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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板的高爾夫陰謀http://www.sina.com.cn 2007年12月29日 10:37 《商界》雜志
周君松望著那寬闊的高爾夫球場,滿眼滿眼的綠色,像是戰(zhàn)場,更是一個江湖。 □文/小 沛 一 王小月是周君松的老同學(xué),要不是上星期接到她結(jié)婚的請貼,周君松壓根兒就想不起這個人來。怎么說呢?王小月是那種比月亮還要朦朧的女孩兒,人不漂亮,學(xué)習(xí)成績也不出眾。可這屬無花果的女孩,不聲不響地,竟然把自己嫁給了王坤! 王坤是誰?立鴻公司總裁啊,北京北邊那一趟子連綿不絕的經(jīng)濟適用房全是他蓋的,跟做夢似的,燕山腳下憑空多了一座城。 就王小月那樣兒,也能嫁給王坤?婚禮上,周君松一邊喝酒席上的XO,一邊琢磨著兩個人的戀愛史。是天賜?還是巧合?怎么看兩個人都沾不上邊兒。 講講你們的戀愛史吧。主持人仿佛猜透了周君松們的心思,不失時機地問。“他是我念MBA時的同學(xué)。”王小月羞答答地說:“我大學(xué)畢業(yè)之后,報名參加了一個MBA的培訓(xùn)班。” “她那時候特別刻苦,每次老師布置的作業(yè),都是第一個完成,絕不拖泥帶水。我工作忙,也就是混個文憑罷了,哪兒有功夫?qū)懽鳂I(yè),所以總抄她的。” 王坤也老實“交代”了。 “難怪呢,近水樓臺嘛。”同一桌的同學(xué)起哄。 好個近水樓臺!究竟是王坤得了王小月的朦朧月色,還是王小月占了王坤的朗朗乾坤?說什么念MBA,不過是釣魚罷了。王小月不朦朧啊!周君松端起酒杯,向新人迎去。 二 婚禮歸來,周君松有點萎靡不振。老婆加班回來,看到他趴在健身器上慢慢悠悠地踩著,眼睛卻瞟著窗外老槐樹上枯死的樹枝,好像要把那樹枝子盯出綠葉兒一樣。 “怎么了這是?”老婆從廚房出來的時候便端上一盤魚香肉絲,鄭重其事地往八仙桌中央一放。周君松閉上眼睛想:“又來了,又來了,下面一準(zhǔn)兒是白菜,還有西紅柿炒雞蛋,老三篇兒!”果然,幾分鐘后,周君松聞到西紅柿甜膩的味道,還有酸辣白菜滋滋溜溜的酸辣味兒。他打了個噴嚏,從健身器上跳了下來。 周君松這頓飯吃得很感慨,一眨眼的工夫半瓶子二鍋頭就下了肚。老婆說:“別喝了,君松,不就是參加了個婚禮嗎?至于嗎?” 周君松把酒從老婆手里奪過來,說:“你憑什么不叫我喝?她王小月能喝XO,我就不能喝二鍋頭?上學(xué)的時候,我可是一等獎學(xué)金拿著,她王小月連獎學(xué)金的影子都見不著!”說著,一仰脖兒,把剩下的半瓶子酒全擱在了胃里。 三 周君松以前是教書的。可是,教書匠的日子太清苦,干了五年之后,周君松辭了拿皇糧的差事,轉(zhuǎn)行賣起了保險。保險這行兒有個特點,就是要認識人多。記得剛賣保險那陣兒,周君松成天在小區(qū)附近晃悠,見人就打招呼,弄得自己跟片兒警似的。是啊,認識人還不容易,滿大街都是人呢,隨便找個地方往那兒一站,逮誰給誰聊,立馬就認識了。 可是,這樣的認識也叫認識?下回人家看見你還是昂首挺胸的,眼都不眨一下。所以,周君松已經(jīng)賣了三個月的保險,業(yè)務(wù)還是沒啥起色。 “近水樓臺”,多簡單的詞兒,多深刻的詞兒!