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戰源于內部

　　文/王易

　　我覺得這樣的機會越來越少

　　問：從創業到如今，最大的轉折點在哪兒？

　　江南春：我做了十年廣告代理，基本上覺得不能賺大錢了，就開始嘗試做新的模式。十年前我不斷地為別人的公司著想未來，從來就沒有想到自己來創業，所以說做分眾傳媒這種模式的轉換對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

　　問：上市很重要嗎？

　　江南春：上市當然重要。我們在非常迅速地成長，對資金有非常大的需求，融資是一個非常重要的過程，一個必經的階段。總體來說，上市是一個公司發展的里程碑。

　　問：是不是陳天橋夫婦促使了這一次的轉變？

　　江南春：當時遇見他們的時候他們已經達到了1億人民幣的規模。這在當時對我們這些做代理的來說，簡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所以從這個意義上來講，給我了很大的觸動。轉軌往哪里去，我當時有非常多的思考。

　　問：你在大三的時候，就開始做永怡傳播，現在很多的大學生都很向往沒畢業就去創業，你對他們有什么樣的建議？

　　江南春：如果沒有被逼無奈的話，不要想到去創業。

　　我加入廣告業的時候，股份公司剛剛出現，這樣的話大家的起步點沒有太大的區別。中國的廣告是在1993年到1994年之間，國際公司走進來之后才發展起來的。我覺得現在的行業都是充分競爭的行業，絕大多數的產業都要經過很多的磨煉和時間才能有所成就，是一個真正的創業過程。以后，打工對于每個人來說都是必經的過程，不像我們打了一年的工就去創業了，我覺得這樣的機會越來越少了。

　　分眾不只是在做樓宇電視

　　問：你今天的成功是天賦，還是后天努力的結果？

　　江南春：我們的發展過程很難一句話說清楚，其中有很多的機緣巧合。公司發展起來之后，也遇到了很多的機緣巧合，應該說我沒有比別人更好的地方，只是比別人要努力一點，還有運氣。

　　一個人，一旦進入有了工作的機會，就好好工作，不要想到一步就能成功，而是積累。你要加入到一個公司，參入到一個公司，融入到一個公司里去。每天去提高自己，每天去學習，我想五年和十年后，你的成功機會就會非常的高。

　　問：把外國人的錢圈來做中國的事情，對于很多人來說，是一種夢想，關于上市你有沒有什么經驗可以和后來者分享？

　　江南春：這家公司注定是要被推到資本市場去，因為它當時缺少資金。

　　2003年我們做分眾傳媒，大概到了5月份出現了非典，我們當時投入的錢就差不多了。我們再去發展的時候，就得融資，所以在兩年之中，我們與風險資本共同成長。有了風險投資之后，我們把業務從上海發展到全國的75個城市。從我們本身發展的模式來看，一是從股東的利益出發，二是從公司的利益出發，需要這種發展模式。

　　問：有沒有什么經驗告訴那些準備創業的后來者？

　　江南春：上市之后，你就會覺得公司每天都要去花很多的錢，而且一些流程是以前所沒有的，這些都是監管所帶來的。從好的方面來講，它可以使你的公司更加透明，各方面的流程控制更趨向于完善。上市之后，帶來的資金可以用來兼并或收購，這就是資本的力量。

　　上市之后你能否保持你的公司持續的高成長很重要，如果你保持，投資者會對你的股價非常看好。所以，你必須將你的公司做好，讓它的核心力量發展得最好。

　　流血的程度就會越大

　　問：分眾購并聚眾，這兩家大公司合并之后帶來最大的挑戰是什么？

　　江南春：其實沒有什么太大的挑戰，對我們來說這一次購并只是一個很重要的過程。我們是2003年開始做，在這三年是正確的。研發一個液晶屏可能是三到六個月的過程，所以對我們兩家來說沒有所謂的壁壘。在跑的過程中，分眾可能每一步跑到前面，包括融資和銷售各方面做得都非常好。但是，由于我們的業務在中國本身填補了一個中高端人群生活軌跡的一個很重要的覆蓋，所以它引發了很多客戶的追隨。這樣的話，大部分的客戶追捧上來的話，不單單是分眾傳媒取得了發展，其他的公司也發展得非常好。我們雙方都感覺到對方資金越多，拼殺的搏斗越激烈，流血的程度就越大。如果我們都上市的話，這場大戰不可避免，使得我們銷售也產生了價格戰，所以這個對我們來說是一個巨大的威脅，使我們這家公司未來的不確定性增加。這樣的話，居中的原股東也成為了分股東，使這兩家公司合為一體，總體來說，在今年一季度和二季度可以看到分眾的成長速度非常快，這樣是整合效益的最佳數據。

