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力角逐不僅僅在產業層面、資本層面,軟實力的較量也拉開大幕。中交自上市第一天,其市值就在全球建筑公司前三名上下浮動,但中交面臨的問題是國內其他企業所面臨的同樣問題,規模上的全球大公司,國際化指數并不高。中交是央企海外戰略的先行者,他們的海外戰略思考也不斷地拷問著中國其他大公司領導人的商業理性與智慧。
文|本刊記者 朱雪塵
它是中國國企史上目前絕無僅有的一家,將兩家總公司解散后合并在一起的;它合并一年后,就成功在香港實現整體上市;它上市兩年,即闖入世界500強;它上市三年,體量已是四年前合并時的三個,利潤則膨脹了8倍。
作為資產超過2600億的巨無霸企業,4歲的中國交通建設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中交)不僅在產業界炙手可熱,在資本市場上也備受追捧。
中國4萬億元投資的寵兒,光環籠罩下的中交,似乎更加焦慮。雖然政府計劃中有超過1.8萬億元用于交通基礎設施的投資,但是在中交董事長周紀昌眼里,今年從中獲得的3500億元訂單只是政策刺激下的短期增量,并不足以支持可持續的業績增長。
前車之鑒,觸目驚心。在1995年的世界500強中,建筑類公司共有14家,而當時有一個國家的建筑公司占到10家,中國無一家進入。然而13年之后,即2008年的世界500強排名中,建筑類公司依然有14家,中國占到5家,而上述這個國家的建筑類公司卻全部被淘汰出局,無一幸存。
當中國公眾大公司一個個悄然崛起,也意味著企業與資本市場共舞的時代來臨。傳統估值方式開始謝幕,每一個企業的經營者都在用市場的標準重新估量自己當前和未來的價值。“上市之后,投資人把錢放在你這,是要分紅的,如果你搞不好,就會面對股東的譴責,特別是小股東的譴責。”上市之后,周紀昌不諱言每天都會關注中交的股價,他認為股價反映了資本市場對公司行為的認可程度。
實力角逐不僅僅在產業層面、資本層面,軟實力的較量也拉開大幕。中交自上市第一天,其市值就在全球建筑公司前三名上下浮動,但中交面臨的問題是國內其他企業所面臨的同樣問題,規模上的全球大公司,國際化指數并不高。周紀昌坦言“特別是我們的軟實力不強,包括管理營運能力和人均勞動生產率都偏低,在國際范圍內的資源整合能力不強。”中交是央企海外戰略的先行者,他們的海外戰略思考也不斷地拷問著中國其他大公司領導人的商業理性與智慧。
在采訪中,《英才》記者發現,作為中國最大的國際工程承包商,中交的“大海外戰略”有五大線索:以資本市場為最初驅動,以對標國際知名公司尋找差距,以結構調整帶動產業均衡發展,以技術創新為持續動力,以國家支持為市場依托。
按照國資委的要求,“培育30—50家有國際競爭力的大企業”,毫無疑問,未來央企越來越多的重大商業事件將在國際舞臺上演繹,也唯有在國際市場的競爭中才能檢驗出自身綜合素質的優劣。
一個大公司成長的故事有多種講法,而《英才》要講述的,是一個全球性的中國大公司,如何重新認識自己、如何再造自己、又如何沖破自己的故事。而如你所知,中交的歷史還是嶄新的,它尚未被講完。
大考 持續增長
在2008年的世界500強排名中,某國的建筑企業會全部被淘汰出局,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國際化指數不高。
不去涉足海外市場行不行?對于這個問題,如果在未上市之前,周紀昌可以不去理會,因為那時候并沒有人要求中交非要出海,在“家里”的日子過得很舒服。
但是,自從中國路橋和中國港灣合并為中交集團,并在香港整體上市之后,中交的答案就只有一個,那就是:必須走出去。
資本市場對于中交來說就像一個緊箍咒,怎樣才能持續、穩定、健康成為戰略的邊界,而資本市場的嚴苛也成為中交海外擴張最初的驅動力。
其實,整體上市以來,中交的業績顯著提升。2006年12月,中國交通建設(1800.HK)的股價隨業績一路攀升,上市僅一年的中交便成為全球市值最大的建筑公司,2008年則進入《財富》世界500強,排名426位。而在今年的500強排名中,中交躍升85位,以259.828億美元的營業收入位列第341位。雖然遭遇經濟危機,但是中交依然保持了強勁的增長勢頭,根據公司半年報顯示:截至2009年6月30日,中交實現當期營收968億元,同比增長27.8%,新簽合同1554億元,同比增長20.5%。
不過,業績的背后是對管理層持續的壓力,內部幾乎都達成一種共識“營業收入基數的擴大,其實是對中交更大的挑戰,因為基數越大增長越難”。雖然近兩三年之內,中交因為可以分食國內基建領域的投資而保持較快增長,但是“如果要是未來基建投資縮減了呢?我們又該如何對股東交代?”
