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企業家》隨行劉永行在重慶山溝里奔波兩日,山重水復,探訪東方希望在重工王國里如何柳暗花明
文 | 本刊記者 蔡鈺 攝影 | 史小兵
140億
重慶江北機場,上午11點,劉永行隨著機場出口的人流匆匆而出。搭乘頭班飛機出差,是劉永行的一個習慣,據說可以節省時間。機場外,一輛豐田霸道已等候多時,一等劉永行上車,遂直奔重慶下屬的豐都縣。這天是8月18日。在接下來的29小時中,劉要巡視東方希望近兩年在重慶投資的四個重化工項目中的三個,給公司西南片區的管理團隊做培訓,還要跟重慶涪陵區政府官員會面。
“董事長,我那天數了一下,去年12個月,你來了重慶13次!”路上有點顛簸,東方希望集團西南片區總裁楊再興坐在后排座,往前躬了躬身。
這一年,中國乃至全球財富大幅縮水,但按照熱衷于為富豪排座次的《福布斯》雜志的估算,劉永行的個人財富逆市增長57.9%,以30億美元重登國內首富。也在這一年,飼料大王開始正視“第二主業”鋁電業在國內所遭遇的天花板,轉身投向石油化工、煤化工。狹義上,這算是東方希望對第三主業的探索。重慶是試驗田。
確切地說,重慶與東方希望的遭遇在幾年前就已發生。1995年,劉永行、劉永好兄弟分家時曾經定下劃江而治的盟約,永行主北,永好鎮南,共同建立100家飼料廠。十年期滿,2005年,兄弟倆心照不宣地撕掉盟約,競相過江,劉永行殺回西南,以成都、重慶為起點,開始在南方擴建飼料廠。但此番再殺回巴蜀大地的劉永行已不止是個“飼料大王”。眾所周知,東方希望體內大半流的已是重工業的新血。
六七年來,在內蒙、在河南、在山東,東方希望的鋁電工業以低調潛行的姿態堅強挺進、倔強生長,哪怕經過令鐵本等民企重工項目飛灰煙滅的2004年。據東方希望提供的數字,現在全集團90%的資產已是重化工業,而70%的收入亦來自于此,以其公司網站上集團300億元的產值計,東方希望的重化工板塊現已擁有超過200億元的收入。
2007年以來,劉永行不聲不響在重慶啟動了四筆堪稱盛大的投資:黔江聯合循環產業園區的PVC、氫氧化鈉及深加工項目,60億元;涪陵區蓬威石化PTA項目,25億元;豐都縣1000萬噸水泥項目,30億元;萬盛區煤化工項目,26億元——總計140多億元,你有沒有疑心,這家民營企業用的歷法根本跳過了被金融危機貫穿的2008年?
楊再興是個帶有典型四川人色彩的干將:作風熱情潑辣、說話表達活靈活現。他在車上向劉永行匯報四筆投資的各自進展,難掩興奮,而端坐在汽車前排的劉永行聽多說少,語氣淡定。“前年薄熙來剛來的時候我們見面,重慶政府希望我在這里投100億,今年已經超了。”輕描淡寫得仿佛只是談論身上那件花幾十元網購來的白色短袖襯衣(這樣的襯衣他一次性買幾十件)。
在重工王國里步步為營的劉永行,時而似舉重若輕、輕快淡定,時而又舉輕若重、事無巨細。他今年61歲,眼袋日漸變深,但一根白發也沒有。
政府有請
其實重慶是第二眼美女,劉永行一開始想去的是東南亞。2007年,東方希望的包頭鋁電項目、三門峽氧化鋁項目先后完成并進入常規運轉,飼料大王的鋁電工業情結也隨即遇到路障。這一年,中國政府發布《鋁工業發展專項規劃》、《鋁工業產業發展政策》,明確袒露了對電解鋁行業規模的限制意圖。
“如果電解鋁有足夠的空間讓我們做,那我們就專心做電解鋁。但實際上不會獲得這樣的空間,這是政府計劃的。”劉永行說。他被迫走向海外找空間。往南邁過國界考察了一圈,他相中越南和印度尼西亞。“(越南)有鋁土礦,也有煤,但是沒有這個工藝。印尼也是一樣。那里的發展程度也需要發展這樣的工業。”
劉想在越南、印尼復制其國內模式,借助飼料業的資本積累來孵化大工業。為這,他從2001年起在越南興建飼料廠,現在已經起來6家。“以后海外發展重工業的話,也可以不需要中國的資金過去支持。”
但海外的“飼料奶牛”們投產到盈利需要兩三年。而既然想讓海外產業自給自足,國內的資本積累就一時派不上用場。這段半真空期里,包頭、三門峽兩家鋁廠每年都有了60-100億元的產值,飼料主業的70多家老廠也像螞蟻搬家一樣,每年貢獻出4億元的凈利潤。該怎樣為持續增加的資本尋找一條新出路?