　　問：人員、組織架構可能有重合，管理層有重合，這些方面怎么處理？

　　江南春：會有一些重合，但總的來說，分眾一直是缺人的。分眾收購了框架傳媒，還有海報市場、還有手機廣告市場。然后我們有了高爾夫和機場，又有KTV娛樂場所為代表的中國時尚人士聯播網絡，機場和賓館等等，它一邊更細分化，一方面創造了很多的人員稀缺性，所以這兩者合在一起還是感到人員不足。

　　問：是不是有一批人必須離開？

　　江南春：我們當時對原先聚眾整個的管理人員希望他們都能夠加入到分眾的團隊。當然也有一部分的管理人員，他們覺得有更好的事業發展，他們希望到一個更讓他們獨立、一個人管很多事情的地方去發展。畢竟分眾是一個團體，它的感覺我是一個集體部分，而不是我在控制很多的集體。對于很多喜歡獨立運行的好的優秀的員工來說，他可能也想，在分眾他只是一個好的員工，但是到其他的公司就是一個總經理，他覺得應該去控制更多的方面，我想是互相之間不同的選擇，所以，我覺得這種流動性是非常正常的。

　　挑戰源于內部

　　問：現在分眾在全國的廣告和戶外廣告的市場份額有多大？

　　江南春：我們大概占據到市場的98%，應該在樓宇電視上面我們應該占據了主導地位。但是，挑戰是源于內部的。

　　你的業務要不斷地基于市場進行調整和發展，你才能保持高成長。從挑戰來說，一方面我們從自己的樓宇電視做起，大家都比較了解，知道如何細分化，做得更精準的。舉例來說，前不久把電影院納入到樓宇電視來，不是單純的一個電影院廣告媒體，而應該說是我們的樓宇視頻網絡在不斷發展的過程中進行了擴大與延伸，做好內部的整合尤為重要。

　　問：現在有一個現象，就是廣電部門已經開始涉足戶外廣告？

　　江南春：廣電部門大家認為是一個機構。應該說，在各地的廣電機構或者說類似的傳媒機構中，有一些城市傳媒機構進入到類似公交移動電視的領域。2003年，上海就有了移動電視，以公交車為代表。我們就放棄掉公交移動媒體這個領域，事實證明，分眾的選擇是正確的。目前全國其他機構的廣告刊播狀況，跟分眾還是有非常大的距離。放棄內容、定位在特定的媒體接觸點，我想這是我們當時做的一個正確選擇。因為現在的中國市場很大，你是想喝湯還是想吃骨頭，我想到后來會有很多種類型，形式上似乎有一點接近，本質上對我們來說其實不同。

　　問：您看廣電部門有一個優勢，他們在政府部門的大樓里做廣告，這些政府部門人群應該也算是一個高端人群，可能比公交車要高一些，這一塊市場，您怎么看待？

　　江南春：我覺得一個細分化的市場機會將會非常多。

　　現在有一些人專門做軍隊里面的，我覺得也是一個很重要的。但分眾要的是主體市場，大家可以想象，中國有13億人口，但這個數字對我們來說它是一個假象，13億這樣一個獨立的市場是不存在的，50歲以上的人群就不是我們所要的。我想，中國最具有消費力的80%都在我們系統當中，如果從更細分化的角度來說，針對政府需求的當然也是一個市場，分眾追求的不是做幾千萬的生意，而是20億、50億，這才是我們的方向。

　　像聚眾這樣的公司，一定要收購

　　問：分眾接下來要做的領域能不能介紹一下？手機廣告也做嗎？

　　江南春：總體來說，分眾要做中國最大的生活圈媒體群。為什么說是“生活圈媒體群”？大家可以看廣告，廣告很多年前，它是以媒體為中心的，一個廣告主如果有一億的預算，他在考慮是投放在報紙、還是放在在網絡？而現在很多的廣告主已經不研究媒體，而是研究目標人群，這些人群的目標生活形態是什么？他們的接觸點是什么？采用怎樣的溝通渠道和溝通方式才能與他們接觸？誰能夠把廣告植入到這些目標人群的生活形態和軌跡當中去，才會獲得更大的市場機會。一般來說，大家看到的就是廣告電視，對于我們來說就不是如此，在馬路上你會看到LED，在車里面大家可以看自己的手機。

