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球“皇帝”的本命年坎

　　2009年的最后兩天，老虎伍茲將經歷35歲人生中最暗淡無光的一個生日。更多的人相信，伍茲這次是否能度過難關，繼續扮演公眾和商業眼中的神，一切還是在球場上見分曉

　　文 | 本刊特約撰稿人  姚玉橋

　　有人說，時間是上帝留給人類的一個玩笑。最新的一個玩笑，是關于泰格·伍茲的。2009年11月27日凌晨2點車禍之前，伍茲是高爾夫球迷心目中的神；這一時刻之后，在媒體的集體狂歡式炒作之下，伍茲成了欺騙、背叛、緋聞、性癮者的代名詞。

　　伍茲，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呢？憑借筆者對他近十年的采訪、觀察、追蹤，伍茲其實也是一枚硬幣，正面接近于神，而背面一直隱藏得很深，才剛剛展開。

　　高高在上的造神之路

　　2001年，伍茲第一次來到中國。當時，高爾夫在中國剛剛有了一點兒熱度，全國打球人口不超過5萬。盡管如此，據說全國有1萬名開著寶馬、奔馳的有錢人前往深圳，只為看看這個年輕的世界球王。

　　那時候，26歲的伍茲更像一個穩坐世界第一高球寶座的大男孩，常常面帶微笑。他于1999-2001年總計奪冠達27場，經歷了職業生涯第一個高峰，很多球手開始害怕與伍茲同組比賽，他的統治力逐步確立，有媒體開始稱他為“王”。不過，他的商業之路才剛剛開始，當時他來中國的出場費不到100萬美元，年收入在3000萬-4000萬美元之間。

　　四年后，2005年11月，伍茲第二次來到上海佘山參賽。據說贊助商匯豐銀行給他的出場費超過500萬美元，而該項比賽的冠軍獎金只有80萬美元，比賽獎金已經對他沒有了意義，獎杯、榮譽和個人地位的提升，才是他更看重的。與四年前相比，伍茲變得嚴肅，不可靠近，四位保鏢形影不離。中國媒體只有在賽后發布會上與伍茲交流，他坐在上面回答問題，然后轉身離開。

　　至今為止，沒有一家中國媒體面對面專訪過伍茲，全世界媒體也不超過5家，因為2001年伍茲把獨家采訪權以每年100萬美元賣給了美國《高爾夫文摘》雜志。

　　這幾年間，伍茲不僅繼續保持世界第一球手位置，而且在商業運作方面也確立了王者地位。他先后與耐克、別克汽車、豪雅表、埃森哲、AT&T、雪佛蘭、百事、吉列、EA電玩、NetJets航空、TLC眼鏡等簽訂了巨額合同。

　　實際上，伍茲對于商業合作一直非常慎重，本來他可以擁有100、1000個贊助商，但他跟很多頂級明星一樣，只會與金額巨大、誠意深厚、合同期限長、合作方式多樣的贊助商談合作。比如，伍茲不斷在減少參賽場次，一年只參加不到20場比賽，但別克、埃森哲、AT&T、雪佛蘭贊助的比賽，伍茲一定會到場。

　　根據美國福布斯雜志統計，2003年伍茲的年收入首次突破1億美元，其中9000萬美元來自于商業贊助，當時排在第二位的F1車手舒馬赫年收入只有5000萬美元。2008年，伍茲成為人類歷史上第一個總收入超過10億美元的職業運動員。

　　幾乎在同時，伍茲全面塑造了完美的個人形象。2003年，他認識了瑞典美女艾琳·諾德格倫，并于2004年結婚，擁有了一個令人羨慕的家庭。2004年，“伍茲基金會”設立，開始舉辦青少年高爾夫慈善活動，黑人身份和平民英雄為他在公眾心目中獲得了極大認可。

　　令人驚訝的是，自從伍茲1996年轉為職業球員以來，他幾乎沒有爆出過負面新聞，一切態勢都是向上發展的。這場“造神”運動正式完成，但讓人意想不到的是，他也一步步地把真正的自己掩藏得越來越深。

　　精明、刻苦與冷幽默

　　伍茲的全面成功，前提是他一直保持著職業賽場上的王者地位。

　　第一次見到伍茲的人，一定會對他的氣質留下深刻印象。在高爾夫方面，他是一個恪守職業精神的典范球員，這甚至超過了其高爾夫天賦。在球手圈里，人們談到伍茲，最佩服他兩點：一個是超強的心理抗壓能力，一個是刻苦的訓練。他是歷史上最成功的球手，但鮮有人知道，他比任何人都刻苦。伍茲注重身體力量訓練，從耐克T恤可以看出他肩部和背部厚實的肌肉，他甚至引導了高爾夫的新潮流，就是要練身體，增強力量，增加擊球距離。

　　這種超強的職業精神，讓他的外表有一種獨特的威嚴和氣度，他似乎樂于營造這種王者氣度，以提高自己的地位和身價。在很多球迷眼中，伍茲是嚴肅的，甚至有些缺乏親和力，在美國，也有一些球迷不喜歡伍茲。而在記者面前，伍茲回答問題總是短小精悍，不說廢話，說的話也嚴絲合縫，感覺很難“套”出什么真心話來，偶爾才會露出一些冷幽默。

