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兄難弟

　　在經歷了長達8個月的產權爭奪戰之后，印度最大的私人財團最終實現了和平“分家”

　　文/本刊助理記者 趙聰慧

　　雖然分了家，上圖中貌合神離的兩兄弟可能還要面對矛盾升級的危險。

　　2006年2月，弟弟指責哥哥“未能履行一項天然氣供應協議，”并“試圖故意誤導公眾和股東”。這是自去年兄長穆克什(Mukesh Ambani)掌管Reliance工業公司及印度石化公司、阿尼爾(Anil Ambani)接受Reliance能源、通信及資產公司后，兄弟倆首次發生爭吵。

　　可以說2002年7月創始人德魯拜·安巴尼(Dhirubhai Ambani)的突然辭世改變了這一切。這位窮教師家庭出身的工商業巨子把相當于當年印度GDP3.5%的資產留給了兩個兒子，但沒留下關于財產分配的只言片語，為日后的同室操戈埋下隱患。

　　父親死后的最初兩年，兄弟倆相安無事：穆克什正式繼任集團主席，阿尼爾任副主席、董事總經理。2003年，Reliance集團的石油勘探、石化等業務全面盈利，市值比2002年翻了近一倍。此外，他們開始實施多元化戰略，全面進軍移動通信領域，取得了讓無數對手稱羨的業績：成立于2003年初的Reliance電信公司在不到一年的時間里就贏得600萬移動用戶，占到印度移動通信市場21%的份額，且于當年實現盈利。

　　2004年11月22日穆克什給公司全體員工的那封電子郵件最終打破了暫時的平靜。穆克什在郵件中稱，他將全權負責Reliance集團事務，“集團所有權問題”已得到了妥善解決。

　　【兄弟反目】

　　在阿尼爾看來，這是穆克什公然對其在集團中的領導權完全漠視的挑釁行為。兩天后，Reliance能源公司的六名董事突然宣布集體辭職，這是阿尼爾為表達不滿親自導演的。

　　為了避免丈夫一手打造的商業帝國分崩離析，母親科姬娜·安巴尼不得不出面調停。歷經數天僵持之后，兩人終于作出讓步。阿尼爾承諾今后能源公司所有的重大問題都必須交與集團總部討論，由穆克什為首的集團董事會最終拍板，穆克什也表示不再指責弟弟的不是。

　　這次明顯的不公平調停顯然只能“治標不治本”。接下來的8個月中，兩兄弟的斗爭讓整個印度國內的商業市場都布滿了不穩定因子，股市更是被雙方的口水仗搞得烏煙瘴氣。

　　穆克什認為自己是長子，理所應當繼承父親的全部事業，而他近兩年掌管公司業務時無論是從戰略規劃到執行實施，都雷厲風行，取得了不少讓人稱贊的業績。穆克什把持Reliance核心的石化產品業務已經多年，很多大型煉油廠和化工廠的建設都是在他的親自領導下完成的。5年前，穆克什把石油冶煉業務并入了Reliance工業公司。德魯拜去世后，穆克什把Reliance工業公司變成了掌控整個集團運作和所有權的大本營——年銷售收入占到集團總收入的50%。而作為Reliance工業公司的董事長，穆克什這幾年也先后打出了國際化的兩張妙牌：2003年操作收購了也門的一個氣田，2004年收購了德國一家聚酯纖維制造廠。去年七月這個公司的業務已經擴展到了汽油零售終端，正在印度新建的高速路上設立加油站。

　　兄長的實力不斷膨脹，阿尼爾的資產份額和管理決策的能力逐漸被掩蓋，由于不斷受到穆克什的排擠，阿尼爾心底的怨恨逐漸加深。事實上，有人傳言自從2003年Reliance電信公司成立時阿尼爾被排除在這個項目之外開始，兄弟倆的情感裂縫就此產生。

　　早在1986年，兄弟倆就開始幫助父親打理集團日常事務。畢業于斯坦福大學商學院的穆克什性格內向，低斂保守，對工作有很強的執行力，卻經常會在公眾場合因拙劣的口才而缺乏自信。畢業于沃頓商學院的阿尼爾性格則外向高調，極善言辭，作風行事張揚，還娶了一位寶萊塢的明星當太太，喜歡在媒體和政治圈里混，2003年阿尼爾甚至被印度的MTV頻道評為了“年度偶像”。

　　兄弟倆的性格差異導致了他們之間很難進行順暢和諧的溝通。

　　從2004年7月起，阿尼爾就開始通過郵件向哥哥抱怨他正“逐步將自己排除在集團重大決策之外”。三個月后，阿尼爾再次給穆克什寫信，指責他暗中操縱董事會，指使下屬改寫董事會會議記錄，捏造說阿尼爾同意自己放棄在集團重大決策中的發言權。他氣憤地說：“現在我們不再像以前那樣努力鞏固父親留下的事業了，這種變化讓人悲哀。”

　　但所有的郵件發出去如石沉大海，沒有絲毫音訊。穆克什依舊穩坐釣魚臺，充耳不聞阿尼爾的牢騷。毫無疑問，在這場權力爭奪戰中，穆克什占了絕對優勢。

　　【化干戈為玉帛】

　　2005年1月，被徹底激怒的阿尼爾向董事會遞交了一份長達500頁的報告，歷數了穆克什對Reliance工業公司的種種管理不當。

　　4月，阿尼爾在集團召開第一財季報告的大會之前召開新聞發布會，含沙射影地指責穆克什作假賬，拒絕發布最終收益報告。更具有諷刺意義的是，哥哥還收到了來自弟弟的起訴書。阿尼爾控告穆克什用1%的價格獲得了通訊公司55%的股份，并一手策劃Reliance工業公司以7%的利潤率借給通訊公司18億美元的高利貸，從中獲得20%的收益。基于這個指控，電信局和兩家國有電信運營商把Reliance通訊公司告上法庭。最后，Reliance通訊公司不得不答應賠償300萬美元了結此事。

　　隨著兄弟倆斗爭的日益激烈，印度國內的商業市場上空一片愁云慘霧，而Reliance命運的不確定性也大大降低了投資者對集團內其他上市公司的信心指數。每個人都企盼著解決方案的盡快到來。

　　印度總理辛格和

　　去年5月31日，科姬娜態度堅決地給兩個兒子下了一道“死命令”，要求他們無論如何要在父親祭日之前達成協議。6月18日的中午，科姬娜向外界發出了一封電子郵件，宣布她已經在其兩個兒子之間達成了一項和平友善的拆分方案。

　　這時，經歷了苦澀斗爭的阿尼爾恢復了平時的傲慢、愉悅：“對我們來說，尤其是對我來說，這都是一個新的開始，”他說，“這是一輛沒有后退擋的車，我們都只能往前走。”

　　按照拆分協議，49歲的穆克什將掌管集團旗下主營石油化工業務的Reliance工業公司和印度石化公司。與此同時，47歲的阿尼爾接手Reliance能源、通訊以及資產三家公司。兄弟雙方紛紛表示將把對方在自己公司中所持有的股份完全清除，

　　穆克什的石油生意包括油、氣、以及石化產品，利潤非常豐厚，每年都能攫得30億美元的利潤。

　　而阿尼爾雖然只分到了一小部分資產，但它的增長預期卻非常好。家族生意解體是兄弟倆為解決糾紛設定的一勞永逸的方案，但現在看來，該方案只是減少了雙方接觸的機會，并不能根本消除矛盾。這對性格迥異的難兄難弟，最需要的是中立的矛盾調停人，比如印度總理，比如母親。

　　(本欄目由惠普 特別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