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勞工部原首席財務總長莫天成：唯一的遺憾是沒找到適合的華裔接班人

　　趙何娟

　　5月16日，擔任美國勞工部副部級首席財務總長5年半之久的莫天成，正式辭職。莫天成的任期原本應該至少到2008年底才結束。提前提出辭職的他說，一方面是自己想調整一段時間，另一方面是讓接任人有充裕的時間“熱身”，熟悉部門運作。

　　就在中國政府代表團前往美國進行第二次戰略經濟對話的前夕，莫天成回到出生地上海，短暫休假。昨日，莫天成接受了《第一財經日報》獨家專訪。作為美國歷史上首位和至今唯一能擔任政府部門首席財務官的華裔和亞裔，莫天成坦言，辭職時唯一的遺憾是沒有找到適合的華裔接班人。

　　雖然已辭職，莫天成說，他還將繼續關注和推動中美經濟合作與對話，他期待第二次中美戰略經濟對話能有實質性成果。

　　大小布什總統競選班底

　　莫天成回憶其從政的過程，跟美國三任總統的競選有關，而關鍵的改變就是能夠成為老布什和小布什總統競選班底。“我要幫兩個布什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拉選票和募捐，選票離不開錢。”而他的財務管理技能也在競選中發揮了相當大的作用。

　　1992年，莫天成加入老布什的競選陣營，但選舉結果是民主黨的克林頓獲勝。于是莫天成到紐約的軟件信息公司擔任總裁，四年后與Mr. Bayh合伙(他是退休的印第安納州參議員)，回到商場。但他敏銳的發現，當時的客戶已經開始對開發中國市場興趣驟升，于是他于1996年自立了門戶。

　　2000年，新的機會來臨，小布什參加總統競選，他又被拉入了競選陣營。競選勝利之后，趙小蘭榮獲布什總統延攬入閣，出任勞工部長。隨后趙小蘭又力邀莫天成加入布什總統的團隊，擔任勞工部首席財務總長。

　　很快，莫天成得到了布什總統提名，隨后聯邦參議院予以確認，最終于2002年3月正式走馬上任。

　　從財政部到勞工部

　　曾做了六年的美國財政部

審計長的莫天成，幾乎熟悉了整個美國的財政系統。他當時主要負責財政部的財務系統和財務紀律，雖然沒有權力抓人，也沒有權力開除員工，但是他可以舉報部內任何一位財務紀律的越軌者。財政部就有人因為他的揭發而受到處罰。

　　由于出色的審計和會計專業背景，莫天成也長期被中國

審計署聘請為相關法規條文起草小組顧問，幫助中國審計、會計準則與國際接軌，并且多次安排、協助中國審計署考察團赴美訪問及參加相關會議。

　　在勞工部工作的五年多時間里，莫天成又經歷了“從零開始”的成長，摸索著美國政府各部門之間的運作和架構。“白宮與國會的互動，部長與副部長的合作，都需要處理得很好。趙小蘭任部長期間，在內閣15個部門中，勞工部是最穩定的部門，副部級官員與部長助理幾乎沒有變動。”

　　莫天成也經歷了其辦公室由一個普通的財務辦公室，發展成為對全美帶來影響的部門。“可以列為美國政府最優秀的部門之一吧。”

　　這其中關鍵原因還在于趙小蘭對財務管理的重視。“前任的兩個部長不是草根運動出身，就是大學教授出身，更多是政客，而不重視財務。”趙小蘭做過美國大型公司的總裁，對財務管理的核心作用很清楚，也明白如果搞不好，就會出事。“畢竟，這個部門掌握著全美每年560億多美元的百姓血汗錢。”

　　而幾乎全美國都在盯著這560億美元的使用。美國輿論自由，媒介有權到部門內察看政府部門報告，國會隨時抽查，百姓也有權致信要求察看。“只要是不涉及國防等國家機密的內容，幾乎都要公開。”

　　莫天成說，“我們做一個決定，往往會想，明天上《華盛頓郵報》的頭版后，會不會難為情，如果難為情，就不做了。”