2007年,東方希望在重慶用三個月就建成了兩個二三十萬噸的飼料廠。驚嘆于其執行能力,涪陵區政府找到東方希望負責西南片區的總裁楊再興,問他們可否接手一個遲遲做不起來的石油化工項目:在涪陵龍橋工業園投資25億元,興建一個年產60萬噸精對苯二甲酸(PTA)的工程。
雖然從未接觸過石化行業,但劉永行有興趣。從1995年希望集團分家開始,做煤化工就是他的理想之一,在他看來,借助這個最高端、最難的石化項目,東方希望正好可以為進入煤化工業積攢實力。“做了這個,我們以后做煤化工這些就不在話下了。”
結果,第一個項目達成后,來自重慶的邀請接連而來。“重慶這邊的項目都是政府主動推動的。現在河南、內蒙也都是政府在找我們,希望我們做這個做那個。”劉永行對我們說。跟他在內蒙、河南起步做重工時躲躲閃閃不一樣,重慶這些項目找上他時就已帶著全套的批文。
對立志成為西南工業重鎮的重慶來說,這兩年為了配合三峽改造,政府推動了不少幾十億規模的重工業項目。但這些項目往往立項之后就遭遇尷尬:經濟危機一來,小的民營企業無實力繼續推動;而大國企又對這個量級的項目提不起興趣。這一背景下,具有雄厚資金實力、又有濃厚重工業興趣的東方希望對政府來說極具吸引力。
豐都1000萬噸水泥的項目從發現到跟地方政府簽約只用了9天。這個項目最早的啟動者是幾家江浙民企,花了240萬元做了立項、征地、環保評測等前期工作之后,就被經濟危機攔在了馬下。為了把東方希望成功引進到項目中來,地方政府給了那家企業500萬元讓其徹底退出。今年4月9日簽約之后,15天內,為東方希望辦齊了所有項目手續。一個月內,把1千多畝的土地完全騰了出來。
劉永行崇尚獨立建、從頭建。基本上,他拒絕并購重組,特別是去重組國企。他說起自己重工路上的老友、建龍鋼鐵的張志祥。“他做得很好,靠并購迅速地壯大,但是風險也很大。”在他看來,自己的三門峽氧化鋁項目就是因為參與方太多而付出過太高的整合成本。為此,東方希望新近在那個項目旁收購一個電廠時,堅決等當地解決了內部員工問題,才進駐接手固定資產。“發生了通鋼事件我們要小心,一定要把員工問題解決了。”這兩年劉永行已經拒絕了各地不少希望被東方希望完全收購的項目。
“摳”出來的重工
駛離機場,在去豐都水泥項目視察之前,劉永行一行人先到途中東方希望的一家飼料廠午餐。劉永行一下車,先進的是飼料廠的倉庫,快步巡視一遍。當發現有的飼料袋碼放得不整齊,劉有點不滿意,說:“你們這樣摞只能摞兩層,再高就要倒,有安全隱患。”并親自去把飼料袋扶正。
劉把早年在飼料主業積攢而來的無所不在的被他稱為“東方希望精益求精”管理意識帶到了重工業。劉相信,飼料業與重工業之間有某種共通。“做重工業和飼料一樣的。以前我們過分強調重工業的特殊性,后來發現沒什么特殊的,抽象出來都一樣。”
19日上午,劉永行一行趕了三個小時的路來到萬盛區煤化工項目工地時,他最先注意到的事情是廠區獨立衛生間上的男女標識。他把在場員工聚攏過來,教育了5分鐘。“明明每一間都是獨立的,進去鎖上門就可以了。有什么必要再分男女?你家的衛生間分男女?!這就是降低效率!”趕緊有人走上前,撕掉了衛生間上的標識。
