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家在改變

　　當總部位于費城的皮尤慈善信托集團(Pew Charitable Trusts)總裁兼首席執行官麗貝卡·芮美爾(Rebecca Rimel)形容她管理這一46億美元的組織所面臨的挑戰時，她用到了其他營利性企業領導所用的同樣的詞：“高度戰略化”、“政治意識”、“杠桿作用”以及“承擔責任”。但是她的底線是影響力，而不是盈利。她最近在沃頓商學院就領導力問題發表演講時這樣說：“我們要取得成功，并且選擇從事那些我們能夠做到的項目。我每天都要全心投入，頭腦敏銳。”

　　我們沒有為了愛而愛的奢侈，我們在做生意

　　皮尤慈善集團是58年前由太陽石油公司的創始人約瑟夫·N·皮尤的四個兒女創辦的私人基金會。本財年已經在各個領域投入了超過2億美元，范圍涉及環境、健康和藝術。“有時候，會有這樣一種觀點，我們就好像是天空中另外一臺大型的

蘋果電腦，”芮美爾說。“我們決定按哪個按鈕，然后就給錢。”但實際情況恰恰相反，皮尤對重點問題有著嚴格的界定。他們選擇那些已經到了變革時期，而且皮尤能夠在三到五年內對它產生影響的項目。“我們會研究自己的核心能力，我們所擅長的領域，確保我們能夠分配適當的資源來解決問題。”芮美爾說。

　　在確定皮尤慈善集團會資助哪些問題上，芮美爾仰仗于她的“核心項目小組”。“他們做了大量的篩選工作，和很多聰明人交談。他們聘請了各個層面的記者和活動家，他們都非常擅長吸收歸納信息，獲取他們也許并未涉獵過的領域的數據，然后進行整合，了解它的好處和壞處，及其結果和風險，然后再向我們提交計劃書。”受過法律和新聞訓練的人，都能夠很快收集到他們之前所知甚少的領域的信息并且了解情況，這些人才特別重要。“我們必須在信息不完全的情況下作出重要的決定，”芮美爾補充說。“我們不可能讓人沒完沒了甚至花上幾年時間去深思熟慮，(最后反而)一事無成。”

　　每個經過考慮的計劃書，包括那些要花費1200萬美元的大項目，都要提交給皮尤董事會批準。在一個項目啟動前，會有一個內部部門制定戰略設計文件，并由法務和其他部門的同事過目，然后再交給項目主管。然后，很多工作就會被外包出去。芮美爾會告訴項目主管：“你要對這個項目全權負責。你最好聘請非常優秀的人才。我不希望有意外。”

　　“閉上眼睛，回到11年前，想想全球變暖這一問題。”芮美爾說。大部分公眾相信這是真的，但是沒有決策者或美國企業對此持認同態度。他們覺得這是偽科學，環境主義者過于杞人憂天。因此首當其沖要做的就是把虛構小說和事實區分開來。這就是皮尤的戰略。它資助全球的科學家，幫助他們找到最好最深刻的信息，提供給美國及其他國家的公共政策領導人。除此以外，皮尤集團還爭取到財富

500強中的40位首席執行官的支持，敦促他們站到關心全球變暖這一邊來。

　　“這可是個大事情。”芮美爾說，“我們找到38位突破傳統的首席執行官，這個名單相當有分量，包括英國石油和杜邦的首席執行官。他們愿意表明全球變暖的問題確實存在。他們還說，這不僅是個問題，而且讓我們在全球市場上處于不利的競爭位置。”這38位首席執行官，也被《華盛頓郵報》稱為“38條好漢”，后來成為皮尤商業領導圓桌組織最大的同盟。

　　雖然他們一路走來已經取得了一些成功，而且越來越有跡象表明聯邦政府會對氣候變化采取行動，但是前面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芮美爾說：“有時候我們挑中了一個問題，比如全球變暖問題，但是我們無法在三到五年的時間內解決這個問題。然而，這個問題又對公眾的健康和生活至關重要，我們知道，這會是一條漫長的征途。但我們并不想玩安全打。我們也沒有太多本壘打。如果我們多年來沒有取得一些成功，我們會推出這個項目嗎？是的。正如我們的董事會所說的那樣，我們沒有為了愛而愛的奢侈。我們在做生意。我們必須做出我們的貢獻，我們有自己的底線。”