或許是在全球經濟危機的深刻背景下,眼前的周紀昌與兩年前《英才》記者專訪時不同,思慮更多的是中交怎樣能持續增長,中交應怎樣調整以適應國際化發展,這也是擺在中交團隊面前一道嚴峻的課題。
在詳細對標了500強中建設類企業之后,中交的管理團隊發現,之所以在2008年的世界500強排名中,某國的建筑企業會全部被淘汰出局,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國際化指數(國際業務占總業務的比例)不高。
周紀昌告訴《英才》記者:這些被擠出500強的公司都存在同樣的原因,即在本國內基建高速擴張時期,建筑企業可以快速發展,一旦國內基建市場萎縮,則會非常明顯的影響公司業績,而那時再去拓展海外市場,卻為時已晚。
對于中交來說,除去對競爭對手的研究之外,基于自身的情況,如果僅僅依靠國內市場,也很難滿足中交對于股東持續快速發展的承諾。
根據中交2008年年報顯示,作為國內領先的交通基建企業,中交的四項核心業務——基建建設、基建設計、疏浚和港口機械制造業務均為國內的領先者,目前中交是中國最大的港口設計及建設企業,中國領先的公路、橋梁設計及建設企業,中國最大、世界第二的疏浚企業,全球最大的集裝箱起重機制造商。
在國內,中交所能涉及的業務,市場份額已經接近飽和,國內增長的空間只能隨著整體市場份額的增加而增加,經濟復蘇之后,一旦基建項目縮減,中交的業績無疑將面臨嚴峻的大考。
基于以上的邏輯,自上市以來,中交便開始制訂以“大海外戰略”為核心的戰略調整,而中交的管理團隊為自己提出的硬指標便是在未來3—5年內海外業務占總業務的比重從現在的20%提升為40%。
登陸資本市場之后,中交就開始逐步開拓海外市場。在2008年美國工程新聞紀錄(E N R)公布的全球最大225家國際承包商排名中,中交躍居中國企業第一位,并且在亞洲企業范圍內首次超越JGC、Chiyoda兩家日本公司,成為亞洲國際承包商之首;而在2009年度美國工程新聞紀錄(E N R)再次公布的排名中,中交名列第16位,又比2008年上升2位。
敬畏 資本市場
多場路演下來,周紀昌發現一個被問到最多的問題:很多基金經理都在質疑,中交有沒有做金融衍生品?
資本市場讓中交改變了很多,也讓經營者的思維方式發生改變:“資本市場讓我們在很多方面改變著自己,要求我們不能按照原來的模式去做。上市以后,你的錢有一部分是私人投資基金和個人的錢,他們把錢放在你的公司,是要回報的,你的責任就比過去更大了。”
有一次,周紀昌正在國外出差,中交股票一天大跌9%,因為當天沒有重大的資產并購重組的消息披露,于是周紀昌馬上打電話詢問原因,而后得知是一些傳言所致,于是趕緊發布公告澄清。
對于資本市場的嚴酷,周紀昌更多的認為是一種鞭策,因為涉足海外市場,對于缺少磨練的中國公司來說有很大風險,而向資本市場學習,其實是最直接的辦法。因為有時候資本市場會更敏感,能使企業回避很多風險。
周紀昌給《英才》記者講了一個故事。每次年報及半年報的路演,周紀昌都要親自參加,感知資本市場。在去年,包括中信泰富這種國際老手都遭到金融衍生品沉重打擊的時候,周紀昌因路演時注意到一個問題,讓中交避免了一次浩劫。
在2008年中報發布的時候,周紀昌和以前一樣,親自到路演現場回答投資者的問題。而多場路演下來,周紀昌發現一個被問到最多的問題:很多基金經理都在質疑,中交有沒有做金融衍生品?
