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向小園 徐元 周步惠
葵。葵花、葵陣、葵園;壯碩的葵、殘敗的葵、枯礪的葵;鋼雕成的葵、水彩畫的葵、蠟凝就的葵?一種以陽光為骨肉和色彩的生物,在上海美術館整整三層的空間里肆意鋪陳,其壯其美,震人心魄。
把美術館變成站滿老葵的生命之原
密密匝匝的葵陣之中,走出一個著土紅色外衣的男子,表情與身后吶喊的葵一般凝重。他就是這“葵園”的主人——許江,中國美術家協會副主席、浙江省文聯主席、中國美術學院院長。
這是“被拯救的葵園:許江新作展”現場。在這場從4月3日持續至4月24日的展出中,葵是唯一的主角。久已成名的畫家許江,用近年來潛心創作的300余件“葵系列”作品,進行著一場對于生命和堅守的致敬。
“我的葵雖然苦難,但不頹廢,內里有堅強不屈的東西。畫葵,就是畫自己,畫我們這代人——曾經荒蕪過,卻又肩負起了責任的重擔。”許江說。
“苦難的葵”一經亮相,就吸引了諸多名家的目光,他們徜徉于葵園,情不自禁地解讀許江的葵——
“世界各地的向日葵團體都派來了代表??向日葵們百感交集地聚集在許江的畫布上”,作家余華同樣百感交集。
“許江的葵是集體性的,蘊含著巨大的力量。此力量絕不僅僅屬于葵本身,而是來自那孕育并承載萬物的大地”,中國美術館館長范迪安贊嘆不已??
萬物的短暫、四季的更替、大地的包容、命運的輪回??許江說,這些對葵的理解都對,卻又不全對;唯有不斷地賞葵、畫葵、聽葵,才能漸漸趨近葵本身。
許江和葵的邂逅
一個夏日黃昏,在土耳其馬爾馬拉海邊,一片漫無邊際的葵園撲面而來。霎時間,許江被一種令人窒息的美淹沒——“那葵與大地同體同色,風燒火燎一般,在原野上守候一場輝煌的老去。天與地的靈犀被這莊重的表情所激活,大自然的神性將這一幕永遠塑在大地上??”多年后,許江用詩意的語言把這一刻的震撼凝成永恒。
自此,一場欲罷不能的“葵之戀”主宰了許江的生命,他開始畫葵。事務繁忙的下午,他每每躲進畫室與葵獨對,待得夜闌人靜,方依依不舍地回到公務之中;葵的搏斗需要大畫幅來表現,他登梯站在3米高、9米寬的大畫布前揮灑,顏料傾瀉下來,灑遍全身;為了畫出燃燒的葵,他把各色顏料像小山一般堆在調色板上,又一摞一摞抹上畫布??五年來,他幾乎沒有離開過葵的世界,終于開拓出了這片蒼茫葵園。
“許江故意將精細的畫筆打磨到粗礪,像是一把微型的掃帚。我可以想象他創作時內心的洶涌澎湃,每一筆仿佛不是抹上去的,而是刺上去的。”余華喟嘆。
人們說,許江是在畫布上種葵,而他也真的種了一園子的葵。“去年收獲了大約3萬株,本想留起來風干,放到展覽現場,可惜秋雨惱人,所有葵毀于一旦。”言及此,許江頗為惆悵。
許江說,是葵的精神感召著他。因此,多年來,這位畫家以“葵的精神”投身中國當代文化建設。
在全國各地,他組織與策劃了“上海國際雙年展”等大量當代藝術展覽,被業界權威的《藝術評論》雜志評為“國際藝壇最具影響力的100位人士”之一。
在西子湖畔的國美校園,他提出“多元互動,和而不同”的學術理想,建造具有遠望青山、遠游心靈品質的象山中心校區,主張“居敬、守勤、近思、篤志”,呼吁學生們“愛生活,虔誠地去愛,無論像莫奈那般與之和諧,還是像凡高那般與之抗爭”。
在傾心內向的文字世界里,他寫詩性之思、暢意之言,接連出版《一米的守望》、《視覺那城》、《南山肖像》等諸多文集。
甚至,連他數十年來創作之路的轉變軌跡,都暗合了葵來自大地、俯歸大地的情懷。“許江的創作呈現出明顯的‘回歸’繪畫本源趨勢。從空間回到架上,從觀念重返繪畫,直至當前回到傳統繪畫的源頭,恰如一場‘精神遠游者的返鄉’。”同濟大學哲學系教授胡不適如是評價。
礪筆一支“種”秋葵,許江心里,永遠凝著一片莊嚴的葵園。 (轉載自《光明日報》)
許江藝術簡歷
許江,福建人。1982年畢業于浙江美術學院油畫系,1988年作為訪問學者去德國漢堡美術學院研修。現任中國美術家協會副主席,中國美術學院院長、教授、中國美術家協會副主席、中國油畫藝術委員會委員、浙江省美術家協會副主席、浙江省油畫家協會主席。
許江是一位才華橫溢,集詩人的遐思、畫家的激情、理論家的敏銳、演說家的風采于一身的優秀油畫藝術家。他的藝術成就代表了表現主義藝術在中國當今藝術界的最新成果。
許江作品中氣勢恢弘的氛圍除了源于場面的宏大和深厚有力的色彩和形體,更多的是由于具有重量感的空間給觀者心理上造成的歷史知覺,在大跨度的時空建構中隱喻了文明和精神歷程中的興衰,包含一種強烈的悲劇式的視覺震撼力。他的作品有機的融合了傳統思維與現代表現方式,那顫動疾飛的筆觸,那晦澀沉厚的色塊,交織成生存與殤逝之間強烈對峙著的戰場,在史詩般的激越與悲愴的絕唱中,令我們體驗到歷史和生命的情殤。
許江的作品以嚴謹的理性思維和超然的感覺方式,以高度的藝術創作激情和對藝術風格的勇敢挖掘,以對歷史和當下的透徹審視,淋漓盡致地表現了更深層次的當代文化精神和文化批判。
許江的作品既不是馬遠、夏圭式的寄情,也不是莫耐、塞尚的視覺印象。它已超越了藝術的界限,融匯了東西方文化中某些深刻的內涵。他從一個獨特的藝術視角,向我們展示了許江藝術的無窮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