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中芯解開多年無法突破的經營困境，而與臺積電未來如能合作，將會是個雙贏的局面。張汝京的下臺，為臺積電、中芯國際都找到下一個春天。

　　文|梁文心   出處|《英才》雜志12月刊

　　11月11日，臺灣有四家報紙的頭版頭條報道了同一則新聞：中芯國際創辦人、執行長張汝京宣布辭職；董事會即刻宣布由王寧國接任執行董事兼集團總裁、首席執行官。全世界最大的晶圓代工廠臺積電入股中芯半導體10%的股份。

　　中芯將分5年賠償臺積電2億美元，并且無償授予臺積電8%的中芯股權，且臺積電另可在3年內以每股1.3港幣的價格認購2%的中芯股權。

　　這件事情所以在臺灣引起這么大的轟動，主要是牽涉到張忠謀與張汝京之間長達多年的糾葛。從張汝京要叫張忠謀一聲老師，到他決心到中國內地創立一家中國最大的晶圓代工廠；接下來的挖角、涉及重大的泄密案，以及多年的訴訟，己經把張忠謀與張汝京建立了十多年的情誼勾消。

　　當日，中芯國際(0981.HK)股價大漲73%，這大概是中芯股票上市以來最風光的一天。難道張汝京的離開，股市展開慶祝行情？還是臺積電持有10%中芯的股權，未來可能會有合作空間，所以前景看好？或者是因為臺積電與中芯的訴訟官司合解，有助于擺脫兩岸的合作障礙？

　　各種可能都指向，這次的大和解，為中芯解開多年無法突破的經營困境，而與臺積電未來如能合作，將會是個雙贏的局面。張汝京的下臺，為臺積電、中芯國際都找到下一個春天。

　　師徒恩怨

　　張汝京當初從臺灣冒著得罪老東家的風險，自行來到中國大陸創業，而創業初期的班底更是從臺積電、聯電大幅挖角，當時在臺灣島引起軒然大波。

　　對于臺積電入股中芯的事，張忠謀在出席一項典禮的場合上卻表示，對于和中芯合作方面目前并沒有計劃，對于取得中芯股權的事也完全是采取被動。所以，外界想象臺積電和中芯是否會不打不相識，轉而成為合作對象，目前尚言之過早。

　　但是，對于這次大和解，法人的解讀是臺灣地區與大陸在半導體產業的合作上可以有更進一步的發展，除了臺積電的股價出現大漲，連另外一家晶圓代工大廠聯電的股價也同步上揚。

　　這次的和解案，中芯所付出的和解條件可說是象征意義大于實質意義，原本美國加州法院的陪審團判決，中芯必須要賠償臺積電十億美元，而這次的和解條件，中芯只要賠償2億美元現金，以及10%的中芯股份，臺積電同時成為中芯第二大股東。其中玄機就埋在這10%的股份上。

　　兩岸半導體業界眾所皆知，張汝京當初從臺灣冒著得罪老東家的風險，自行來到中國大陸創業，而創業初期的班底更是從臺積電、聯電大幅挖角，當時在臺灣島引起軒然大波。半導體的人才培養不易，一般沒有20年以上資歷難當大局，而當時張汝京以高薪、配股吸引了一群臺灣人才，雖然沒有達到重創臺積電、聯電的營運，但是對于內部管理的確造成困擾，當時臺積電、聯電的員工碰面最常問的一句話是：“張汝京有沒有來找你？”

　　一方面創業初期，張汝京用大幅配股的方式招兵買馬，吸引臺灣地區的人才；一方面，的確有不少人和張汝京一樣，對于來中國創業抱持著想象空間，但隨著營運不如預期，不少人也就再回到老東家臺積電、聯電的懷抱里。但是，這一來一往間，張汝京等于得罪了臺灣地區的兩大龍頭。

　　所以，一般分析，如果連陪審團都判定中芯必須要巨額賠償，張汝京肯定很難在這上頭得到一絲便宜，尤其是過去的恩恩怨怨。

　　但是，從熟悉內情的人得知，張汝京在三個多月前，就已經對親近人士透露，在中芯內部，他已經由之前的主戰派，改變成為主和派。主張和的理由有三：官司打下去，兩敗俱傷，不如想個辦法爭取雙贏；臺積電內部也有部分聲音支持用和解的方式處理；第三個理由更為具體，就是兩岸關系的“暖化”，這項官司在國臺辦等高層關心下，希望以和解方式結束。張汝京相當清楚，這場官司不管是中芯贏，還是臺積電勝，在兩岸合作步伐愈來愈快，加上ECFA即將在明年簽訂的背景下，中國大陸和臺灣都會以和諧為第一指導原則，相對整個國家大計，中芯與臺積電的訴訟就顯得微不足道，這也是張汝京愿意退出中芯的最主要原因。