“一兩個人問可能沒什么,但是為什么人人都關心這個問題?我覺得這個事情大了。我們對資本市場的敏感性不如基金經理,他們首先感覺到金融衍生品會給企業帶來很大的麻煩甚至災難。”
于是,周紀昌下令徹查公司旗下的金融衍生品業務。經過徹查,中交為了避免匯率損失涉足了數額較大的外匯業務,而在經過謹慎的分析之后,中交決定對沒有交割的項目采取了對沖的辦法以求保本。而正是這種及時的防范,化解了這次外匯套期保值的危機,而這一及時的防范措施,讓中交不僅避免了大約十幾億元的損失,反而盈利7.83億元。
成功逃脫大劫,并且小有斬獲,讓周紀昌更對資本市場心有敬畏:“此后我就要求降低金融衍生品的投資,我只要求別賠錢,因為我們是做實業的,不是做金融的,第一我們缺乏經驗,第二我們缺乏人才。”在很多企業家希望通過資本運作,通過并購整合實現快速發展的時候,周紀昌卻顯得有些保守,他告訴《英才》記者:“企業首先要穩健,你不穩健就沒有機會。”
當初,中交上市之前,高盛希望進入中交,因價格沒有談攏而未果。但是高盛在整個購買股權談判中對于風險防范的嚴謹與周密給周紀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這也讓他在選擇并購作為發展手段的時候更多了一份謹慎。
雖然資本市場對于中交業績有很大的壓力,周紀昌也曾研究過眾多的海外并購案例,特別是中國企業海外并購的案例,強調了海外并購的謹慎性原則。“并購能否帶來規模特別效益的增量,并購對象是否和自己的主營業務息息相關;你對并購對象是否十分了解,并購以后的管理和發展是否有成熟方案。一句話,并購,我準備好了。如果不是這樣,雖然表面上看著很便宜,但是可能由于各種原因,特別是并購之前我們無法了解的原因,最終發現買回來的是個包袱。”周紀昌說。
通過穩步實施“大海外戰略”,中交選擇了一種穩健的擴張方式,選擇這種發展方式僅僅是第一步,接下來中交將在國際市場面臨國際頂尖建筑企業的挑戰。而在與國際頂尖企業對比分析之后,周紀昌把重點放在了補足自身的短板上。
調整 廓清戰略
“三大結構調整,不但是為了應對經濟危機,即使沒有經濟危機也要進行這種結構調整,這樣公司才能不管發生什么變化都能健康發展。”
對標國際頂尖建筑企業,中交的“大海外戰略”逐漸廓清。從表面上來看是海外業務比重占整體業務比重的提升,而實際上其核心是要強化自身的核心競爭力。
采訪中,周紀昌告訴《英才》記者:在2005年中國路橋和中國港灣合并之后,中交就開始著手分析與國際頂尖企業的差距,通過與國際頂尖建筑企業的定量對比發現中國企業存在很多不足,而除去財務數據的不足之外,中國建筑企業與世界頂尖建筑企業的差距主要體現在業務結構、資產結構、市場結構單一,受宏觀調控影響較大,以及在國際范圍內整合資源能力不足。
剛合并之時,中交的資產結構十分簡單,基建建設板塊占了絕大多數,用業內的話說就是所有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里了。于是中交首先進行資產結構的調整,加大對資產規模小,未來增長潛力較大的板塊的投入,比如疏浚板塊,中交剛成立之時只有20多億元的凈資產,而現在疏浚板塊的凈資產超過100億元。
利潤來源,決定未來的輸贏。在調查研究世界排名第一的建筑企業法國萬喜集團(Vinci Group)之后,中交發現,萬喜60%以上的利潤不是來自主營業務施工,而是來自于與主營業務相關或其它類投資收益。比如:停車場、高速公路、機場等收費項目。
這一發現對于周紀昌觸動很大,“一家企業的領導者不是考慮企業現在怎么樣,而是考慮10年以后、20年以后這個公司應該怎么樣,這才叫企業家,企業家第一要對長遠考慮,把企業做成百年老字號,要盡社會責任,這是必須的。”