在劉看來,將一切效率發揮到極致,就可產生他所謂的“相對優勢”。劉說,“我從來不管一個產業能賺多少錢,盈利多少,也不太管這個產業是新興的還是飽和的,我只管相對優勢,只管我是不是能做到最強。”豐都水泥項目坐落的沿江斜坡上下有550米的落差,這被劉用來進行動勢能轉換發電,用以滿足水泥廠礦山破碎的全部用電。在包頭希鋁的工廠里,劉永行也要求,借助鋁水出爐到鑄造之間的250度溫差,降低電耗,并用這樣的精神去節省每一度電,今年內把包頭項目的耗電量比兩年前降低3億度。
劉永行確實有從細節里嗅出商機與風險的過人能力。2008年10月20日,劉永行在三門峽氧化鋁廠門外發現門口送燒堿的車排成了長隊。他向下屬問起燒堿的收購行情,得到的答案是,每噸3000元,一天收2000-3000噸。
每天用多少?劉永行又問。
600噸。
一天能收五天用量的貨,劉永行當即判斷,燒堿價格要跌。他當場要求三門峽工廠停止收購燒堿。
停止收購的話我們存貨只夠用幾天啊。工廠的管理者疑惑地問老板。
先把收購價壓低到2500元,收不到的話也可以用完五天的存貨再收。劉老板拍了板。
第一天沒人送貨來,第二天沒人送貨來,第三天沒人送貨來。第四天,底氣不足的管理層打來了請示電話。劉永行說,不怕,再等一天。結果,當天就出現了第一位接受了2500元收購價的賣家。2500元一下成了市場新價格。按一個月的庫存量算,這個險招為劉永行省下了近千萬元。
飼料板塊,東方希望也憑借控制庫存得以免災。2008年7月集團的幾次原料和財務工作會上,劉永行就已經嗅到了些什么,“奧運前飼料一直漲價,在那之前我們的庫存本來是7天,后來延長到3個月。7月我們開了幾次會,決定要全部立即停止采購,要把庫存恢復到7天。用8、9、10月份消化最后的3個月庫存。”果然,殘奧會一結束,原材料市場就發生價格滑坡,東方希望的庫存剛好清完。“這時我們的競爭對手,不論國內國外,好多都是半年的庫存,所以他們要忍受3個月到半年的高價庫存損失。所以在市場上,他們是零利潤甚至虧損,而那幾個月一直到今年上半年,我們利潤都非常好。”
但是東方希望并非在金融危機中毫發未損。在決策是否縮減重工業氧化鋁的庫存時,劉永行猶豫了一下。
“當時我們的重工業庫存也不大,一個月左右。討論再三,大家都說奧運效應對重工業資源影響要持續到奧運以后,為了保證供給,大家提出來維持一個月的庫存暫時不作調整。我很想調整,但覺得大家有道理,就保持不動。”
這一猶豫帶來了六七億元的損失。就算奧運結束后馬上調整也來不及,因為東方希望的氧化鋁有一周的庫存期,鋁土礦有一個月的庫存,在電解槽里又有15天流程,制成鋁后,用在運輸途中及客戶提貨的時間也有15天。“毫無辦法。”
為此,去年第四季度,東方希望重工板塊的整體利潤偏低,甚至近于零。今年1月,鋁價從最高的22000元降到10300元的時候,東方希望分析了一下成本,基本能保本,遂提出“不減產、不裁員、不減薪”,贏得地方政府好感。劉永行認為,4萬億投資里,除了央企,銀行總要給一部分優秀的民營企業吧,他覺得這正是東方希望出頭的機會。