　　芮美爾的員工做到底線，就會得到獎賞。他們和皮尤董事會簽訂合同，合同里面寫明他們要做什么。如果員工沒有做到，不僅他們的預算會被削減，他們的工作也可能不保。皮尤只有15%到20%的項目最后因為沒有達到目標而半途而廢。董事會成員每年都會收到項目的重新評估計劃書。后來，皮尤還聘請了外部評估人員來對項目進行評估。“如果球還在球門外徘徊，那我們就出局了。你必須控制好自己的熱情，確保如果你的組織或你自己身處險境，你已經盡力而為，而且有較大的獲勝機會。”

　　當芮美爾由于一些不受歡迎的決策而遭到批評時，她說她并不想為自己辯護。“寧愿讓人們說出來，也不要讓他們把想法爛在肚子里。你不希望人們認為你過于薄臉皮。不然他們就會把你拒之門外，那你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放棄洛克菲勒的方式

　　“慈善家也在改變。”芮美爾說。在美國，未來50年內會出現60萬億美元資產從上一代傳到下一代。其中很多錢會流向非營利組織。芮美爾遇到的很多新興慈善家都只有30多歲，身價已經有好幾十億美元。他們在考慮下一個挑戰，很多人會對他們要資助的項目充滿熱情。他們不想按照洛克菲勒的方式來做慈善活動：靜悄悄地建立起一個龐大的機構，聘請員工，然后等上30或40年，直到這個組織成熟。他們要立即采取行動，很多人想在三五年內看到成果。他們是在投資，而且不愿意為此冒風險。“你在10年、15年或20年前不可能從捐贈者口中聽到這樣的話。”芮美爾說。

　　“因此，對我來說，游戲的規則截然不同。想到在非營利部門工作和進行慈善活動，讓人感到很興奮，”她補充說。實際上，她在沃頓商學院演講的目的之一就是說服聽眾中的一到兩名學生能夠貢獻出他們的才華，為公共利益做出一些與眾不同的貢獻。

　　在招聘時，芮美爾會看應聘者的積極性和智慧，也就是“胸中有激情，眼中有閃光”，以及挑戰傳統智慧的意愿。她并不看重是否對行業有深刻的了解和認識，而是要確信有人有熱情去學習，去完成目標。個性特征也很重要：需要考慮周到，能對同事提供支持幫助的人。尊重企業文化也是關鍵因素。芮美爾本人于1973年畢業于弗吉尼亞大學，取得護理學位，后來又于1983年從詹姆斯·麥迪遜大學取得MBA學位。她極力避免所謂的“簡歷狂人。有17個文憑證書的人實在是有點好得讓人難以相信了”。學術背景固然重要，但是出色的人際溝通和解決問題的能力、說服力、深思熟慮地寫作以及激勵他人學習榜樣等能力更加重要。受過良好的文科教育也許是最好的途徑。

　　芮美爾深知，運氣也很重要。她說，她之所以來到皮尤工作，完全是一個“時機正好”的意外事件。她曾經是一名神經外科護士。有一次，《華爾街日報》在一篇文章中引用了她對頭部受傷的研究成果，而文章刊登當天，她恰好參加了一個會議。一個人向她走過來，問她：“你就是做這個研究的年輕女子嗎？能請你和我共進午餐嗎？”這個人就是耶魯大學的校長巴特·加馬提(Bart Giamatti)。由于他的妻子和女兒曾經在一次事故中頭部受到輕傷，因此他對芮美爾的研究很有興趣。而和他們共進午餐的還有一位耶魯的校友，當時正掌管著皮尤基金會。

　　三年后，當皮尤有空缺時，耶魯大學的那位校友想起了她。“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當然就是歷史了。”芮美爾說。即使在23年后，她也沒有退休或者換行的打算。“只要我每天能夠起床，熱愛我所從事的工作，關心和我共事的人，想到我在一些小小的方面做出了一些改變，沒有什么能比這更好的了。這是一場激動人心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