根據中交股份“以主營業務及相關業務領域為主進行項目投資及運營,形成新的利潤增長點”的總體發展規劃(2007-2010年),投資業務作為一個獨立的業務板塊進行管理。這是繼中交股份在香港整體上市后,公司領導為謀求集團長遠發展的又一項重大舉措。對于中交股份防范經營風險,適時戰略轉型,不斷做強做大企業,切實實現國有資本的保值增值具有重要意義。據了解,中交的投資業務正在穩健推進。
除了對資產結構進行調整之外,中交還對業務結構進行了調整。
中交以前的傳統業務主要涉及港口、公路、橋梁,但是隨著中國港口、高速公路建設的日益完善,其傳統業務板塊受到嚴峻的挑戰。針對自身特點,中交從2006年開始拓展新興業務,比如向鐵路延伸。據周紀昌介紹:過去傳統業務占到整個基建建設板塊的90%,未來將降到70%,而未來包括鐵路在內的新興業務將占到30%。市場結構的調整,為中交出海鋪路。中交要逐漸擴大海外業務比重,提出未來國際市場業務占到40%,國內業務從90%降低到60%。
周紀昌向《英才》記者透露:“這三大結構調整,不但是為了應對經濟危機,即使沒有經濟危機也要進行這種結構調整,這樣公司才能不管發生什么變化都能健康發展。”
在中交集團的三大板塊中,除了資本結構的調整相對容易之外,業務結構和市場結構的調整難度較大。
而振華港機變身為振華重工(600320. S H),拓展海工板塊,則是中交集團力圖進行業務結構和市場結構調整的一個標志性事件。
原來振華港機主要涉及港口起重機制造,振華的集裝箱起重機2008年占到全球市場78%的份額,但是整個市場容量有限,全球市場每年的容量不過30億美元。
在結構調整的大思路下,振華港機利用自身技術優勢,向海上重型裝備發展,特別是與海洋石油相關的海工設備由于技術難度較大,門檻較高,成為振華重工重點的突破方向。
對于振華重工的轉型,資本市場有期待,也有疑慮。
安信證券分析師張仲杰認為:“由于全球經濟不景氣,國內市場競爭加劇,企業間互相壓價現象嚴重,同時由于原先儲備鋼材價格較高,目前尚未完全消化,導致成本較高影響了振華的毛利率水平。而振華能否走出目前的困境,經營目標能否實現,主要看海工業務的增長情況。”
而瑞銀證券分析師黃翔認為:“振華港機要想重振旗鼓、再現強勁增長,在新市場的成功至關重要。對于公司以往在滲透新市場方面的表現,我們持正面態度。但是,考慮到全球經濟的不確定性、國際貿易融資有限、單張訂單的規模之大,與傳統起重機相比,新市場的確定性較低。”
2009年9月,中國交通建設集團旗下的上海振華重工日前與西班牙ADHK公司簽訂22億美元海工產品銷售合同。這是當前我國最大一宗海工出口產品銷售合同,包括10臺海上自升式鉆井平臺、7臺陸上鉆機和2艘浮吊。該訂單是振華重工向世界海工市場進軍邁出的第一步,也是迄今為止國內裝備制造業最大的出口合同,并創造了一次訂購10臺大型平臺的出口訂單紀錄。
而隨著中交結構調整的順利推進,也為其“大海外戰略”順利實施提供了堅實的基礎。而這種結構調整更是集中于內部范疇,而中交進軍海外,與跨國公司競爭還需要技術上的抗衡,這也成為“大海外戰略”能否順利實施的關鍵。
輸出 中國標準
單獨某一個項目的高水平設計,并不足以推動中交整個海外戰略的推進。只有推進中國標準的國際認可度,才能讓中交乃至中國企業得到更多的海外市場分額。
“以前在海外施工,都是執行英國的標準、美國的標準,可提到中國的標準總會遇到尷尬,因為中國標準根本就沒有英文譯本。而印尼泗馬大橋的建成,就是執行中國標準的海外項目。”說這話時,周紀昌很有底氣。