從資金支持角度看確是如此。早年搭建包頭、三門峽的鋁電項目時,劉永行幾乎完全是依靠飼料主業的資金支撐。而如今,劉永行認為,對資本界來說,東方希望的重工業板塊正在呈現明顯的“確定性”。2007年,蘇格蘭皇家銀行主動聯系了東方希望的兩家鋁廠,做完盡職調查后,貸給他們1.1億美元。渣打找過來,國有銀行也找過來,紛紛表示了融資興趣。“所以現在金融危機一來,我們的資金狀況反而好。”
上下游
劉永行另一個慣常打造的“相對優勢”是上下游產業聯動。你該記得幾年前他做過什么:實現鋁電復合-電熱聯產-賴氨酸-飼料的聯動。劉永行的經驗是,挑選最合適與配套的項目組成產業循環,實現工業原料、能源、廢渣的梯度利用。
這就是為什么他在諸多推薦來的項目里選擇了萬盛區煤化工項目。在重慶萬盛區,東方希望投資超過26億元的一個煤化工程將會年產30萬噸甲醇、20萬噸醋酸,這正是涪陵PTA項目的上游原料。“20萬噸的醋酸,我們PTA項目自己就需要幾萬噸,其它的賣給本地的化工企業,基本可以在本地完全消化掉。”同時,涪陵、萬盛兩個項目產生的粉煤灰又變成豐都縣水泥廠的生產原料。
在18日晚與涪陵區政府官員的會面晚餐上,劉永行左邊坐著重慶涪陵區區長湯宗偉,右邊挨著涪陵區龍橋工業園區管委會主任肖聯英。兩人一左一右,熱情地游說劉永行繼續投資,打通PTA項目下游的聚酯與紡織產業鏈。“如果你要來做,我這邊,都沒有問題!”在描繪了一番市場前景后,湯宗偉保證說。說到興奮處,肖聯英干脆繞過劉永行,跟同桌的PTA項目的另一小股東說:“你再找一家公司來,董事長出20%,”她拍了拍劉永行的手臂,“大家一起把下游做起來!”不等飯局結束,肖又從隨身包里抽出圖紙擺到劉面前,討論起了工業園區宿舍樓的位置與地塊大小。
面對類似的游說與試探,劉多數時間微笑不語。
事實上,涪陵區政府的提議已在劉永行的盤算內:生產出來的PTA有50%要賣給四川、重慶本地企業,而剩余的50%,干脆繼續在涪陵區打造PTA下游聚酯、化纖、紡織、服裝等集群產業鏈。“如果我們要往下游走,又需要40萬噸的乙二醇,而乙二醇80%需要國外進口。我們正準備在內蒙做的煤化工產業,就生產這個。”
在距離這幾個項目稍遠的黔江區,劉干脆搭建了一個幾乎封閉的聯合循環產業:同時做年產36萬噸的PVC一體化項目和100萬噸的氫氧化鈉及精加工,其中幾個項目相互供電供熱、互換工業廢料,降低綜合成本。這個循環產業產生礦渣,又運送給豐都生產水泥。
“我們的定位非常清楚,就是一個工、農業生產資料供應商。”劉永行說,“我們的電力、鋁業、氧化鋁、煤化工、石油化工、現在做的PVC,都是工業生產資料。它們的運行模式、管理模式都是高度相關的,只不過具體產業不一樣。”
“但我們做之前要看,(項目)符不符合政策、清不清晰、資源夠不夠好、市場在哪里?另外還要判斷我們能不能做得比別人好。”那天晚飯之后,他跟我們說,長期來看,紡織等下游產業向中西部的轉移是必然的,但在地方政府的熱情急迫前,劉永行并不急于表態。
“要認真考慮清楚。”劉說。就像PTA可以在重慶做,在成都卻未必。成都也邀請他去當地做PTA項目,他認為成都沒有運輸優勢。“在重慶做,有長江航道可用,每噸運費100多元就可運到華東、華西片區;在成都,運費都要兩三百,除非把產業鏈建起來了,這事才好做。”
