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刊記者 章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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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文章
生態與文明的結合,并非偶然。
其實,中國傳統文化的“天道”觀里就明確地把人置于天地自然之間,追求的是天人合一的生態平衡。盡管在我國的文化精神中,其改造自然的積極進取精神不如西方的強烈和徹底,卻十分重視與自然之間和諧相處和惜生護生的觀念,重視自然生態對人的精神啟示,并從自然中吸取生存智慧。
近代,世界上最早用生態史觀研究人類文明史的是日本民族學和文化人類學學者梅棹忠夫。
1944年以來,梅棹忠夫多次在亞洲、非洲、歐洲各地從事民族學考察。1957年,他利用考察獲得的資料,以生態學方法探討世界文明史的規律,發表了《文明的生態史觀序說》一文。1967年,《文明的生態史觀:梅棹忠夫文集》出版,他提出的生態史觀,重視自然環境、生態條件對文明史進程的重要作用。
20世紀80年代末,中國學者劉思華又提出了“現代文明”是“物質文明、精神文明、生態文明的內在統一”,可謂國內關于生態文明研究的先行者。
生態文明的觀念,雖然歷經千年,但當劉宗超一門心思要去推行自身對世界與人類社會價值思考的時候,仍然難免遭遇現實的考量。而他也正努力找尋著自己默默追尋事業的符號表達,意欲求索代表自己心境的聲音:這就是他全球首倡的“生態文明觀”。
怎一個“甦”字了得
“甦”,是北京生態文明工程研究院的代名詞,同時也是劉宗超團隊潛心琢磨出的“圖騰”。看上去,“甦”字似曾相識,解為“更”和“生”之意,但其真意可能正是被這種想法所擊潰了。試想,為了這個字,劉宗超一行人,默默找尋了數個年頭。據劉宗超介紹,為了悟到一個恰當的字眼來表達心中的熱望,可真是“吟安一個字,捻斷數根須”。
“甦”是“蘇”的異體字,經過了“蘇”繁體的演變,現在來講只有在表示“蘇醒”義時寫作“甦”。《漢書?路溫舒傳》曾有言“死者不可復甦。”“甦”取死而復活,蘇醒之意。作為北京生態文明工程研究院的標志,也作為劉宗超的人生理想,“甦”字承載著劉宗超的夙愿。
1958年陰歷正月初四,劉宗超出生于安徽省臨泉縣。少年時代長期在安徽阜陽臨泉縣、淮北市諸礦、江蘇省徐州市一帶活動;青年時代,走出安徽到了甘肅蘭州、新疆烏魯木齊、伊犁等北疆地區,在天山深處那拉堤鞏乃斯雪山從事4年的地球表層學積雪輻射平衡融雪模式研究。
關于生態文明觀的思考,劉宗超是從1985年開始的,至今已有二十多個年頭。
1988年劉宗超到北京工作至今,生態考察活動范圍遍及全國各省許多農村及城鎮。少年時代和青年時代的人生經歷,這都為他以后的研究方向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從物理熱力學和統計物理學學士、地理學(冰川凍土熱力學)碩士到科技哲學(生態倫理與生態文明)博士,以至農業經濟學(生態農業、生態產業與世界農業經濟)博士后,劉宗超的一路跋涉顯得從容不迫。
正是因為物理學出身的劉宗超具有扎實的數理基礎和理工科培養的縝密思維,1985年他在中科院蘭州分院以優異的成績獲得碩士學位。之后,他毅然奔赴新疆天山,從事地球表層學和系統生態學研究。
劉宗超,崇尚自由研究,他以丹麥波爾的“哥本哈根學派”為楷模,大膽懷疑、積極探索自然地質環境中的問題。劉宗超在對冰川凍土融雪的研究中,發現了冰川期與生態期的交替導致“地層斷代”這一奇特的現象,由此開始了他畢生為之奮斗的“生態文明”理論的起源。
從“物理”觀到“生態”觀
二十多年的自然科學工作經歷,使劉宗超在提出“生態文明”理論時,具備了“哥本哈根學派”所倡導的“大膽懷疑、謹慎推理、科學論證”工作方法。“生態文明”起源的論據就是在劉宗超新疆天山考察的基礎數據資料,以及大量冰川時期地質地貌數據的基礎上綜合分析得出的結論。可以說,“生態文明”理論最初是源于自然科學,后來逐步擴展到社會科學、經濟學的跨學科、全方位綜合理論。
