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仁寶駕駛政商戰車
這座328米的大樓取名“增地空中新農村大廈”。這算個名字嗎?當然——高舉節約土地和新農村建設的大旗,給官僚主義者看吧。
在中國,最有權力的人是華西村吳仁寶。你想,旁人的官再大,誰就敢說自己黨政商學兵通通一肩挑了?權力肯定是健康激素。所以雖然八十有二,老爺子依然精力超人,據說每天三四點起床,吃8個雞蛋,3碗清湯掛面。
這一次吳仁寶引起公眾注意的是華西村大樓,高328米,74層,高度排在中國高樓第8位、世界第15位。328米是什么概念?北京最高的樓是國貿三期,330米。
大樓三足鼎立,托起一個巨大的球體,寓意“華西明珠”。有人建議,要建就建全國第一高樓,被吳仁寶否了:幼稚。華西村的建筑有土有洋,吳笑稱這是為了應付來視察的官僚主義者,“喜歡傳統的人,我就讓他看土的,喜歡現代的人,我就讓他看洋的,要什么有什么。”吳仁寶給這座大樓取名“增地空中新農村大廈”。這算個名字嗎?當然——高舉節約土地和新農村建設的大旗,給官僚主義者看的。
所以,雖然吳仁寶權力無邊,但他絕不會造曹操的銅雀臺,也不會搞個天安門城樓子,太不政治了。
吳仁寶不是個一般的村官,他一直很政治。在1975年到1981年間,吳是江陰縣委書記兼華西大隊黨支部書記。在上世紀60年代“農業學大寨”時,華西村是全國聞名的樣板大隊。但一邊高調學大寨,吳仁寶卻又在干著自己的活兒。1969年吳抽調20人在村里偷偷辦起了小五金廠,“當時割資本主義尾巴正烈呢,上面來檢查的人剛走,我們轉身就進了工廠,因為種田實在掙不到錢。”
但這只是在經營范圍上犯了禁,農民搶了工人的活,而在所有制乃至意識形態上,吳仁寶還是符合主流的,是集體致富的。及至改革開放,全國農村大包干,吳選擇了集體化道路,把500畝糧田交給30個種糧能手承包,大部隊干工業。如今華西村已形成了一個橫跨鋼鐵、金屬加工、紡織、化纖、地產、旅游、金融等行業的龐大控股公司。
吳仁寶當了48年的華西村一把手,他既是農村基層政權的領導者,又是一個鄉村公司的老板,這種政商重疊的戰車所向披靡。這些年華西村拿到最大的資本是土地。從2001年開始,華西村陸續和周邊13個行政村置換了土地,組成“大華西”。先前華西村只有0.96平方公里土地,如今增加到35平方公里,人口從原來的近2000人增加到3.5萬人。以土地面積來算,“大華西”已經超過了澳門。
靠近公路的一些村莊已建成商業樓盤,成為華西村新的收入來源,雖然這些小產權房不能辦理房產證,但不影響掙錢。這比政府拆遷征地、土地招拍掛、開發商建房,容易多了。有一朋友在北京市買了一個占地170平方米的小院,但幾年不敢動,說這和開發商建房一樣要過五關斬六將,規劃、建設、環保、消防、居委會都得跑,院里有兩棵樹,肯定還得找綠化局。吳仁寶就沒這么多麻煩,因為他政商合一。
新并入的土地帶來的大部分收益當然是華西村的,而華西村的股份是老華西村村民的,約2000人。上世紀80年代,這些老村民以每人2000元入股,他們就是創業元老,天然的MBO,天然享受分紅。這些元老一般都有兩輛20萬到30萬元的車子,有一幢第六代別墅,三層600平方米,有游泳池,有車庫,精裝修約200萬元。買車買房不用支付現金,由村里直接從股金中扣除。而新村民則沒有這樣的待遇,沒有分紅,村里給他們每人每年發300斤大米和幾百元生活補助,“逢年過節發一壺油。”。
此次“增地空中新農村大廈”造價25億元,吳仁寶原想由村委會投資,后想,讓村民享受高樓盈利的分紅吧,于是200個老華西村村民每人出資1000萬,成為摩天樓的業主和股東。這是元老們的權力和能力。
華西村不認為土地流轉是真正意義上的土地合并,13個行政村的村委會仍在獨立處理村務,土地的所有權也仍歸屬原集體經濟組織。華西村副書記吳蘊芳說:“什么時候想收回都可以。”其實收回很難了,這些類似“殖民地”上的房子怎么收回?
幾年前吳仁寶退居二線,他的四子吳協恩繼任華西村一把手。這事也讓旁人慚愧自己權力有限。(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