“不抱怨”
18日下午,在蓬威石化PTA項目的辦公樓里,劉永行讓東方希望的教練學校校長、常年跟隨他的張輪大,給當地員工做一個培訓。這個培訓的一個核心內容是“不抱怨”。
劉永行希望“不抱怨”成為東方希望企業文化的一部分。“抱怨有什么用呢?如果你改變不了世界改變不了你的領導,那你就改變自己。”
這也是他對宏觀調控、審批種種的態度。“每個企業都只是微觀,微觀要服從宏觀。”當聽到有的從事重工的民營企業家一提到審批腐敗、宏觀調控就氣不打一處來的事情,劉哈哈大笑。“生氣不好,對身體不好。”他奉行的健康原則是:不生氣,簡單飲食,少吃油膩,每天做引體向上。
已達耳順之年的劉永行根本就不打算退休。“為什么要退?!”坐在汽車前排的他突然側過頭來微笑著問我們。
他兒子從海外學成回來后,就在他身邊做事。前幾年東方希望投資北京南山滑雪場、BBQ餐飲,都是他兒子的主意。但后來小劉又自己領悟過來,提出把這些投資都賣掉,現在在集團里專心幫父親分擔工作,常隨左右。
也許老劉可以從容等待小劉(或者其他人?)接班的那一天,但在執行層面,劉永行迫切需要在自己的飼料主業里能成長出更多得力的重工業管理者。現在東方希望重工里的所有總經理,幾乎都是從飼料業里成長起來的。楊再興是一個例子。楊在東方希望已經工作了十五六年,先后打理過飼料廠、面粉廠,然后成為西南片區化工業務的負責人。劉曾經說過,他進軍第二主業的一個目的就是要為團隊提供更大的舞臺,否則光做飼料,他們有天花板。可是子弟兵的成長與轉型需要時間,不是個個都像楊再興這樣表現精彩。劉不得不耳提面命付出很多。在19日的奔波路上,劉永行特意讓重慶某重工項目的負責人跟他同車,好聽其匯報并逐一點撥。“幾年前你曾經想過你可以像現在這樣調度一個投資幾十億的項目嗎?”劉永行提點他。他的意思是讓此人要珍惜機會,否則有可能被換掉。
劉永行打算繼續在中國南方新建50家飼料廠,再在越南、印尼等東南亞市場建滿50家。劉永行仍然把飼料業視作重工業板塊的重要培養基。一是為了積累家底,二是為了培養人才。
“時代給了我們這個機會做事,就抓緊做,如果國家不讓做,就慢下來,等一等。”他沒有正面回答中國的民族工業是否有做大后難逃一劫的宿命的問題。他表示理解某些企業家的不安全感,但他不認為自己會跟那些移民、轉移資產的企業家做出一樣的選擇,“如果有一天失去了,我也放得下,我真的放得下。”
劉的超脫跟淡定并非時時刻刻。他也有很急躁的時候。19日上午最后一站,萬盛區煤化工項目工地。站在地圖前,當劉問到整個項目是否可以再緊湊一些以節約更多土地時,項目負責人回答已經節約了很多了,現在沒辦法了。劉突然發怒了。“怎么沒辦法?!你要去想怎么解決,不可以說沒辦法!”空曠的工地上,只有他厲聲的斥責。現場氣氛頓時肅穆而緊張起來。
等回到車上,他又恢復了淡然。他跟我們談起情緒克制。“生氣了收不住,這是不好的,要修煉。生氣能收得住,是一種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