1985年,劉宗超的“生態文明”理論誕生,是工業文明所引發的生態環境危機觸動并加快了他的理論研究。在上世紀八十年代末,劉宗超目睹了有些地方盲目上項目、鋪攤子,生態環境岌岌可危。于是他想,建設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不能像西方發達國家那樣走“先污染后治理’的老路子。社會主義應當像大海,匯集人類的一切優秀文明成果。他以多年的勤奮學習和實踐積累,加上創新的勇氣,打造了“生態文明”的理論。
1988年,劉宗超、劉粵生在《地球表層系統的信息增殖》一文中提出要“確立全球生態意識和全球生態文明觀”,此文發表在《自然雜志》1991年第6期;1989年劉宗超、劉粵生論文《地球表層的信息增殖范型——全球生態文明觀》在《自然雜志》1993年1-12期合刊上發表;1994年黃順基、劉宗超以《生態文明觀與中國的可持續發展》為題在《中外科技政策與管理》第9期上發表。
1994年,劉宗超為《現代科學技術導論》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5年版(P190-218)撰寫了“科技進步與生態文明觀”一章;1995年,劉宗超、劉粵生以《地球表層系統研究的新視角——從物理觀到生態文明觀》為題在《大自然探索》第3期上發表;1995年6月劉宗超的博士論文《生態文明觀與中國的可持續發展》對生態文明觀的理論框架和實踐模式進行了全面的論述;1996年國家社會科學基金委員會將“生態文明與生態倫理的信息增殖基礎”正式列為國家哲學社會科學“九五”規劃重點項目(項目編號為:96AZX022),首開中國系統研究生態文明理論的先河。
而標志著中國生態文明學派的誕生是在1997年。1997年5月中國科學技術出版社出版了劉宗超主持的課題組的研究成果、列為“生態文明叢書”第一冊的《生態文明觀有中國可持續發展走向》一書,首次提出21世紀是生態文明時代,生態文明是繼農業文明、工業文明之后的一種先進的社會文明形態。至此,中國學者基本完成了生態文明觀作為哲學、世界觀、方法論的建構。
“生態文明觀”這一理論的內涵極其豐富和深刻,概括地講,生態文明觀是以生態的理論為價值取向,以工業文明為基礎,以信息文明為手段,將現階段以人類為中心的發展,調整到以人類與自然相互作用為中心的發展上來,從根本上確保當代人類的發展及后代的可持續發展。“生態文明”的理論在人類發展史上是開天辟地般地首次提出并倡導;更為重要的是,生態文明是為人類文明的進化確立了終極目標。“全球生態文明觀”的提出,引起中外理論界的關注。尤其是研究環保生態的青年學者,對劉宗超博士的理論創新推崇備至,他的著作在書店被搶購一空,登門求教的人絡繹不絕,劉博士著作中的精彩章節更是被反復引用。高等學府中相關專業的學生論文答辯,干脆就把“全球生態文明觀”理論稱之為“劉氏理論”。
2003年經國家批準正式成立了全球首家生態文明專門研究機構——“北京生態文明工程研究院”。該研究院于2002年發起籌辦,該院的成立從機構建制、專家隊伍、理論研究、政策研究、上書建言、國內外宣傳等方面有效地促進了生態文明觀的形成與發展,多年來在一系列實踐摸索上為生態文明建設和生態產業的發展切實發揮了引領和示范作用。是年,當代中國出版社出版的《中國國情研究報告》在《創新的理論,成功的實踐——劉宗超和他的“生態文明觀”》一文中將劉宗超譽為全球“生態文明”第一人。
實踐創新挖掘生態文明時代新內涵
“周圍山巒相連,原始森林陰坡覆蓋率達90%以上,陽坡為草甸。白天,陽光灑在掛滿新雪的森林上,一望無際的茫茫雪原,圣潔無暇;夜間,大森林的松濤伴著滔滔的河水流淌,不時傳出野獸的嚎叫以及馬鹿覓食的蹄聲。清晨踏雪,除見到動物在新雪地留下的蹄印,還可見到馬鹿、黃羊的尸骨,讓人感到一種凝固了的運動,一種被食物鏈震憾的真實感受。盡管美麗的山川由秋天的金黃色變成白雪皚皚的世界,到春季又由白變綠、變青、變紅,變得山花爛漫。山頂積雪、清晰的樹棧,垂直分異明顯,山中帶為針葉林、櫟樹、樺樹和雪松,山腳下是綠嫩的草場,剖面清晰的河冰,環繞著綠芽新吐的紅柳樹,水面有幾只野鴨暢游。”回想起曾在新疆天山積雪站的工作經歷,劉宗超這樣寫道。
目前,劉宗超和他的團隊在不斷從理論層次上挖掘生態文明時代新內涵的同時,還在全國各地進行生態農業生產實驗,指導各地農民發展生態農業。在河北青縣,研究院的專家指導當地農民利用畜禽糞便、各類秸稈等農業廢棄物生產的有機生態肥,不僅在鹽堿地上種出了優質蔬菜水果供應北京、天津市場,還解決了果樹的裂果、黃葉、瓜果蔬菜的重茬等難題。