老祖宗就是聰明,區(qū)區(qū)四個字兒就解決了周君松的心病。 你要想認識人,就得以一種合適的方式打入一群合適的人群里去,再以一種合適的方式,自自然然地認識人家。這就是王小月的高明之處。王小月是攀了高枝兒,可是她自己不站到這高枝兒跟前,連攀高枝兒的機會都沒有。同理,他周君松如果不打入敵人內(nèi)部,如何讓敵人繳械投降?人情這種東西,說復(fù)雜也復(fù)雜,說簡單也簡單。一個圈子里的,不管離得多遠,也可以多層關(guān)照,不是一個圈子里的,就是穿了鎧甲帶了長矛也闖不進去。 所以,周君松決定:打高爾夫球去。聽說那些老板總裁們都是高爾夫球場的常客,他興許能在那兒收獲個把大定單。 可是,一個高爾夫俱樂部的年費得兩三萬呢,打還是不打?周君松咬了咬牙,先花八千塊錢辦張季卡,如果三個月下來他還沒有釣著什么大魚的話,那就到別的樓上看月亮吧。 四 第一次去萬聯(lián)高爾夫俱樂部的時候,他連球桿都不會拿。教練說,你站著別動,我來替你拿捏姿勢。周君松說,好,我不動。教練走過來,把了把他的胳膊,見他的胳膊硬邦邦的,急了,說:“你怎么這么死勁,撇都撇不動?” “你不是不叫我動嗎?”周君松笑。 好不容易擺正了姿勢,教練說,開打——,訓(xùn)練的高臺離地兒有兩丈多高,往下一看,呼啦啦的大太陽照得球場綠意盎然,遠處是鐵青的西山,起起伏伏,層層疊疊。周君松立刻來了豪情,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zhàn)幾人回,他周君松的后幾十年能不能輝煌起來,全靠手里這一米來長的桿子了。于是,一桿子抽了出去。 球不見了。 遠處是一溜煙的西山,像是一抹不懷好意的笑。 “哎呀,這誰呀,怎么把桿子支我頭上來了?”一把聲音從周君松左側(cè)傳了過來。 周君松一看,只見一個六十歲上下的老者正捂著頭蹲在那里。 “嗨,早知道會把您打著,就是胡錦濤下令叫我打我也不打了。”他丟下桿子,奔了上去。 “胡哥正忙著收拾阿扁呢,管你這事兒!”老人捂著頭說。 一句話,兩個人都樂了。 “我叫周君松,第一次來,您多關(guān)照。”周君松靈機一動。 插文:人情這種東西,說復(fù)雜也復(fù)雜,說簡單也簡單。一個圈子里的,不管離得多遠,也可以多層關(guān)照,不是一個圈子里的,就是穿了鎧甲帶了長矛也闖不進去。 五 老人名叫鄭裕德,以前是一家化工集團的老總。以后,周君松每次去俱樂部都能看到老鄭。兩個人都是初來乍到,就跟同學(xué)似的,忽然間有了許多共同語言。 “您為什么打高爾夫?”一次,周君松問老鄭。 “老婆叫我來的,以前沒時間,現(xiàn)在手頭的事兒都給兒子們辦了,難得清閑啊。你呢?小伙子,不是叫秘書給逼的吧?”老頭說著,沖周君松擠了擠眼兒。 “哈哈,看您說的……”周君松笑了一陣卻含糊其詞,沒有回答。他說他是來賣保險的,誰信呢? 不過,俱樂部的人到底還是知道了周君松在保險公司工作,可是,他從來不在人堆兒里宣傳他的保單。姜太公釣魚,愿者上鉤,俱樂部里都什么人啊,人精呢,他要把鉤子擺在那兒,準(zhǔn)把人都嚇跑了。所以,周君松給自己定了“莫談國事”的準(zhǔn)則,也就是不到萬不得已,不提任何和保險有關(guān)的字眼,而是兢兢業(yè)業(yè)地打自己的高爾夫。俱樂部里什么樣的人最起眼?當(dāng)然是球技好的人了,球技一好,人緣馬上就來了。 