　　王寧國時代

　　張忠謀絕對清楚，在中國要發展半導體的過程中，他可以扮演什么樣的角色，而王寧國可以成為臺積電在中國的一個合作窗口。

　　張汝京來中國大陸創立中芯國際之前，原本在世大集成電路擔任總經理，而在當時大股東中華開發公司把世大賣給臺積電，張汝京卻被蒙在鼓里，因而辭去總經理一職，如果沒有這段插曲，理論上張汝京會是張忠謀旗下一位很好的戰將，加上張汝京和張忠謀同樣出自德州儀器，張忠謀曾經還擔任過他的頂頭上司，基于愛才，張汝京如果留下來，至今仍然會有一片天地。然而，當時張汝京選擇了在半導體技術還是一片荒蕪的中國大陸，張江工業園區成為他的落腳處。

　　現在，張汝京的退出中芯，另一邊是王寧國登上舞臺。王寧國目前的角色分析起來有三項重要工作：

　　盡快改善中芯半導體的體質。中芯自從創立以來，獲利水平可說是每況愈下，去年金融海嘯發生，至今更是連續四個季度虧損，今年三、四月，就傳出張汝京準備引進戰略投資者。除了引進資金，增加中芯的國際能見度，以及外界的技術轉移，都是綜合考慮，而如今張汝京下臺，引資的動作是否持續要看王寧國的態度，但是，如何讓中芯扭虧為盈，絕對是王寧國第一個、也是最重要的一個挑戰；

　　確立與臺積電的合作模式。一般看法，從提出10%的股權給臺積電，可以預見未來中芯與臺積電的互動只會多不會少。王寧國是華人在半導體界的精英，論起輩分在張汝京之上，他在半導體設備大廠應用材料服務超過四分之一個世紀，而張忠謀又是從德儀退下來的，彼此在業界早有淵源，加上王寧國熟悉大陸半導體界生態，未來他與張忠謀無論在資金、技術合作，都有想象空間；

　　張汝京因為與臺積電的訴訟而離開中芯，再度從張忠謀手上敗下陣而去，對外界來說，這看起來是巧合，但是對于中芯發展過程中，的確對臺積電造成困擾。不管是搶掉臺積電的訂單，還是挖掉臺積電的人，都是造成日后很難再修補關系的重要導火線。但是，對于與張忠謀的師徒情誼，他多次與友人談話中還是透露感謝張忠謀的知遇之恩。

　　無奈就無奈在中芯國際一直在營運上無法交出一張漂亮的成績單，2004年上市初期，毛利率還能維持在25%上下，到了2008年，就已經滑落到負數；在稅前凈利方面，自從2005年以來，也都一直出現紅字。這次的下臺，多少也包括大股東們對于在中芯這項投資上非常不滿。

　　以中芯股價來說，從2004年上市最高點2.55港元，摔到現在最低只剩下0.38港元，還是在宣布中芯與臺積電和解、張汝京下臺的消息下，造成股價單日大漲超過70%，并創下中芯上市以來單日最大漲幅。

　　從現況來看，張汝京的下臺，在王寧國的整頓下，可以對中芯有期望，但不會期待在短期內有明顯的改善。反而是臺積電這場官司，換來的卻是透過股權的擁有，等于可以加速在中國大陸有更全面性的布局。目前中芯在上海、北京、武漢、成都都建立了半導體基地，臺積電等于可以快速地切入這四塊基地，依照建廠及營運的經驗，起碼幫臺積電省下了三至五年奠基的時間。

　　王寧國今年63歲，張忠謀78歲，從企圖心和晶圓代工的經驗來說，張忠謀絕對清楚，在中國要發展半導體的過程中，他可以扮演什么樣的角色，而王寧國可以成為臺積電在中國的一個合作窗口。走了張汝京，來了王寧國，對于臺積電、中芯國際，都是一個全新的開始，能否共創華人圈半導體一個新的奇跡，兩岸都在高度關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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