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中國實業家因為“保衛婚姻”定居美國,不小心成為了巴菲特式的投資家,不過他不喜歡外界冠之的任何名號,他說:一切都是為了好玩
他是1999年和2000年兩次奪得央視“標王”的步步高公司之創始人,他是投資網易、雅虎等公司而賺了個盆滿缽滿的華人投資家,坊間譽之為“中國巴菲特”,他還是一位慈善家,曾分別捐贈給兩所母校 (浙江大學和中國人民大學)3000萬美元,他還是五年前豪擲逾62萬美元,第一位拍下與巴菲特共進晚餐機會的華人……
今年50歲的段永平9年前就和妻子在美國定居,他可能是中國商業史上最愜意的“甩手掌柜”——步步高和OPPO這兩個品牌在中國數碼電子行業如日中天,有人說其每年的廣告投入就超過10億元,堪稱“開著飛機撒錢”;而很少有人知道,這兩個品牌背后的“大老板”就是段永平。
現在正值孩子放假,段永平回到了國內,除了陪家人從西南到東北一路旅游之外,他也常到位于深圳市的南山科技園探望OPPO營銷團隊,這里距他居住的東海花園小區只有幾公里之遙。
剛過50歲生日不久的段永平在博客中感慨“生活多么美好”。 (CFP/圖)
“小公司”步步高
段永平當年成立步步高時,幾乎所有中高層都入了股,多數人沒有足夠現金,他就借錢給他們來買股份,現在段永平在步步高的股份為17%左右。
《快樂大本營》和《非誠勿擾》等國內幾檔高收視率的電視節目,以及央視轉播的法網和美國職業籃球總決賽中,都能看見步步高和OPPO手機的身影,它們同樣在新浪微博和互動游戲等新媒體營銷上不遺余力。
對于步步高和OPPO的氣勢洶洶之舉,段永平卻是一個“后知者”,最近《盜夢空間》主演之一的美國明星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剛剛為OPPO的第一部智能手機拍攝了一段電視廣告,現在正在全球鋪天蓋地傳播,段永平同樣是看到廣告之后才了解OPPO的這一新動作。
段永平說他的這個董事長做得很輕松:“我不在的時候,我們企業比我在的時候做得更好。”
段永平喜歡談企業的生死,他自認為步步高是小公司,因此充滿危機感,但由于他的率真性格,總是能找到合理的出口:“說我沒有核心技術,我要有才見了鬼了,那他們(諾基亞、摩托羅拉等)不是白干了嗎?”
其實,如果仔細觀察,步步高和OPPO的發展軌跡并沒有離開段永平,或者說他總是通過自己的體驗來為之注入能量,他最近就在推薦蘋果手機:“買個iPhone4吧,你會發現有很好的回報的。”但他也善于找到這些巨頭的缺陷:“早年用摩托羅拉的時候,心里那個煩啊,用戶界面太難用了。后來用諾基亞的智能手機時,又找到了當年用摩托羅拉的感覺。”
他常以“開車和修車”的理論來形容公司的經營觀,OPPO副總經理吳強在接受南方周末記者采訪時描述:“就像一部車一樣,真正的研發是要首先把產品做穩定,做可靠,怎么讓產品返修率降到最低。”
2007年的時候,段永平說:“我不敢說在中國這個市場上,和摩托羅拉、諾基亞3年決勝負。但是我相信,如果給我們5年時間,如果這個市場還在,我們肯定能做得比較好。”現在還不到5年,隨著山寨手機沒落,加上諾基亞等一線品牌的衰退,步步高和OPPO獲得了更大的市場空間。
艾媒咨詢的數據稱,在2G手機市場中,步步高和OPPO分別占有3.1%和3.3%的市場份額,在2G GSM市場上,步步高與OPPO合計拿下近10%市場份額。
2011年3月,步步高決定逐步退出生活電器行業,這一塊業務的總經理陳明永,也在全力推進OPPO手機,他現在的頭銜是OPPO首席架構設計師。
段永平被外界所知的第一役始自1990年代初他在廣東中山創辦的“小霸王”品牌,產值幾年后超過了10億元人民幣,卻在1995年事業如日中天時放棄高薪離開,主要原因是自己沒有股份。
同年段永平在廣東東莞成立步步高時,幾乎所有中層管理人員都入了股。段永平最初持股70%左右,他想稀釋自己的股權,而多數員工沒有足夠現金,于是他就借錢給員工,然后要員工以股份的利潤,或者股份增長的股息償還,現在他的股份只占到步步高的17%左右。
現在步步高手機、教育電子和OPPO手機掌門人都是步步高的“老人”,其中沈偉管理步步高手機,他在“小霸王”時期就跟隨段永平創業,原任步步高開發部部長,后調通信設備公司做總經理;金志江原來是步步高復讀機事業部部長,后任步步高電子教育事業部的總經理;陳明永則是段永平的師弟,浙江大學信電系92屆學生,一畢業就加入了“小霸王”。
“怕麻煩”的投資客
國內大多數企業家賣掉公司投入PE(私募股權投資)或者VC(創業投資)領域的時候,段永平因為“怕麻煩”始終堅守在二級市場。
段永平定居美國是因為愛情,因為他的太太劉昕在美國發展;用他的話來說:“結婚前承諾了去美國安家,綠卡辦下來了,不去不行。”
雖然有點措手不及,但段永平還是2002年年底的時候搬過去美國,未曾料到,這場“婚姻保衛戰”造就了一個加州投資客。
段永平稱自己做投資就是因為“到美國沒事干逼的”,當時他就想找點事做,后來無意中看到一本巴菲特談投資的書,里面說“買一家公司的股票就等于在買這家公司,買它的一部分或者全部”,“投資你看得懂的、被市場低估的公司”,這讓做實業出身的段永平開始對投資萌生興趣。