所以,周君松練習(xí)刻苦,進步很快。兩個月下來,除了老鄭之外,他甚至還帶了兩個初來乍到的小徒弟,一個是電器大亨的兒子,一個是傳媒巨頭的女婿。雖然周君松從財力方面比他們都差了一大截子,可是,他的球技最好,所以,他也有了讓他們仰視的理由。 老鄭好幾天沒來了,等來的時候,鐵青著臉,跟誰也不說話。周君松靠近他,問:“怎么了,這是?” “還不是叫三丫頭給鬧的。這孩子從小不學(xué)好,我沒辦法,就花了幾百萬把她送出國留學(xué)去。可沒想到,她竟用我給她留學(xué)的錢買了輛跑車,這不,前幾天晚上出去飚車,叫警察給逮了。敗家子啊!”老鄭邊嘆氣邊搖頭。 “唉,小孩子嘛,正是叛逆的年齡。過了這陣兒就好了。人沒事吧?人沒事就是萬幸了。” 周君松勸道。 “我遲早要嚇出心臟病來。”老鄭話一轉(zhuǎn):“二世祖,哪里曉得賺錢的不容易。將近百萬的車,就這么完了。我就是有金山銀山,也禁不起這么折騰啊。君松你說說,怎么得了!” “我看,還是趁早上份大額車險吧,把損失降到最低。”周君松說到這兒,一個急剎車,把下面的話咽了下去。是的,點到為止,點到為止。 “嗯,有道理。”老鄭若有所思。正想著,周君松已經(jīng)拿著桿子和別人打招呼去了。 “君松,你明天幫我看看,你們公司有沒有這方面的保險?”老鄭沖著周君松的背影喊。 “好,好!”周君松裝著不在意,聲音卻有些發(fā)抖。 這句話已經(jīng)讓他等得太久太久了。 過了兩個星期,在老鄭的反復(fù)催促之下,周君松才把保單拿到俱樂部,以顯示自己來俱樂部打球的純潔性。老鄭想都沒想,簽了。 從這兒以后,老鄭把他所有需要辦理的保險都交給周君松去處理。從他自己的財產(chǎn)險到太太的大病保障險,從兒子工廠的職工人身傷害險到企業(yè)破產(chǎn)保險,甚至連他親戚一個牛奶場的奶牛險也給了周君松。 半年下來,周君松一算提成,哈哈,買車的錢有了! 七 周君松打高爾夫球給自己打出一輛捷達來,他自己倒說得輕松,其實很簡單,就好比你花錢買彩票,中獎了,不過,還有人中五百萬呢,咱這點兒算什么呀! “你還想中五百萬不成?”老婆問。 “也不是沒這個可能。”周君松躊躇滿志。 其實,他心里是沒底的。論交情,他和那電器大亨的兒子更能聊到一起去,可傳媒巨頭的女婿球技一般,他就得在技術(shù)上多費費心。可是,這兩個人彼此好像有點什么過節(jié),周君松不能放棄他們。起初,他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拿下美美電器城的企業(yè)財產(chǎn)保險,再拿下幾個媒體記者的人身意外傷害險。可是,如果他掌握不好這個平衡,估計會有人仰馬翻的可能。哈哈,下一步,我只好穩(wěn)中求勝了。周君松給自己制定了詳細的作戰(zhàn)方案! 電器大亨的兒子一般都是在周六上午去打球,傳媒巨頭的女婿是周日的下午去打球。按理說兩人基本上沒有碰到一起的可能。可,要是輪到俱樂部舉辦什么活動,比如講座啊派對啊什么的,兩個人就全齊了。所以,在后來的三個月里,周君松忍痛放棄了俱樂部所有的集體活動,原因很簡單,他這碗水得端平啊! 又過了半年,周君松已經(jīng)是電器大亨家宴的常客了。一次,參加完電器大亨小孫子的生日派對之后,德高望重的電器大亨忽然問他:“君松,我手下一個電器城缺總經(jīng)理,年薪三十萬,你能干嗎?” 