開衣館，從一開始就對美國的成功、繁榮做出了貢獻。如今，身為亞裔的我終于能當選政府高職，的確實現了美國夢。這也證明了亞裔是美國的一部分。”

　　他相信，由于他的當選，會激勵和鼓舞更多的亞裔人士參選。他不諱言自己的亞裔背景和對亞裔權益的關注，但他同時表示，自己希望做華盛頓州歷史上最佳的州長，做為每一個州民服務的州長。

　　“這一英里，我們家花了100年才走完”

　　1997年1月15日，駱家輝宣誓就任華盛頓州州長，搬進了州長官邸。有趣的是，100多年前，駱家輝的祖父從廣東臺山移居美國，在西雅圖一個富豪之家做傭人，而那個富豪之家距華盛頓州州長官邸還不到一英里。對于這個故事，駱家輝曾多次提起：“就是這一英里，我們家花了100年才走完。”

　　駱家輝的當選引起時任總統的比爾·克林頓的注意，他在1997年的國情咨文中對駱家輝給予了非常積極的評價。他說：“華盛頓州新當選州長駱家輝是依靠努力工作、家庭價值觀和良好的公民表現讓美國變得更強大的亞裔移民之一。他代表了我們未來能取得的成就。”

　　克林頓總統的評價確是恰如其分，駱家輝上任伊始，即大力推動教育制度改革，以提高教育功能和教學品質，并通過政府提供的完善教育系統，幫助全州各階層人士得到進修的機會，使大家都能跟上時代前進的步伐。為維護社會良好秩序，確保社區治安和家庭安全，他要求警方及各級司法部門加強打擊犯罪。對亞裔最關心的移民政策，他力主“家庭團聚”原則，反對削減移民配額。他認為，移民不但給美國帶來人力和財富，而且給美國帶來更為重要的智慧和多元文化，豐富了美國文化的內涵，因此，他也堅定不移地支持新移民的雙語教育，反對英語一家獨尊。

　　駱家輝從政以來，始終關注商貿與經濟的發展，當選州長后，更是大力拓展與亞洲的經貿往來，尤其致力于發展華盛頓州與中國及香港、臺灣的商貿關系，為華州帶來更多的商業機會和發展空間。

　　他特別強調，美國經濟的未來有賴于與中國的貿易，應該拓展雙方的貿易，給中國以貿易最惠國待遇。他預期美中關系將越來越加強，此外，他堅定地認為，中國終將獲得統一。

　　不凡政績使他成為民主黨政治新星

　　駱家輝在擔任州長的八年中，曾多次訪華，為推動華盛頓州與中國的經貿發展不遺余力，中國與華盛頓州的貿易額亦隨之大幅度增長，使中國成為該州的第三大貿易伙伴，而美國對華的貿易出口，七分之一則來自華盛頓州。

　　在擔任華盛頓州州長期間，駱家輝因其不凡的政績而被視為民主黨政治新星，甚至是潛在的副總統人選。民主黨曾推選他對美國前總統喬治·布什2003年國情咨文做出回應，這意味著民主黨向華盛頓政治圈隆重推出了駱家輝。

　　時任美國參議院民主黨領袖的托馬斯·達施勒指出：“美國的州長站在處理國家所面對挑戰的前沿。駱家輝州長是我們黨最善于表達的人才之一，華盛頓面對的挑戰反映出美國所遇到的挑戰：促進經濟增長、防范恐怖主義、提供人們所能負擔的衛生保健和良好教育。駱家輝州長對以上每個問題都有獨到見解，這讓他成為回復國情咨文的上佳人選。”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在沒有競爭對手的情況下，駱家輝在新一屆華盛頓州州長選舉前宣布不再尋求第三個州長任期。他表示，自己在州長的崗位上已經工作了八年，現在三個孩子年紀還小，考慮到要留給家庭和孩子更多時間，因此，不打算連任。