中交的前身其實很早就涉及海外業務,但是由于當初技術實力不強,也沒有大型機械裝備,只能接手低端的業務,利潤薄,往往一年忙到頭還要賠錢,用中交人自己的話說就是“背井離鄉到國外,上不能孝敬父母,下不能照顧妻兒,最后還沒有賺到錢。”
而經過十余年的摸爬滾打和持續的技術投入,中交目前已經躋身世界橋梁設計最高水平,在目前全球跨度超千米的26座橋梁中,中交股份參與設計承建監理了其中的10座。
中交現擁有10家大型設計院、2個國家級技術中心、7個省級技術中心、6個重點實驗室(其中4個被認定為交通運輸部行業重點實驗室)、2個博士后科研工作站;擁有3位中國工程院院士、13位國家級勘察設計大師;擁有眾多具有自主知識產權、達到國際先進水平的科研成果。資料顯示,中交現在每年的研發投入超十幾億元。
而隨著技術水平的不斷攀升,周紀昌意識到只是單獨某一個項目的高水平設計,并不足以推動中交整個海外戰略的推進。只有推進中國標準的國際認可度,才能讓中交乃至中國企業得到更多的海外市場分額。
2009年6月10日,由中國交通建設集團設計、施工總承包的東南亞最大跨海大橋——印度尼西亞泗水一馬都拉大橋,經過3年多的建設,建成通車。泗馬大橋位于印度尼西亞爪哇島,是連接印尼第二大城市泗水和馬都拉島的第一座跨海大橋。總長5438米,由主跨434米的斜拉橋、引橋和堤岸橋組成,其中主橋長818米,引橋長1344米,橋寬30米。
泗馬大橋是中國公司“走出去”較早簽約和初見成效的國際工程項目之一。大橋設計、施工完全采用中國標準規范,是中國企業將具有自主知識產權的技術輸出國門的第一個大型橋梁工程技術項目,不僅帶動了中國技術輸出,而且帶動了國產材料和設備出口。同時,通過使用中國規范和技術合作,也為當地培養了技術人才,促進了當地橋梁施工技術進步,提高了中國技術在印尼的影響力,成為中印尼經濟技術合作的典范。
繼泗馬大橋這個項目之后,中交集團已經拿到不少大的項目,最典型的是正在建設的馬來西亞檳城第二跨海大橋,全長22.5公里。除此之外,集團目前已在65個國家設有分公司和辦事處,海外業務發展勢頭強勁。
目前,由交通部牽頭,中國進出口銀行大力支持,中交集團承辦,投巨資用于中文標準的翻譯和國際推廣正在進行。“所以‘走出去’還是有很多工作要做的,你光說好不行,要有東西讓人家看到,無論是硬件,還是像技術標準這種軟件。”周紀昌說。
而中交的“大海外戰略”除了體現在基建建設板塊的國際化之外,更重要的是中交整體的國際化指數的提升。據中交副總裁朱碧新介紹:“整個集團都要參與海外經營,提升海外業務的比例,這作為集團考核下屬公司的一個指標,每一個業務板塊都要積極的參與海外競爭。只有如此,‘大海外戰略’才能實現。”
除了橋梁建設之外,隨著技術能力的提升,中交的機械裝備制造板塊也開始承接各種高附加值項目。2009年5月22日,上海振華港機公司為英國海上風電主樁項目制作的鋼樁裝船發運,標志著我國成功打開了國際海上風力發電市場。英國海上風電主樁項目總造價2億多歐元,是目前世界最大的海上風電項目,也是振華港機承接的首個海上風電鋼構項目。
朱碧新介紹,不僅基建建設、裝備制造板塊正在提升國際化指數,疏浚板塊也已經拿下很多東亞、南美、非洲等國家港口的疏浚訂單。
在經濟危機的環境下,中交在海外市場逆風飛揚,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體現了中國企業正在發生的轉變,“現在中國談‘走出去’和過去‘走出去’,已經不是一個層次的問題,是質量更高的‘走出去’。現在我們在做技術‘走出去’,資金‘走出去’,人才‘走出去’,而不是就只有價格低一個優勢。”中交“大海外戰略”定位于更高層次的海外市場拓展,而并非只是拿到工程。