　　問：你會不會還繼續進行像收購框架、收購聚眾這樣的購并？

　　江南春：在每一個市場當中，要看不同的市場發展階段。像聚眾這樣的公司，一定要對它進行收購的。因為它在我們最主力的市場當中形成了激烈的競爭。我覺得在一個行業初期的時候，競爭可以促成整體的擴張。分眾在發展過程中，應該說，前面三年是在更多人追趕的階段下成熟起來的。在初期的階段當中，如果有競爭對手追趕我，我們在這個市場上有很明顯的主導地位；如果完全沒有人來追我，我想也是蠻寂寞的。

　　問：要是它成長到你相等的水平了，怎么辦？

　　江南春：首先要它(競爭者)成長到盈利。我覺得成長，首先把它變為盈利和有競爭力的公司，這才有利于公司更加的規范，這種競爭才會有一點強度。我覺得現在還沒有形成有力度的競爭。

　　重點在亞洲

　　問：有沒有打算到境外去拓展一下？

　　江南春：境外市場，分眾以連鎖經營的模式做了蠻多的。在新加坡、菲律賓、印度等等地區，包括我們中國的臺灣、香港，應該說我們都以連鎖加盟的形式。我想目前這并不是我們的主力，我覺得我們對亞洲市場有興趣，并且我們在亞洲市場做了一些嘗試，分眾還不是把精力放在亞洲市場。因為亞洲市場目前應該說除了印度之外，其他的規模還不是特別大，跟中國主體市場還不能相比，還不能對我們形成誘惑。

　　個別的國家也有，當地也有一些模仿者，也不排除這些公司里面有一些在中國大陸看過我們這些東西后自己發展起來了。

　　問：你是派自己公司的員工去還是請當地人運營？

　　江南春：他們是加盟商，他們做起來之后，不斷地來上海西行培訓，我們總部有一個商務發展部，專門培訓人員，我們會盡力跟他們介紹每一個產品線。

　　問：您希望分眾做到多大？是覆蓋全世界，還是50億、500億？

　　江南春：這個很難說，我說不出具體的數字。我自己是這么看待的，中國的都市市場，現在大概是一千多億的廣告市場。慢慢地進入農村市場，我覺得農村大概是500億廣告消費市場，在1500億當中，也不排除老人和小孩，再去掉300億的話應該是1200億，其中200億應該是主流消費群的市場。從地域發展來說，我們對亞洲市場有比較大的興趣。我不能說在歐美市場能取得什么樣的成果，因為歐美市場跟中國的市場有很大的區別。例如我自己到美國，覺得那里是人少電梯多，有很多的電梯，沃爾瑪已經成為第二大電視的廣告收入來源。總體來說FMCN(分眾傳媒)還會在中國及亞洲地區發展。

　　肉、湯和骨頭的關系

　　問：現在手機廣告業是一個很大的業務了，手機廣告可能會對一些人的生活感覺上造成了騷擾，您怎么看？

　　江南春：手機短信群發和手機短信有很大的區別。我經常也覺得這個東西很煩，從我內心來說，是很抵制這些東西的。手機的用戶數量以及它一對一的傳播能力是個前提條件，如果我們堅守手機廣告一對一的實現，把對方所需要的信息都發在他的手機上面，就會實現一個新的產業，這個是手機廣告發展的一個重要方向。

　　問：分眾會不會涉足上下游產業鏈？

　　江南春：我們不可能把一個媒體變成一個制造型企業。分眾所謂的優勢就是研究人，我覺得我們這些公司本質上是幫助別人打發無聊時間的公司。我覺得無聊本身是一個巨大的產業，大家有很多片刻無聊的時間。你怎么把他無聊的時間發展成生產力，這個是我們反復在思考的。比如說美容美發，有一次我去剪頭發的時候，以前一般剪頭發就30塊錢，結果這個店很好，叫了一個創意發型師。我剪了一個半小時，花了很多的時間，結果我買單的時候，看到一個女孩子也在買單，她是1200塊錢，我是120塊錢，我當時心里受到很大觸動，這么有錢的女生有這么長的時間泡在美發廳，你在她的旁邊放一個液晶屏，教她怎么樣去染發等，你就可以用廣告收錢，這種機會是非常之多的，從發展的角度來說，你只要觀察人的時間和空間，還有很多人的空間和時間原本就很無聊，你把他的眼球變成一種財富的源泉。

　　我做廣告代理、做制作，可能一部片居然賺幾千萬，但是這個人力和精力消耗是非常大的，如果別人在這個方面做得很好，就應該讓別人來做，我覺得這個不是利用關系，而是一個肉、湯和骨頭的關系。

