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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本刊記者 劉輝光
2006年1期，本刊對天元生物借電子商務之名進行非法傳銷進行了曝光(詳細內(nèi)容請見《電子商務——天元生物的迷魂陣》一文)。報道出來后，受到了相關管理部門的高度重視。2006年1月18日，本刊記者獲悉，該傳銷組織已被鐵嶺市公安局摧毀，公司董事長廖秀義被刑拘。本刊將繼續(xù)關注、曝光非法傳銷事件，凈化中國直銷市場，同時敬請廣大讀者提供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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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份的來賓，寒風刺骨，我站在城中派出所的大廳里久久不敢走出去。外邊一片漆黑，冷漠的夜里，我能相信誰？想到了爸爸媽媽，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流……”
這是一位被騙去來賓做傳銷的重慶小伙子小劉寫下的記錄。近三個月，記者多次接到傳銷受害者打來的電話，其中相當大一部分人都曾被騙至來賓。在《禁止傳銷條例》已經(jīng)實施的今天，曾經(jīng)的傳銷重災區(qū)——來賓，為何時至今日依然猖獗？
來賓傳銷印象
2002年12月28日，柳州撤地建市，來賓也由一個縣城晉級為地級市。湘桂鐵路、桂海高速公路穿越市區(qū)，北距廣西工業(yè)重鎮(zhèn)柳州市60公里，南距廣西首府南寧市156公里，火車站更是不停地為來賓輸送著人脈。
天下來賓，來者上賓，本為來賓人民歡迎各地賓客的美好祝詞，但在這里，傳銷人成了來賓迎來最多的賓客。
在來賓的一個社區(qū)BBS中，有一位網(wǎng)友這樣寫道:“來賓的傳銷已經(jīng)是臭名昭著了，長期下去，將會給來賓的形象抹黑，將嚴重影響來賓的投資環(huán)境。”而在該網(wǎng)站里，由于討論來賓傳銷的發(fā)言過多，社區(qū)管理員不得不對傳銷的發(fā)言做出管制。
來賓傳銷肇始于2001年，當時一個叫“深圳文斌”的傳銷組織在兩廣地區(qū)迅速發(fā)展，并于2002年把根據(jù)地逐步轉(zhuǎn)移到了廣西來賓，在來賓市的興賓區(qū)、象州縣、合山市安營扎寨。嶄新的來賓市在初成立時就成了傳銷人的天堂。
2003年以來，廣西工商行政管理機關、公安機關與來賓市委、市政府多次組織打傳行動，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了傳銷在來賓的勢頭。但四分五裂的“深圳文斌”卻變得更加難纏，無數(shù)打著“深圳文斌”旗號的非法傳銷組織四處招兵買馬。
2005年，來賓的傳銷活動又達到了一個高潮，各地傳銷人員匯聚來賓。來賓市的打傳行動也在不斷升級:2005年以來，來賓市工商、公安等20多個部門聯(lián)合組織了多次專項打擊行動，至8月，共搗毀傳銷窩點230個，遣送驅(qū)散傳銷人員1萬多人，行政處罰出租屋主30人，甚至政府還發(fā)布了《關于加強城區(qū)暫住人口和房屋出租管理有關問題的通知》以加強對來賓外來人口的控制，但來賓的傳銷活動仍然是濤聲依舊。
分工嚴密的城市毒瘤
2005年國慶時，來自湖南的小貝被一個柳州的網(wǎng)友(實際上是在來賓)以做紅酒生意的名義騙了過去，在7天的洗腦之后變成了一個傳銷人，之后又將朋友小錢騙了過去，不到一個月時間，兩人加起來就被騙了十萬左右。
二人所處的正是打著“深圳文斌”招牌的非法組織，該組織稱:“我們所從事的是連鎖銷售，我們合作的公司是深圳文斌貿(mào)易有限公司。”
在小錢清醒回家之后，小貝的家人也想辦法把小貝捆了回去，整整一個月小貝都處于情緒低落之中，難以自拔。
2005年12月初，來自深圳的小李被騙去來賓，同樣是一個打著“連鎖銷售”名義非法組織，所不同是，合作伙伴變成了中國連鎖經(jīng)營協(xié)會和香港某保健品公司。
似乎來賓傳銷的變化僅僅就體現(xiàn)在了名稱的變化，但通過記者的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來賓傳銷的演變遠不止如此。
來賓人阿明向記者描述了他眼中的來賓傳銷現(xiàn)狀:“城市人口只有15萬的來賓，招來的傳銷人不下四五萬，公安工商打傳打不過來，不得不從各單位抽調(diào)人手幫助打傳行動。我以前參加行動的時候，傳銷人常常多我們幾倍。而且來做傳銷的都是外地人，朋友經(jīng)常開玩笑說:“現(xiàn)在傳銷人是來賓最大的黑社會。”
阿明估計傳銷里面分工很清楚，他就看到過至少有“公關”與“打手”，阿明說:“我家對面的一座房子，就有一個做傳銷的女人來租過三次房，租了三套，她是專門處理對外關系的。”還有，他親眼看到有逃跑的人當街被毒打，沒人敢管，“那些人一看就是專業(yè)的打手”，阿明說。