談到未來發展,周紀昌很清醒地認識到,中交的“大海外戰略”能否順利拓展,關鍵在于人才。
“中交目前的人力資源配備基本能夠滿足需求,但是如果要實現‘大海外戰略’,要實現海外業務份額到達40%,國際化指數翻倍提升,中交的人才缺口還很大。”朱碧新說。
衡量一家公司是否是真正國際化的公司,最重要的標準就是能否在全球配置資源,而能否在全球配置資源關鍵在于能否有國際化的管理團隊。
“就像很多跨國公司在中國做的那樣,可以利用中國的人力、資金、土地,只是派幾個管理者,就可以在全球擴張,達到這樣的水平才是真正的跨國公司。”正如周紀昌所言,只有中國企業“走出去”,在世界同類企業競爭都是強者,那時候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才能實現。
獨家高端對話
周紀昌 讓內地股民分享收益
《英才》:2009年,國家大力投入基礎設施建設,基建板塊迅猛增長,你估計今年中交的營業額會達到多少?
周紀昌:我估計今年大體是2200億左右。
《英才》:中交旗下的五大板塊業務,哪塊增長比較好?哪塊較弱?
周紀昌:增長比較好的是基建,疏浚也還可以。裝備制造有所放緩,主要是進出口貿易下滑比較厲害,港口吞吐量就嚴重不足,那么港口的機械裝備就不需要購買,同時港口效益不好購買能力也下降,我們港口機械1—6月港口合同是5.4億美元,同比下滑70%,正常的話至少在12億—15億美元之間,7月以后開始有一些回升,這跟世界經濟回暖有一定的關系,到7月訂單開始增長。
《英才》:中交的投資業務是不是也放緩了?
周紀昌:投資業務我們采取了謹慎的投資,當然是基于幾個方面的考慮,一個是資本項下的開支2008年大體是173億,投資者認為對資本項下支出偏大,應該控制,所以我們考慮2009年資本投資是100億,我們上半年資本開支大概八九十億,下半年開始控制資本支出,對于好的投資項目還是去做。因為投資主要考慮你有沒有投資能力,如果負債水平不斷增加,經營性現金流不太好,這種情況下,資本投資應該慎重,因為會帶來財務風險,我們還是從多個指標來分析。
《英才》:最近你去香港,投資者最關心中交的問題是什么?
周紀昌:上市以后基本上每年我都會親自面對投資者,一個是對投資者的尊重,讓他們增加對我們公司的信任;另外,我們也想了解投資者最關心的問題是什么?因為人家把錢給你了,希望你能夠創造更多的價值、提供更好的回報。
不同年份有不同關注的問題,今年關注是資本項下的開支,希望不要太大;他們還很關心毛利率的問題。你的規模擴大了,毛利率水平沒有提高,反而下降了,那么這種規模的擴大和毛利率下降,市場投資者是比較憂慮的。擴大規模需要投入,投入以后毛利率不提高,投入產出就不相匹配。在沒有上市之前,我們最關心的是規模,是當年總利潤,對毛利率不是很關心,但境外投資者不這么看公司,當然不光是毛利率,他還看經營性的現金流,如果資本項下開支很大,但是經營性現金流是負數,這個風險就很大。這也是我們現在比較關注的。
《英才》:振華為何要向海工方向發展,資本市場都很關心你們的業務調整?
周紀昌:主要是振華的市場份額接近飽和,由于海上石油裝備技術含量較高,有一定門檻,利潤較高,而我們的裝備制造能力還不錯,所以打算向這方面發展。目前振華的裝備制造能力、焊接水平處于世界領先水平。我們現在有4000焊工,有些焊工都是有美國焊工協會證書的,不是一般的焊工。因為我們港口機械本身就是比較細的活,包括風力發電設備也是我們做的,振華的制造基礎比較好。
《英才》:有人對振華吸收上海港機表示質疑,認為這拖累了振華今年的業績,你怎么看?