　　分眾為什么不做內容

　　問：您把自己定位成廣告人還是媒體？

　　江南春：從本質上來說，我們還是一個廣告的平臺，因為我覺得大家習慣地認為媒體就是要有內容。其實關鍵是，你這個平臺占據別人眼前的多少時間。也有人提出來，分眾的媒體為什么不做節目內容？我覺得在電梯口不需要內容。你即使在大堂里面放一個機器在放內容，人家是來上班的，不是來看內容的，你回家可以在網上看，可以在電視上看，不會在大堂里面盯著一個電梯看。因為它不會因為你有內容而停留。這是個選擇題，你回到家里的時候沒有辦法，要靠好多的節目吸引你，但電梯就是廣告和無聊之間做選擇，所以我覺得人們的時間只有這一點時間的時候，你抓住這些時間放廣告就會被看到，關鍵是你放的廣告是不是他要買的東西、想了解的產品信息，這是媒體與消費者的關系問題。

　　問：能不能給描述一下，你一天的生活習慣？

　　江南春：我蠻單調的，我早上起床后，把窗簾拉開、刷牙、洗臉，七點半就出發去辦公室，在路上我打電話，九點鐘上了班之后，就在辦公室的客廳開會，處理很多的郵件。中午會跟客戶和合作伙伴吃中午飯，晚上11點要進行腳底按摩，強行洗腳。如果沒有的話，我就一個人按摩，然后我就睡一會兒，躺一會兒之后我就回家。很多時候就是發短信，把沒有做完的事情發短信安排掉。再有時間的話，就寫一些博客，一點半到兩點之間我主要是做這些工作。因為你腳底按摩以后就會有一個很興奮的時間，這樣的時間還是蠻充分的。

　　問：沒有其他的生活樂趣嗎？除了洗腳之外？

　　江南春：我一般是洗腳，喝普洱茶，也參與一些朋友的聊天會，主要是這些工作。旅游、登山沒有這些興趣。

　　問：您會不會感覺到累？

　　江南春：我覺得我有一些比較良好的健康習慣，我會進行腳底按摩，我會買一些健身健體的東西。因為我經常吃的盒飯，也沒有什么的營養，一般下午就會喝普洱茶。

　　問：一天吃幾頓飯？

　　江南春：兩頓，大多數是跟客戶在吃，這樣比吃盒飯還煩，因為一直在跟客戶在交談。

　　問：你這樣的生活習慣，你媽媽會不會擔心你？

　　江南春：應該不會，我覺得這個因人而異，我覺得健身也很好，我也很提倡健身。具體有沒有時間的問題，但是腳底按摩也替代了工作。有人還打高爾夫球，這個我覺得是太費時間。

　　問：他們打高爾夫球的好像比你每天這么忙碌賺錢賺得多啊？

　　江南春：我比較喜歡直接見客戶，直接談，直接進入主題，然后就培養了很多的感情。我覺得分眾現在的發展，是從三年發展起來的，它的市場期望和我們自己對它的期望都比較高。我們大量的時間都要花在怎么能夠推動公司很好的發展方面，我覺得分眾還是在一個發展的過程當中，要有危機感，不能以一個很從容的心態去看它。

　　我的情人一直沒來

　　問：您覺得做到這種生活狀態(例如打高爾夫休閑)需要什么條件？

　　江南春：這個要從工作中退下來。只要你抓住了這次工作的機會，你就要在這個機會中，把它發揮到最佳的狀態，這對我來說才是無憾的。你能跑多遠，能走多遠，就盡量去跑、去飛。如果你飛不過去的時候，只好停下來，這就需要改變你的心態。但是，只要你盡力而為了，你就會沒有遺憾。我最喜歡的工作就是每天寫寫博客，聊一聊看到的話題，分享一些觀點，我覺得蠻有趣的，也可以做一些公益事業。

　　問：胡潤給你定的是41億元人民幣的身價，全國排名第51位，你可以提前實現45歲的夢想了？

　　江南春：如果一個人有一億人民幣，其實已經實現了，你有五千萬也可以實現。我們平時也只喝一點粥，我覺得沒有什么，人有兩個推動力不斷地向前，我很喜歡一段廣告“不斷地向前”。

　　問：作為詩人，請你朗誦一首你寫的詩，以表達你現在的心境？

　　江南春：我能記得住的也就一首，這是我以前寫的情人第四行中的第二首，讓我回憶一下

　　……

　　這個冬天

　　我坐在門檻上、取暖、看花兒如何動情，陽光如何落在別人的肩頭

　　整個冬天我呆坐、遙望

　　情人不在，情人和兩個人走在大街中間

　　仿佛夜晚寂靜地坐在樹梢上

　　整個冬天我一遍一遍地閱讀和回憶

　　用感動完成自己的傷害

　　整個冬天大雪一直沒有下

　　而我的情人也一直沒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