周君松說:“我行嗎?沒經(jīng)驗啊。” “哈哈,賣保險和賣家電道理是一樣的,我看你行。” 周君松咬了咬牙,說:“你說行我就行,我試試去。”這一次他回答得很是爽快,因為他明白這個機會的價值,三十萬呢,稍不留神就晃過去了。 上任之后,他再沒時間去打高爾夫球了,因為他把以前打高爾夫球的時間都用在了開會、檢查、調(diào)研、整頓、宣傳、采買這些千頭萬緒的事情上。到了第三年年底的時候,他的分紅是五百萬。 八 周君松忙,周君松的老婆更忙。一個忙著賺錢,一個忙著搓麻。結(jié)果,兒子考中學(xué)的時候,成績一塌糊涂,就算抱著錢也進不了重點中學(xué)。 周君松是真急了。上不了重點中學(xué)怎么辦?上不了重點中學(xué),就上不了重點高中,將來就上不了重點大學(xué),關(guān)鍵的是,兒子還要由此損失一筆重要的人脈資源,這后果可就嚴(yán)重了。上重點中學(xué)的那些孩子,哪個不是有些背景的?計算機要從娃娃抓起,人際關(guān)系也要從娃娃抓起啊。他周君松走到今天這一步繞了多大的圈子,所以,他現(xiàn)在就要為兒子將來能夠建立響當(dāng)當(dāng)?shù)娜穗H關(guān)系網(wǎng)打好基礎(chǔ)。 周君松又開始打高爾夫球了。 兒子好歹被周君松塞進了本市最好的中學(xué),開學(xué)那天,周君松語重心長地說:“小子,以后跟同學(xué)交往小心點兒,誰家有高爾夫球桿就跟誰玩兒。” 兒子說:“不對,媽說了,誰的媽媽不用上班只打麻將就跟誰玩兒。” 九 是的,老婆現(xiàn)在不做飯了。自從周君松自立門戶,生意做得順風(fēng)順?biāo)螅桶岩郧白鲲埖臅r間全花在了打麻將上。而她的麻友圈也在不斷擴大。 都是些大公司的總裁夫人,最次的,也是個開內(nèi)衣連鎖店的。對了,有個小女孩兒好像什么背景也沒有,據(jù)說是王小月妹妹的同學(xué)的小姨子,好像在做化妝品。不知怎么的,就跑到周君松老婆的麻將桌上了。老婆說起來挺喜歡這孩子,說她牌技一般,但是人熱心得很。 一次,周君松回家,見老婆正和幾個麻友唧唧喳喳,很開心的樣子。周君松對女客們打了個招呼,準(zhǔn)備上樓去。 忽然,他聽到一位太太說:“你們瞧瞧,人年輕就是不同,打一夜麻將人家小姑娘還這么水靈,哪像我,睡晚了一張臉就垮下來……”卻聽見女孩兒說:“李姐,我們女人可要好好保養(yǎng),我用保養(yǎng)品可小心了。”“那你用的是哪種化妝品啊……” 周君松停了一下,站在那里。窗外是玫瑰園別墅寬闊的高爾夫球場,滿眼滿眼的綠色,像是戰(zhàn)場,更是一個江湖。不知怎的,他好像看到十年前的自己,正站在一大群精英里奮力揮舞著球桿。 一天晚上,老婆對著梳妝臺上新多出來的瓶瓶罐罐發(fā)呆,似乎有些后悔的意思。周君松瞧瞧老婆的臉,說你最近氣色還不錯嘛。老婆一下子就來精神了,真的真的?還挺有效嘛。我得再買些送人你看怎么樣?我明天就去訂貨……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zhàn)幾人回。小姑娘,祝你好運吧,周君松微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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