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利謊言下的眼鏡店

　　在中國，賺錢的事不能夠公開，當世人都知道這個行業有暴利時，往往距離全行業虧損的狀況已經不遠了。

　　葉麗雅／文

　　“暴利？”溫州康視眼鏡公司董事長黃良駒驚訝地說，“這年頭，賣眼鏡哪里還有錢

賺啊！”

　　“一對隱形眼鏡，進價120元，能賺5元就不錯了，藥水進價35元，賣出去也不過37元，眼鏡零售只是一個徒有暴利外表的微利行業！”已經開了20多年眼鏡店的黃良駒大發感慨，還擺出來一堆讓人不得不相信的慘淡數字。

　　曾經的“暴利”

　　1993年，當時還只是一名小員工的黃良駒從溫州市第一百貨市場租下幾個柜臺開始賣眼鏡。那時候零售業剛剛開放不久，把貨物賣個好價錢并不是太大的難事，加上眼鏡柜臺比鄰鐘表、珠寶，優越的位置著實讓他風光了一把。當時業內流行的一句話正是彼時眼鏡零售業的寫照——“一副眼鏡架，賣給你200元，叫講人情；賣你300元，叫講交情；賣你400元，叫講行情”，而鏡架的真實進價卻可能只是微不足道的幾十塊錢而已。因此，沒過幾年，黃良駒就注冊了自己的公司，經營起自己的品牌店。

　　然而，好日子稍縱既逝。1998年開始，在“暴利”的誘惑下，大批懂行與不懂行的投資者紛紛加入眼鏡零售業，不斷冒出新的眼鏡專賣店，給老店們帶來了巨大壓力，價格戰因此升級。也許是“康視”入行早的緣故，憑借銷售經驗和手頭充裕的資金以及連鎖店店面的地段優勢，才在這場激烈的價格戰中挺了過來。眼下，康視連鎖在溫州僅剩5家，卻是在這個國內主要眼鏡生產基地溫州的最大零售品牌了。

　　不過，自從眼鏡的價格降下來之后，誰也沒什么好日子過了。眼下，康視連鎖的利潤雖然只是略高于房租，卻已經是全溫州市最好的利潤率了。

　　不同于家電、手機這些標準化的大眾消費品，眼鏡既是精密的光學儀器，又是價格昂貴的時尚產品，款式和價格都要適合消費者才是最重要的，因此稍具規模的眼鏡店都有數百個品牌千余種款式，而且由于一副眼鏡的平均周轉周期差不多都有三年之久，最終每個品牌在單店全年的零售量少則幾十副，多則上百副。康視眼鏡5家零售店一年的營業額1000萬元，店內銷售的產品品牌卻達到300多個。

　　“這樣的銷售量我們只能靠經銷商供貨，價格也只能由他們說了算。即使聯合全溫州市眼鏡零售業，也無法和經銷商們平起平坐地談判。”身為眼鏡協會零售分會會長的黃良駒對此也是萬般無奈。沒有機會和上游批發商談判，同行間又是以價格競爭為主要手段，在這個行業繼續投入的成本太高，收益卻不盡如人意，因此，沒猶豫很長時間，黃良駒就決定尋找新的投資機會。

　　在這個行業中，跟康視眼鏡有相同境遇的還不在少數，甚至連做得最大的幾家連鎖眼鏡店也是如此。對沒有連鎖、資金實力沒有那么雄厚的大多數眼鏡店來說，日子就更難過了。據一位專門收購倒閉眼鏡店的二手驗光、配鏡設備的小老板透露，上個月就有沈陽一個眼鏡店開業僅一個月就虧損了27萬元，2005年，光是他接觸的各地臨近倒閉關門的眼鏡店就達近百家，而這些眼鏡店老板不少都是原來店里伙計出來自立門戶的。

　　“在江蘇南京，4家眼鏡店中就有3家是虧損的。”這位老板略帶夸張地描述，加上最近幾年房地產大漲，房租成本上升，眼鏡店的平均利潤率下滑到只有3%～6%也是公認的事實。

　　曾經聲名鵲起的大型連鎖眼鏡店現在也是意興闌珊：2005年6月底，上海“老字號”紅星眼鏡公司以2.14億元的價格把78%的股份賣給了荷蘭著名的投資公司HAL Holding N.V。紅星眼鏡是上海益民百貨的子公司，在中國擁有50家直營店和70家加盟連鎖店，除在南京和杭州的三家加盟店外全部集中在上海地區，2004年銷售額1.7億元人民幣，利潤總額1800萬元。去年7月初，北京雪亮眼鏡公司又把旗下79家眼鏡店以1.69億元的價格賣給了全球最大的眼鏡商Luxottica集團，去年10月份，廣東最大的高檔眼鏡連鎖明廊眼鏡也以2.9億元的價格把旗下133家眼鏡店賣給了Luxottica。

　　上游強者

　　顯然，這個行業并非害怕“狼來了”，相反，“狼來了”倒是給業者提供了一條體面的出路。“現在在這個行業，大家的出路無非是賣給外資，或者通過提升管理品質實現跟大區域的經營，再就是精耕現有市場，劃出更精細的市場空間。”國內最大的眼鏡零售連鎖寶島眼鏡CEO王智民分析說，他們公司幾乎每天都會接待一批希望被寶島收購的小眼鏡連鎖公司。

　　但是，后兩條出路卻鮮有經營者愿意去嘗試。只有寶島眼鏡一家因為在臺灣已經積累了20多年的經營經驗、開了400家連鎖才得以在內地市場長驅直入，自1997年在廈門開設內地第一家店至今，他們在內地已經有370家連鎖。“但因為零售業門檻低，經營者素質都不高，真正跨出本省市，把業務做強做大的少之又少。”

　　而且，他們似乎也沒有選擇。剛剛收購了雪亮和明廊的Luxottica是全球最大的眼鏡制造商、批發商兼零售商，在全球不僅僅有數萬家的零售連鎖，更掌握著Chanel、CD、Burberry、Versace、Giorgio Armani等數十個高端品牌的全球總代理。去年開始，Luxottica在全球大肆收購終端，一個有2000多家眼鏡店的

　　攜巨資而來的Luxottica似乎對中國的高端市場志在必得，加上在香港的70家連鎖，Luxottica在中國一共擁有278家連鎖，全部位于中國最高端的眼鏡市場，一躍成為僅次于寶島眼鏡的第二大眼鏡連鎖。

　　不過，眼鏡零售倒也不是就完全沒有希望了。外資收購之后還需要3～5年的時間去適應市場、整合國內的運營平臺，“而那時候我們應該已經有1000家連鎖，滲透至100多個城市，而Luxottica還只有北京和廣東。”王智民沉吟道。早在中國簽訂WTO協議之時，寶島眼鏡的董事會已經預見到今日的局面，幾年來絲毫不敢懈怠：在公司還只有幾十家連鎖的時候就投資數百萬元搭建公司的IT平臺，以便日后在此基礎上迅速擴張，最近2年更是幾乎每4天都有一家新店開張，全面備戰。很難說未來3年，眼鏡零售業會是一個怎樣的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