　　關注華人社區

　　趙小蘭是第一代移民，她很關注亞裔社區，與莫天成搭檔后，兩人更為亞裔居民做了很多事情。他們幾乎走遍全美各個亞裔聚居的城市，與各亞裔社區見面，并推出許多幫助亞裔社區的政策。

　　“9·11”恐怖襲擊事件發生后，趙小蘭從聯邦勞工部撥款100萬美元給紐約華埠，協助紐約華人社區重建受到“9·11”事件影響的華埠商業；此外，趙小蘭知道小商業與華人社區之間的密切關系，推出一系列促進小商業發展的計劃。

　　“趙小蘭上任后，我們開始了一系列的幫助行動，主要是幫助以前沒有充分獲得平等機會的人，華人就是其中之一。”莫天成說。

　　他們在推出實習生培訓計劃時，也聚焦了更多多元文化族裔，也會特別尋找一些華裔學生。

　　莫天成說，對于他和趙小蘭而言，薪水與商界相比，相差甚遠，工作時間卻相對增加很多。但能夠真正對華人做出貢獻，其中的意義卻難以估量。

　　“其實當時我也很猶豫，但從1944年廢除排華法案到現在，華人的地位從被排斥，到勞工部的部長和副部級首席財務官都是華人，這道門開得不易，是華人的難逢的機會，所以我選擇了。”

　　“過去60多年，華人在美國政界環境變化很大，現在幾乎內閣政府中的每個部門都有華人的身影了。”

　　主流社會的“忠誠度”考驗

　　莫天成說，盡管華人在美國的政治環境越來越好，但是大多數華裔仍然徘徊于美國主流社會的門外。

　　要想做高官，就得成為另一類官員，總統的“政治委派者”(Political Appointee)。這些人由總統直接提名并經過參議院確認。但是這類官員沒有鐵飯碗，如果總統不滿意，只要白宮一個電話，就得立馬走人。同時，如果總統離任或者大選失敗，這些人也都得全部離開。離開后原來的待遇也全部取消，也無法享受政府的退休金。

　　“凡是美國政府的政治委派官員，絕大部分在進入政府部門之前，就已經很有經濟實力了。”

　　莫天成在單獨創業之前，就已經在國際公司拿到40萬美元的年薪，但是擔任勞工部財務總長之后，工作時間大大增加，但年薪只有大約14萬美元，薪水比原先銳減了70%。

　　政治委派官員，不能有獎金，只有通過職業考試為官的才能有獎金 “所以我的下屬薪水比我還高很多。”莫天成笑著說。

　　作為“半路”殺進美國的華人，莫天成之所以能夠在美國的政界不斷有所成績，與他承受了足夠的“忠誠度”考驗有關。

　　莫天成的“忠誠度”考驗，與他的部隊軍旅和外交經歷非常相關，特別是他主動服兵役，并且在那個戰爭的年代，他沒有做逃兵。

　　1971年，已經在美國一家公司從事審計工作的莫天成應征入伍，本打算上越南前線為國效力，但卻被指派到了日本東京服役。他的好幾位老朋友也都在越南前線“犧牲”，在日本的軍營生活，相對舒適，莫天成是少尉，并且因為懂得一些漢語，他不僅負責郵件管理，還被作為戰略情報官員被派到沖繩，負責觀察中國、朝鮮、越南的戰略形勢。很快，他就被晉升為上尉，在美國著名的西點軍校培訓、任職。

　　五年軍旅生涯，卻使莫天成從一名基層軍官，開始涉足美國的主流社會，他也逐漸學會了與美國各種種族、階層的人相處，獲得了良好的社會口碑。

　　但是，他仍然無法忘記的事，在此之前，1963年，當他剛被父母帶來美國之時，由于一般的美國大學不承認香港中學學歷，他連讀書的機會都很難獲得。

　　美國當地媒體報道，他的弟弟、馬里蘭州州長辦公室亞太裔事務咨詢顧問委員會主席莫天佑曾經評價他說：一個來自亞洲的少年移民到了美國，他曾經連在封閉的鄉村俱樂部當服務員都不夠資格，但是數年之后，卻成為一個尊貴的上層人士。

　　而在多年的起浮之后，莫天成自己寫下了一個座右銘：賺點錢、尋點樂趣、留下足跡(Have some money, have some fun, leave some foot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