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聯想品牌和聯想下面的子品牌，能夠在PE可以直接從國內融資的時刻到來以前形成很好的聲譽，能夠為社保等這些有份量的資金起到增值的作用。”

　　聯想控股為什么要做PE投資

　　《中國企業家》：最近很多企業家都轉做PE投資，您的想法是什么？

　　柳傳志：原因大部分的感覺是自己對管理上有心得，對選人挑人上有心得，實際上是想把這些心得結合起來，能夠更寬地施展開。我很想做的事情就是在退出聯想的管理一線以后，繼續培養人，通過我選的人把聯想的基礎管理思想，特別是建班子、定戰略、帶隊伍“三要素”等內容傳承下去。做投資是體現這種價值最好的一種方式。

　　另外，確實投資領域做好了是有貢獻的，硅谷的成功就在于有風險投資。咱們國家我最關心的就是關于高科技如何產業化的問題，這就等于到了第一線，自己來參與運作。這一點我覺得中國需要。還有一個就是國企改制中國需要，而且我們自己有一個改造的切身體會。

　　《中國企業家》：當初聯想控股的多元化具體是怎么規劃的？

　　柳傳志：我當時站在股東的角度上考慮，僅僅做聯想、神州數碼IT業務，風險還是比較大，既然我們有資金，有融資能力，是不是再開展其它的業務。

　　多元化忌諱一個企業用事業部的方式，我老早就研究了，想好了一定要做子公司的形式。子公司最大的問題是領導人本身是不是真有能力，聯想分拆時我最主要的是把人選好，具備進入新業務領域的能力。當時我還考慮一個比較重要的環節，到底是從外邊選人，還是由我自己培養的人來做？這個人一定要把忠誠于聯想的事業放在突出的地位，多年來在聯想團隊有這樣的人，朱立南(現聯想投資總裁)、陳國棟(現融科智地總裁)都是參謀長隊伍里的，趙令歡雖然不是土生土長，對他考察了解后也很合適。

　　這樣幾條就形成了聯想做投資時的組織架構：子公司的體系，開展的完全是多元化的業務，人是以我們自己培養的人為主。

　　《中國企業家》：聯想控股做直接投資的優勢是什么？

　　柳傳志：PE共同的地方都是4個主要環節——融、投、管、退。在美國投資方面很出色的人到了中國融資和退出的能力會很強，但在投和管上遇到了很大的問題。相比之下，我們有本地優勢。聯想投資有一句話我特別欣賞：投項目“事在先，人為重”。事在先就是先看行業，人為重就是到最后投不投關鍵是班子里的人。我們的長處就是懂得怎么樣去選拔人，有歷史業績怎么看沒有歷史業績怎么看，這是兩家公司都非常注重的指導思想。由于我們本身從小做到大，做的時候比較注意研究發展的規律，投的時候先天就有了，不用再現去總結。

　　《中國企業家》：做了投資家以后有什么新鮮感？

　　柳傳志：最大的新鮮感是得到回報變成另外一種形式(基金管理費＋分紅)。以前做實業家的時候，只要把自己企業的運作考慮好就行了，頂多觀察到自己所處產業里的狀況，做投資以后，知識和眼界可能就要更寬一點，必須對更多的行業有了解，對地域要有了解，甚至對世界的政治經濟的大氣候都要了解。

　　《中國企業家》：郭士納退休后當了凱雷集團的董事長，韋爾奇退任后成為Dublier&Rice高級董事，您有無將來成為中國投資界領袖的想法嗎？

　　柳傳志：人家可能是，他們的經歷比較多，郭士納已經跳過幾個行業，都取得了成功，我僅僅只是簡單地做了一個聯想，斤兩還有所不同。等我再好好做下去，2010年前后我們可能會在PE行業里有一個更高的地位，到那時候我們能說在投資行業基本取得成功。