北京生態文明工程研究院生態肥研究室還為武夷巖茶專門研制出生態肥料,年初在福建武夷山、建甌、建陽等地的半巖、洲茶、外山茶園施用后,取得了驚人的效果,茶葉的柔韌度、口感、浸出物、香味均可與數量有限的武夷巖茶相媲美,解決了幾十年來困擾當地茶農和茶商始終未能解決的難題。研究院指導廣東惠州某公司在東江上游建立熱帶珍貴樹種培育基地1.8萬畝,是迄今為止中國面積最大的柚木林,探索用柚木替代桉樹的示范模式。
“柚木種植將成為帶動南方林業大發展的突破口,將使當地的赤紅壤土地資源得到最佳配置和利用。”
劉宗超博士提出的“生態文明觀與可持續發展相結合的發展道路”理論及中國農業的“新四化”道路等一系列新理念,并在實踐中致力于生態文明觀指導農村鄉鎮規劃、探索生態文明鄉鎮建設模式,促進區域經濟發展,亦取得了豐碩成果。
據了解,湖南加華牛業生態產業項目以現代混合飼養耕作制替代傳統大田耕作制,為劉宗超的南北過渡帶畜牧業發展思路做出了榜樣。廣東羅浮山風景名勝規劃項目,該景區已被批準成為國家級優秀風景區;湖北鐘祥生態農業和規模效益農業規劃,已使鐘祥市成為全國農業10強縣。尤其是其主持開發了“生態源”生態型肥料,已在全國數個地區推廣,有力地促進了許多地區的生態產業的發展。
生態文明是影響人類生存的自然基礎。劉宗超說,把生態文明納入社會文明中的最高層次中,并非是人類的自覺——生態文明在當今人類文明中的地位,不是隨著人類與自然的親近而逐漸提升的,而是隨著自然對人類的反撲引起人類極大憂慮而不得已為之的。這雖然讓人有一些沮喪,但畢竟比以往肆意破壞生態、不把生態環境當一回事的做法要強上好多倍了。確確實實,在當代,生態文明不僅關系著人類的物質利益與精神利益,而且已經與人類的命運息息相關。用一些智者的觀點來說,沒有生態文明,其他三種文明發展得再充分,也有可能毀于一旦。全球自然災害頻發釀成的重大悲劇,加深了人們對生態文明的意義的認識,為第四文明的登臺亮相作了充分的鋪墊。
結語
當前,生態文明作為一個文明的新生兒,尚在步履蹣跚,但并不是說人們尚未意識到生態文明的重要意義,或者說還有人仍然持有“人是自然的主人”的觀念。更多時候,則是由于單純追求經濟指標的慣性,以及對財富的欲望,導致生態文明在現實中的權重仍然低于物質文明,或者說實際上的重視大大低于口頭上強調的高度,導致生態文明在許多時候、許多地方還只是一句時髦的口號。“建設生態文明”雖然寫進了黨的十七大報告,但在現實中人們究竟會把生態文明擺到何等地位,以及如何推進生態文明建設,使其真正成為一種文明趨勢,使生態文明觀念在全社會牢固樹立,尚任重道遠。
而對于未來的目標,我們從劉宗超的回答中便能得到答案。
“美國的貝爾實驗室是享譽全球的研發機構,探索研究出的很多成果對我們的生活產生了重要的影響,是引領工業文明、信息文明的旗幟性實驗室。而我們的奮斗目標就是在生態文明研究領域,達到甚至超過‘貝爾實驗室’的高度。”
“一時很難辯認我與自然存在的差異,寂寞時面對高聳的群山引吭高吼。山就是山,仍未被喚起,只有那依舊的陣陣松濤及不息的河流與我共鳴,自然界給予我的孤獨感,像一只無形的手旋以強大的壓力,與繁華的社會經濟系統形成強烈反差,鬧市的記憶與自然原始的振顫讓我從對比的角度認識我面對的自然環境:只有在那時,我才深深體會英國十八世紀生態學家懷特的自然主義心境,感受到了懷特‘大自然是位經濟大師’一語的深刻含義。”
劉宗超博士,聯合國國際生態安全科學院院士、北京生態文明工程研究院院長、中國生態學會常務理事。
劉宗超正努力找尋著自己默默追尋事業的符號表達,意欲求索著代表自己心境的聲音。
而我們看到的是:他懷著謙卑之心正一路行來。
2000年,在北京平谷召開的中國首屆生態文明與生態產業研討會,同時國家哲學社會科學“九五”規劃重點項目以“生態文明與生態倫理的信息增殖基礎”結題。圖為劉宗超博士與北大教授王思涌、科技哲學家黃順基、倫理學家羅國杰、人大教授魯明中合影留念。
2004年,劉宗超博士趕赴福建調研食用菌的種植情況。
2006年10月19日,國際生態安全科學院在北京釣魚臺國賓館為劉宗超進行頒發院士證書儀式。
2008年10月,以劉宗超為代表的北京生態文明工程研究院獲得第九屆“福特汽車環保獎”生態文明傳播一等獎,此為該獎項下資助的河北生態園葉面肥試驗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