“但是傳銷人生活很有規(guī)律，一般也不與當?shù)厝私佑|，都在忙著他們的事，所以沒有沖突的情況下大家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阿明說:“很多人認為傳銷人給來賓帶來了不少好處，但以后很難說，太多人了。”阿明看著傳銷人進入來賓，越來越多，很憂心。
傳銷人催生經(jīng)濟泡沫
傳銷人是否真的給來賓帶來了好處？一直觀注著在來賓傳銷活動的阿明說:“傳銷人是懸在來賓的一把雙刃劍，對某些人來說有好處，但更大的是災難。”
據(jù)阿明了解，在傳銷人多起來以后，原來來賓一套100平米的房子房租從每月300元漲到了1000元。因此當?shù)赜邢喈斠徊糠秩艘驗閭麂N人多的因素在銀行按揭買房，再以租養(yǎng)貸。而且據(jù)一些房主透露，目前的形勢以租養(yǎng)貸最劃算，因為房租不斷在上漲，而出租房也不用愁，常常是房主們買下房還來不及做簡單裝修房子就已經(jīng)被傳銷人租去。
其他生活用品也都有不同的上漲，就連當?shù)氐囊环N小菜都從過去的一毛五一斤長到了一元錢一斤，通訊費的增加則很難估計。
記者手上有一份傳銷人的生活作息時間表，包括了他們的日常費用，每天每人生活費在3～5元左右，以4元計算，5萬傳銷人員一年(按300天計算)的消費就達6000萬元人民幣，算上其他生活用品花費，衣、住、行等，的確是一個不小的數(shù)目。
來賓社區(qū)BBS里的一位網(wǎng)友這樣寫道:“來賓現(xiàn)在的物價、房價里面的泡沫太大了，一旦需求不存在了，就會開始崩盤。”該網(wǎng)友這樣寫的原因是，在1998年，他原來所在一個城市曾遭遇到相同的困境，國家實行一刀切以后，城市里十多萬傳銷人一走而光，發(fā)展幾乎陷入癱瘓。
阿明所憂慮的，正是目前來賓興起的一大批為傳銷人而存在的相關產(chǎn)業(yè)，萬一這么多的傳銷人突然全部撤走，來賓該怎么辦？
還有就是幾萬人的治安問題，因為傳銷人是否能如此長期的平靜下去。據(jù)一位資深傳銷人士稱，傳銷組織留與走的比例在2:8，20%的人能留下來成為骨干，80%成為不確定的因素，而20%的骨干人士，一般能在一年時間內(nèi)看清傳銷騙局，他們要么繼續(xù)騙人，要么走人。這就是為什么經(jīng)常有做到B級別以上的人卷款而逃，而這些人的逃走很容易激化下面?zhèn)麂N人的矛盾，這也是大量傳銷人聚到一起時最容易引起的大規(guī)模沖突。阿明認為來賓的警力明顯不足，無法應對傳銷人的突發(fā)事件。
打傳陷入僵局
記者從來賓工商局人士和廣西各方面新聞報道中了解到，來賓的打傳行動一直沒有停止過，并多次組織聯(lián)合執(zhí)法行動打擊傳銷。
2005年6月，來賓市政府發(fā)布了《通知》，其中第五條提到:“申領《暫住證》，應當符合下列條件:持有《居民身份證》;無居民身份證須持有常住戶口地公安機關或者鄉(xiāng)(鎮(zhèn))人民政府簽發(fā)的身份證明;有合法的住所;有正當?shù)纳顏碓础！?/p>
從傳銷組織使用的制度可以看出，傳銷人的收入來源是拉人頭計酬，也是《禁止傳銷條例》明確了的違法制度，也就是說，傳銷人的收入來源是非法的，按《通知》規(guī)定，絕大多數(shù)傳銷人并沒有合法的生活來源。而截止2005年8月，來賓市行政處罰出租屋主30人，這與5萬人左右的傳銷者的比例是3:5000。
來賓打傳的現(xiàn)狀是怎么樣呢？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來賓工商局人士稱:“現(xiàn)在工商對付傳銷的打擊方法基本上是以罰款為主，一般是派人到銀行蹲守，發(fā)現(xiàn)有傳銷人員提取大筆現(xiàn)金就跟蹤，然后采取行動，抓人罰款！接著按工商20%，公安10%拿回扣。如果是線人提供情報的話，就3家平分。”
他還說:“打傳辦的人現(xiàn)在最熱心的就是罰款，因為罰款可以充抵任務。舉例來說，現(xiàn)在抓住一個級別比較高的上線，連沒收帶罰款，都可以得好幾萬，比起在市場一家家收管理費輕松多了，任務完成得也快。而且，其中相應的提成雖不能用作獎金發(fā)放的，但是可以用作辦公經(jīng)費。”
該人士認為:“來賓對傳銷的打擊方式方法有點問題，好像沒有下定決心要一打到底。基本上是小打小鬧，雷聲大雨點小，因為上面不重視，所以工作人員也不太管事，都是從本身利益出發(fā)，抓幾個，罰點款，又不惹事，也樂得逍遙。”
在一次與重慶某媒體聯(lián)合打傳之后，來賓市工商局消費者權益保障科科長王云做了分析:“來賓市地處柳州和南寧之間，公路、鐵路交通便捷;其次該市人少房多，給傳銷者提供了方便的活動場所，而有關部門對這些地方管理力度相對薄弱;第三，來賓是新興城市，傳銷者可借來賓的發(fā)展商機為幌子，引誘和欺騙親戚朋友過來，進行傳銷及變相傳銷活動。”
來賓在打傳行動中除了采取“斬首行動”外，缺少其他行之有效的辦法。“傳銷人與來賓的生活越來越緊密，打傳行動有殺敵三千、自損八百的顧忌。”來賓一工商局人士告訴記者。就在2005年，就有一名工商執(zhí)法人員在打傳行動中遭遇暴力抗法，被打傷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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