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斯·烏奇特爾

　　十多年來，已經有很多美國經濟學家對日本人指出，初步證據表明，美國公司解雇員工的制度并不是一種壞制度。日本的經濟不如美國有活力，雇傭制度的差別也是原因之一——日本人的工作穩固性太強了。

　　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美國的雇主們采用更具靈活性的雇傭和解雇制度，使勞動力能從不需要之處向需要之處流動。例如，伊斯特曼-柯達公司正掙扎著在數字影像業內重塑自己的地位，它的裁員使員工向正在蓬勃發展的產業和公司轉移——例如，軟件業、醫療器械業、沃爾瑪和卡特彼勒。人們從一個工作崗位跳槽到另一個，最終反映在統計數據上是：美國人幾乎“滿員”就業。

　　從上世紀90年代中期開始，美國經濟以壯觀的速度增長，與此同時，日本陷入了長期的經濟衰退或者說低增長中。而目前，美國經濟開始減速，而日本經濟開始加速增長。日本的失業率也開始下降。

　　兩國增長差距的縮小，是否意味著日本的工作穩固(終身雇傭制)是正確的道路呢？如果日本人在經濟衰退時期一直堅持其傳統的終身雇傭制，那么這一問題不難回答。問題是他們沒有堅持這一傳統，他們當時采用了美國人的一些做法。

　　經合組織的資深經濟學家保羅·斯萬(Paul Swaim)說：“很多國家設法讓它們的勞動力市場更靈活，同時盡量兌現它們關于收入平等的承諾。”

　　因此，原有的關于工作穩固和不穩固孰優孰劣的爭論，正在逐漸讓位給新的爭論。“很明顯，穩固性和不穩固性兼具的雇傭模式已經產生了。”

哈佛大學勞動經濟學家理查德·弗里曼(Richard B. Freeman)說，“你不能對人們的整個工作生涯進行保護，否則會減少他們的工作動力。但你也不能告訴人們：你們的工作沒有任何穩固性。”

　　衡量工作的穩固性和不穩固性應該在何種程度上得到平衡，不應僅僅以經濟增長速度和失業率作為標準。后兩者太頻繁地受到經濟周期的影響。很多美國經濟學家傾向于鼓吹美國解雇制度的好處，而對日本經濟表現不佳背后的經濟周期原因關注甚少。“有時候我們忘了這些周期性力量。” 加利福尼亞大學的經濟史學家斯坦福·雅各拜(Sanford M. Jacoby)說。

　　日本經濟在上世紀80年代興盛一時。然后周期性變化開始了，股市和

房地產市場的泡沫破裂，日本進入了長期的衰退期。而如今，日本已經在新的經濟強勁恢復期中走到了第5年，美國經濟則在增長了5年之后開始走弱。

　　日本已處于不同于以往的經濟循環，其勞動政策也已不同。在日本，雇主們正在雇用越來越多的臨時和兼職員工，這給了他們在不增加全職員工(法律保護其工作穩固性)數量的同時擴大和勞動力隊伍的回旋余地。

　　美國巴魯學院的日裔經濟學家Yoshi Tsurumi說，在日本，如果企業必須削減開支，將會先削減分紅，然后是削減薪水——從高管開始削減，最后再裁員——如果確有必要的話。

　　“工作的流動性的確重要，” Tsurumi說，“但日本人的準則是對員工進行再培訓，然后在本機構內部流動。”

　　總部設在華盛頓的經濟政策研究所(Economic Policy Institute)的資深經濟學家杰拉德·博恩斯坦(Jared Bernstein)說：“日本人知道，現代經濟能夠既不殺下金蛋的鵝，又維持社會保障制度。”

　　日本人的這種思想，也許能夠漸漸得到美國經濟學家和政策制定者的認同，改變他們關于工作穩固性將導致經濟低迷的觀點。(作者為美國資深經濟記者、《可有可無的美國人》一書的作者，姜倩編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