周紀昌:這個主要因為存在同業競爭的問題,按照中國上市公司的治理規則,證監會希望我們把同業競爭的問題消除掉,而且上海港機份額很小,與振華還有內部競爭,也影響到振華的業績,我認為股價下來的原因還是大氣候的影響,經濟不景氣導致訂單減少。
《英才》:路橋從今年8月17日開始停牌,有人說是為回歸A股做鋪墊,能否講一下你的考慮?
周紀昌:我們有重大事項的發展,正如公告披露的,正在籌劃的與公司相關的重大事項牽涉面廣,方案復雜,相關方案仍在向有關部門進行政策咨詢中,尚未最終確定。我們也想回歸A股市場。因為我們現在70%業務還是在國內,對國內資本市場我們也更了解;還有,在基建公司中,我們的利潤水平等數據還是相對比較好的,回歸讓中國內地股民也能分享到收益。
《英才》:招商證券上市會給公司帶來較大的收益吧?你怎么看待股權投資?
周紀昌:(招商證券)我們是很早之前進入的,后來招商證券配股的時候我們沒有進,股份也縮小了。不熟悉的行業我們不會做,只是財務性的投資。
國家實力的競爭
走出去的幕后推手
縱觀中交的整個發展歷程,我們不難發現,中交的發展與中國經濟實力的崛起緊密相連。正是因為改革開放以后,中國經濟的迅猛發展,才帶動了大量基礎設施的投資建設,也正是在承接大量基礎設施建設工程的過程中,中交、中建等一批中國的建筑企業才得以高速成長。
而對于中交未來的海外擴張,雖然是市場化程度很高的競爭,但是在商業利益的背后,也依托著中國國家實力的增強。
“泗馬大橋,我從馬哈蒂爾談到巴達維,當初是路橋和港灣兩家在競爭這個項目,而后合并,我又代表中交去談,這么長的時間跨度,沒有中國影響力的增強是很難持續下去的。”周紀昌告訴《英才》記者,中交的海外工程得到了中國進出口銀行的大力支持,而正是資本的輸出,讓中交在得到國外項目上增添了一份獲勝的籌碼。
其實,通過資本輸出帶動中交等企業進行海外拓展并非是中國企業的發明,也并非中國特色。這種模式日本以前一直在采用。
當年,日本通過軟貸款的方式,獲得了很多國際工程項目。但由于近年來,日本經濟一直增長乏力,對外資本輸出也日漸減少。而現在,中交這樣的中國企業能夠獲得國際項目,也與中國外匯儲備的持續增加,中國經濟實力的顯著增強有很大關系。
利用資本輸出,獲得海外項目不僅使中交“大海外戰略”得以順利實施,同時中交的海外拓展模式也帶動了中國其他產業的發展。
因為采用中國的標準設計、施工,就帶動了中國相關工程材料、裝備、甚至包括勞務的出口。而在貿易保護主義日漸抬頭的大背景下,僅僅依靠出口退稅政策會遭到他國的反對,依靠貸款等形式的資本輸出,不僅帶動了中國工程公司的發展,也帶動了鋼材、水泥等國內相對過剩的相關產業的發展,同時中國標準的出口也讓中國擴大了在世界其他國家的影響力。
在國際市場上,依托中國經濟實力的增強,中交得到很多國際工程項目,但是在周紀昌看來,國際大企業間更多的不是競爭,而是合作。
“公司發展到一定程度之后,就要加強國際間的合作與交往,你不能單打獨斗,必須和大家一起考慮在一個舞臺上怎么聯手的問題。進入世界500強的企業之間加強國際間的合作至關重要,這樣你才能更多地駕馭市場,所以我總說以合作代替競爭是最好的。”周紀昌告訴《英才》記者,中交的海外項目很多都是與國際公司合作,包括英吉利海峽的風電項目在內,很多都是各自發揮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