同為投資人的但斌(微博)是段永平的朋友,他說,從實業轉向投資,段永平更容易上手,而且是“走了捷徑”的。
上一輪互聯網泡沫破滅的時候,段永平在每股0.8美元左右時投資網易,彼時由于網易在此前一年虧損2.3億元人民幣,美國投資人對其提起訴訟,面臨摘牌危險,但網易CEO、段永平的師弟丁磊告訴他說網易要集中兵力搞研發、做網絡游戲。
段永平做游戲機出身,知道這是個大市場,在分析了網易面臨的法律風險之后,一舉動用兩百萬美元,開始在每股1美元以下投資網易,這筆投資被人津津樂道,因為網易最后漲到70美元。
在美國炒股賺到的錢,比在國內做十多年企業賺的錢要多得多。段永平做投資創造了不俗的業績,被人稱為“段菲特”或“中國巴菲特”,但他從不接受這些稱謂,他說,“我其實也不是巴菲特的什么信徒”,他常說心態最重要,“別人是for money(為了錢),而我for fun(為了好玩)”,“在我眼里,松下幸之助和巴菲特并沒有本質的區別”。
但斌說他很羨慕段永平這種心態,因為拿自己的錢去投資,壓力會比做私募小很多。
段永平持有大量yahoo(雅虎)股票,最近支付寶控制權風波發生后yahoo股價下跌,段永平稱:“作為yahoo股東,我雖然短期賬目損失可觀,但從長期的角度看,我是支持馬云(微博 專欄)的。我不會因為這件事去賣yahoo的股票,但也許這事客觀上為雅虎賣掉阿里巴巴集團的股份找到了個很好的理由。”
段永平在國內的這段時間,多次和深圳投資圈的朋友們一起吃飯、聊天,談起支付寶事件,他一直堅持這一觀點。
投資是種樂趣,在國內大多數企業家賣掉公司投入PE(私募股權投資)或者VC(創業投資)領域的時候,段永平因為“怕麻煩”始終堅守在二級市場。“有人約我談生意,但是今天是星期六,我已經答應我兒子一起玩了,對方會說,‘你兒子比我重要?’我心里想,我兒子當然比你重要了。”段永平樂于投入家庭生活,他說他更愿意做個好父親,曾有人當面“指責”段永平沒有好好利用自己的財富,支持步步高進入世界500強云云,段永平每到這個時候就會變得很嚴肅。
“頭疼”的慈善家
段永平無意中給國內一些投身慈善的企業家提供了有可行性的捐贈辦法。
巴菲特接連搞了十多年的“慈善午餐”,段永平是第一位拍得午餐機會的華人,時間是2006年,價格是62.01萬美元。
最近兩年,他繼續參與競拍,2010年他出價2345578美元,最后的中標者是262.6411萬美元。今年他在競拍第一天再次拋出去年的競標價,“如果別人想去的話出價一定要加上100美元,2345678美元或更高,這也算是為美國格萊德基金做貢獻了”。隨后他又解釋道:“2345678是步步高的意思哈。”
有人批評段永平是在玩游戲,段永平倒是很爽朗地說自己就是在當“托”,但這個“托”和慈善有關,同時也是for fun。
不過很滑稽的是,中標者以2345678美元中標后,在最后時刻表示愿意加價幾十萬美元至262.6411萬美元,即比去年的中標價高出100美元,段永平期待的2345678式的“步步高”價格沒有實現。
他依然稱中標者了不起,他說他羨慕每一個以慈善方式花錢的人,因為慈善對他來講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2005年,段永平和妻子劉昕成立了家庭慈善基金Enlight Foundation。段永平把他擁有的一些股票捐到這個基金里,基金的主要慈善方向是教育領域。按照法律規定,慈善基金成立后,每年必須以基金價值的一定比例把錢捐出去。段永平和劉昕的任務是一年至少捐出上百萬美元,否則就要交稅。
段永平之所以覺得痛苦,是因為做慈善難在怎么讓基金有效率地長期運轉下去,絞盡腦汁之后,他想出了兩個辦法。
第一個辦法是設立等額配比基金。2011年2月28日,段永平、劉昕夫婦向兩人的母校——中國人民大學捐助3000萬美元。在這筆捐款中,有1530萬美元用于設立等額配比基金,但凡有個人或單位向中國人民大學上述有關項目捐贈到位一筆款項,等額配比基金即開始啟動,捐贈約定比例的資金,投入到該項目建設中。
第二個辦法就是與成熟的草根公益團隊合作,主要由成立于2008年9月的心平公益基金會(全國性非公募基金)操作,方向是教育捐贈。民間公益組織“多背一公斤”曾接受心平基金會2000冊圖書的捐贈,用于為四川兩所小學建圖書館,其負責人余志海告訴南方周末記者,他們在圖書館建成后,必須向心平基金會提供2000冊圖書的購買、運輸、簽收憑證。相對應的,心平基金會也會在其網站上將所有賬目公開,細到幾塊錢的車票錢。
段永平無意中給國內一些投身慈善的企業家提供了一些有可行性的捐贈辦法,但段永平對此卻不認賬:“我覺得做慈善沒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們就是想解決自己的問題,要說什么偉大的貢獻、榜樣,純屬胡扯,我從來沒想過要給誰做榜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