　　2006年伍茲第三次來中國參賽，他跟幾位球手參加了贊助商的活動，包括在黃浦江邊打乒乓球。賽前發布會上，伍茲談到對比賽的預期，他笑著說：“也許打乒乓球我打不過別人，但回到高爾夫球場上，答案就很簡單了。”

　　2006年，筆者去英國參訪英國公開賽。高爾夫起源于蘇格蘭，在英國的傳統比美國要深厚，我很想知道英國球迷眼中的伍茲是什么樣的。結果，伍茲在英國的受歡迎程度甚至超過美國，很多小球迷在比賽后把伍茲團團圍住索要簽名，口中奶聲奶氣地喊著“Tiger——”。賽前跟幾位英國球迷聊天，讓他們預測冠軍是誰，他們竟然沒有提到伍茲，他們說：“任何比賽，伍茲都有50%的勝率，我們不會單獨談到他，因為他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人，好像需要你仰視去看他。”

　　那次比賽之前，伍茲的父親剛剛去世，他已經一個月沒有參賽了。幾天比賽，伍茲的表情異常嚴肅，很多人都不敢接近他，因為都知道他在忍受喪父之痛。盡管其他同時參賽者也是世界最優秀的職業球手，但只有伍茲一個人有英國皇家衛隊在左右保護，貴為王者。最終，伍茲頂著巨大心理壓力，獲得了冠軍，他含著眼淚舉起獎杯說：“這個冠軍是送給父親的”。頒獎現場圍了無數觀眾，足足有20層。

　　伍茲的心理素質，在球場上表現出來的信心和統治力，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比賽過程就好像是“眾神退位、伍茲出世”一樣毫無懸念。

　　而對于伍茲個人的進一步了解，是在2007年美國芝加哥的一次比賽采訪中。由于是在美國本土參賽，伍茲得以更真實地展現自己。記得在第三天比賽后，一位美國記者一直追著問各種問題，伍茲都一一簡短地回答了，不過這位記者有點兒不依不饒，邊上的新聞官想替伍茲解圍，宣布發布會即將結束，這位記者立刻舉手要問最后一個問題，新聞官點了一下頭表示允許，結果記者剛要開口，新聞官馬上站起來說：“結束了”，大家于是哄堂大笑，弄得這個記者有點尷尬。同樣笑出來的伍茲也站了起來，對記者說：“我們到后面去說吧。”顯然，伍茲非常懂得與媒體保持良好的關系，他與媒體之前已經達成了一種王者和記者的關系，他會給記者機會，但同時要保持他的威嚴。

　　期間，伍茲的經紀人正在與百事可樂談贊助合同，現場的贊助飲料也是百事的一款運動飲料。由于合同還未正式公布，所以伍茲對這方面的問題都避而不談。不過他也喜歡在賽后喝一罐飲料，并讓新聞官幫他拿了一罐冰涼的百事可樂，但是他非常懂得商業規矩，接過飲料的時候用手握住了百事的標志，在發布會期間一直放在桌子下面沒有喝，發布會后才走到球員休息區飲用，他是害怕媒體拍到他喝百事可樂的畫面，非常慎重。

　　緋聞是意外，還是藏得太深？

　　這次感恩節車禍事件，以及媒體不斷爆料的近十位緋聞女友，讓伍茲和喜歡伍茲的人有些措手不及。12月12日，伍茲在官方網站上承認了他曾經對妻子不忠，并宣布無限期退出職業比賽。他選擇了逃離。12月30日，他將經歷人生中最暗淡無光的一個生日。

　　無疑，這次緋聞事件是對伍茲的一個沉重打擊。未來他在球場上的表現我們還無法預測，但對他的個人形象和商業運作，將無可避免地帶來負面影響。在11月27日車禍事件發生后的一個星期，伍茲的多個廣告在電視中已經停播，包括吉列剃須刀和百事飲料。12月14日，埃森哲正式宣布終止與伍茲的合作(簽約六年)。AT&T表示在重新評估與伍茲之間的關系。但EA電玩對于伍茲美巡賽的商業策略保持不變，其下一個游戲版本仍將包括伍茲。豪雅表網站仍在展示伍茲的照片，伍茲也仍然佩戴著Link和Golf系列手表。耐克表示要與伍茲同舟共濟，佳得樂也聲稱支持伍茲。人們紛紛預測，這一事件總會過去，就像喬丹當年經歷了離婚事件一樣，伍茲只是需要時間而已。

　　有趣的是，伍茲的這次丑聞，得以讓我們看到了他更多的不同側面，以及他影響力的廣泛和深度。比如，他是美國巡回賽和電視轉播的搖錢樹，據悉有伍茲參加的比賽，收視率可以提高3個百分點。美國巡回賽將于2010年和多家電視臺商談幾十億美元的新轉播合同，有人擔心伍茲事件會影響合同談判，但幾個電視臺卻表示，會有更多人關注伍茲，因為人們想知道經歷丑聞后的伍茲是不是還能奪冠。

　　更多的人相信，伍茲是否能度過難關的關鍵，在于他能否恢復到以前的競技水平，畢竟他只有35歲。其實這也是所有職業運動員的核心，不管你是科比還是菲爾普斯，如果你真的是球場外的商業和公眾眼中的神，那么一切的前提是你在職業賽場上保持著神的位置。硬幣不會只有正面，但只要你有讓它保持在正面的能力，背面總會被正面所掩蓋。

　　(本文作者為高爾夫界資深媒體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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