　　大時代下的中國PE

　　《中國企業家》：您從什么時候開始考慮做并購投資？

　　柳傳志：2002年開“十六大”，我參加全國人大代表討論，當時中央對國有企業改制提得非常響亮、明確，比如國退民進，國家退出高度壟斷行業，都變成了黨策和國策，我覺得這對我們是一個時機，在這個觸動之下開始考慮的。

　　《中國企業家》：聯想做PE存在哪些機會？

　　柳傳志：一個社會的生產力發展需要幾個因素最好的結合，其中最重要的是人才和資本，如果結合得好，其它產權機制也配合的話，就會發揮非常大的能量。像國企最大的問題就是主人缺位，先天的機制使它不可能發展得非常好、長遠。國企改制對我們做PE是一個很好的機會。我們覺得自己對一個企業的產權機制應該怎么做、法人治理結構要怎么樣，有一定深刻的了解。

　　《中國企業家》：聯想的品牌、影響力是不是讓你們更容易獲得地方政府、企業的信任？

　　柳傳志：談判的時候，原來有的項目我們沒在里面，當我們表示了意思以后，總會受到各方的歡迎，這一點挺不容易的。大家都知道我們還有一個幫的作用，被投企業也特別看重這個，覺得我們進來以后對他們的聲譽挺好，幫助他們跟各方面打交道。這就是整個聯想本身的名聲的問題。高盛邀請聯想參股高盛高華也主要是聲譽，認為產業界影響最好的就是聯想，亨利·保爾森(前高盛CEO現美國財長)跟我談的。

　　《中國企業家》：您如何看待國企改制大的趨勢？PE能帶來多大程度的作用？

　　柳傳志：這事很重要，對這個問題現在爭得也挺厲害。國企問題是歷史遺留下來的。這些年來，國企盡管多次進行改革，但跟民企反差很大：民企納同樣的稅，但沒有從國家得到任何東西，國企占很多資源，但未給國家上繳紅利。產權機制怎么做是政治上的問題，我自己的想法非常明確，國企需要改造，而民營企業或者國外企業投資我覺得是大有好處的，帶進的不僅僅是錢，而且是完善的法人治理結構。

　　《中國企業家》：做弘毅這樣的并購基金面臨什么障礙？

　　柳傳志：最大的一個問題是國企改造的趨勢到底是什么樣。假定趨勢本身比如說要慢走，可以，要發展得快點走，也可以，怕的就是快一下、慢一下，掌握不好節奏，這將對投資有很大的影響。

　　《中國企業家》：中國會產生類似凱雷、KKR、黑石這樣自己的PE品牌嗎？

　　柳傳志：這個提得太早了，不一定合適。中國本土PE品牌得有錢啊！此事要水到渠成。我們國家的社保基金，還是要放在比較安全的投資公司手里，如果像我們做得好，那就讓我們做，外國人做得好還得讓他們做，等到確實大家都真好了你再強調這是中國的更好一點，要不然過早強調我就怕給投壞了。這個要提，但要慎重。

　　《中國企業家》：您希望將來PE能從國內直接融資嗎？

　　柳傳志：我們希望這個時候能到來，希望聯想品牌和聯想下面的子品牌，能夠在這個時刻到來以前形成很好的聲譽，能夠為社保等這些有份量的資金起到增值的作用。現在我估計還早，人家不一定看得上，你得把牌子做得很響……弘毅和聯想投資我都有個想法，動員老股東像聯想控股的員工持股會拿出錢來，投到這里面，表示我們對它的信任。

　　《中國企業家》：您對弘毅和聯想投資有什么樣的期望？

　　柳傳志：簡單說，2010年前后兩家公司新募的基金超過10億美元是沒問題，我估計到那時候所有募集的資金在20億美元左右。我特別希望它們將來能夠成為社保基金等重要基金的投資去向，能夠給社保基金等很好的回報，我覺得這真的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

　　《中國企業家》：聯想國際化的下文還有可能有大的動作嗎？

　　柳傳志：要不提聯想集團的話，其它幾塊按部就班地做，不會有什么爆炸性的新聞。

　　(本刊記者丁偉根據錄音整理，經本人審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