　　卸任后的駱家輝成為美國杰出華人團體百人會的成員，致力于中美交流與合作，并在位于西雅圖的美國著名律師事務所——戴維斯·萊特·特里梅因律師事務所擔任合伙人及高級顧問，主要負責亞太地區、特別是中國的業務，尤其是幫助美國公司進入中國，并大力開展雙邊合作。僅2008年一年中，駱家輝便五次來到中國，這年５月，四川汶川發生特大地震，他專程走訪了災情慘重的都江堰地區，看望和慰問那里的災民。不久之后，駱家輝又出現在奧運火炬在四川傳遞的隊伍中。他對記者說，能夠作為火炬手前往四川成都傳遞圣火，備感殊榮。因為，華盛頓州與四川省是友好姊妹省州，成都是四川的省府，這對曾是華盛頓州州長、現仍在華盛頓州生活、工作的他而言，具有特別的意義。

　　作為民主黨有影響的重要成員，駱家輝注定不可能遠離政壇。在總統大選前的黨內初選中，他堅定支持前第一夫人希拉里，而在奧巴馬最終獲得民主黨總統候選人提名后，他和希拉里便轉而和全黨一起全力支持奧巴馬與共和黨總統候選人一決高下。

　　奧巴馬當選美國總統后，于2月25日正式提名駱家輝出任本屆總統內閣的商務部長，他說：“駱家輝本身就是美國夢的主角。正因為如此，他認同我的愿景，那就是要竭盡所能，讓美國夢繼續下去。”

　　當然，奧巴馬和駱家輝兩人有著太多的共同點：他們都出生于少數族裔移民家庭，小時候家庭貧窮，但之后都進入美國名校，然后投身政壇，同時，兩人都富于責任感，都很重視家庭。更重要的是，他們的主要觀點也大致相同，即美國應該通過提高自己的核心競爭力而走出當前的經濟困境。

　　也許，奧巴馬還很看重駱家輝做州長時掌控全局的能力，因為克林頓和小布什都擔任過州長，而奧巴馬和副總統拜登均沒有此項從政經歷。駱家輝在擔任州長期間，成功推動了該州的技術創新與大規模出口，而這正是美國商務部的重要職責所在。同時，美國商務部還擁有很大的實權，負責全美人口普查，而普查結果在很大程度上將決定資源被如何分配。這樣一個重要位置，顯然已非駱家輝莫屬。

　　他的美國夢有著更深刻、更豐富的內涵駱家輝

　　2009年3月24日，美國華盛頓商務部大樓迎來它新的主人駱家輝，5月1日，美國第36任商務部部長駱家輝在白宮正式宣誓就職。于是，奧巴馬的白宮團隊又增添了一名華裔人士。

　　其他四位是，擔任能源部部長的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著名華裔科學家朱棣文，擔任白宮內閣秘書的哈佛法學博士盧沛寧，擔任白宮公共聯絡室主任的著名華裔女律師陳遠美和出任國土安全部法律總顧問的華裔名律師方富宇。

　　在當前世界經濟環境依然嚴峻之際出掌美國商務部，這對駱家輝來說當然充滿挑戰，但他堅信國家間自由而公平的貿易是每個國家都要遵守的重要規則，為此，他反對任何貿易保護主義，認為如此一來，大家的利益都會受損。

　　在接受媒體訪談時，駱家輝對中美經濟關系給予了高度評價。他說：“美國和中國的經濟關系是十分牢固和強大的。美國人的生活必需品中，比如微波爐、烤箱和各種電子產品，乃至玩具、服裝，有很多都來自中國。這些物美價廉的商品讓美國人可以省出更多的錢，花在醫療、休閑以及為子女提供大學教育等方面。同時，美國可以提供中國政府和人民急需和迫切希望得到的、用于改善他們生活質量的有價值的產品和服務，不管是能源、金融，還是醫療、教育，甚至是清除污染、保護環境等方面。這些都是互惠貿易中很好的共贏機會，這就是我想做的努力和想推動的貿易政策。”

　　對于美中關系的新發展，駱家輝說：“我對美中之間日益增進的合作感到非常高興。美國和中國都需要重新平衡雙方的關系，美中關系的新時代見證了美中關系的進一步加強，讓美中都意識到雙方的經濟是多么的密切相連，也讓雙方都知道，我們擁有巨大的機遇共同合作——為兩國人民提供就業機會，應對世界面臨的一些巨大挑戰：疾病問題、全球氣候變化，以及大力發展清潔能源技術。”

　　從一個普通華人移民家庭走出來的駱家輝，他的美國夢并未止步于商務部部長的高位，也許是他強烈的中國情結，使他的美國夢比起一般人有著更深刻、更豐富的內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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