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娛副總約會女網友被殺懸疑

　　□本報特稿/記者景劍峰 田加剛

　　“華娛衛視”是中國第一家獲準落地的境外衛星電視頻道，QQ是中國影響最大的網絡即時通訊工具，這兩個當今最具喜劇意味的符號，在2004年春天不期而遇并產生悲劇：華娛副總裁耿為民約會QQ網友時遭搶劫、殺害。

　　2005年3月23日上午，廣州中級人民法院第二次開庭，審理耿為民被害案的民事部分。耿的家屬向3名被告人索賠200萬元。記者跟蹤采訪此案時，發現案外的懸疑遠超過案件本身。

　　庭審直擊

　　華娛副總裁被害案曾轟動一時。2004年4月，公安部對外通報：4月7日，香港華娛電視廣播有限公司副總裁、北京代表處首席代表耿為民在廣州華安酒店被殺。案發后，警方神速破案，4月11日，犯罪嫌疑人鄒雄(化名，系17歲的未成年人)、王寶珍在中山市被抓，同年5月20日，另一疑犯周芳萍也被刑拘。2005年1月，廣州市檢察院對三被告人提起公訴，檢方指控，三被告人的行為均構成搶劫罪，同時鄒雄、王寶珍兩人為掩蓋罪行殺人滅口，還涉嫌故意殺人罪，應數罪并罰。但由于鄒雄犯罪時未滿18歲，應當從輕或減輕處罰。

　　今年3月3日，廣州中級法院第一次不公開審理了耿為民被殺案。庭審中，第一被告鄒雄說，他并沒想殺害耿為民，但當時耿為民大聲呼救，“我怕被人發現，一緊張，腦袋就懵了，拿著刀亂捅。”周的辯護律師提出，鄒雄是初犯，還是未成年人，希望法庭能從輕處罰。王寶珍和其辯護律師說，耿為民的被殺是王寶珍意料之外的事情，是其意志無法控制的，她在主觀上沒有殺人的故意，因此不能構成故意殺人罪。

　　周芳萍在法庭說，她幾年前到廣州打工時，在網上認識一個男人，結果被騙，還差點兒被其強暴，因此對男人產生極強的報復心理，在這種心理的驅使下想出利用上網的方式，引誘行為不軌的人，實施搶劫。辯護律師說，周在搶劫過程中都不是具體實施者，是從犯，沒有參與殺人，希望從輕處罰。

　　第二次開庭對峙的是兩方家屬。死者遺屬向3被告人及家屬索賠100萬元的喪葬費、撫養費、死亡賠償金和100萬元的精神損失費。原告方說，耿為民遇害時僅51歲，生前年薪140萬元人民幣，至少還可以工作十年，十年的收入就是1400萬元。“我們的賠償請求只有100萬，還不到他生前一年的工資。”

　　鄒雄等3人都是江西安福縣人，父母均為農民，對耿來說微不足道的100萬元對他們卻是天文數字。辯護律師認為，根據我國法律，刑事附帶民事訴訟賠償內容不應該包括精神損害，因此原告提出100萬元的精神損害賠償沒有依據；同時按照國家的規定計算，耿為民的喪葬費、父母和一個未成年孩子的撫養費、死亡賠償金應為45萬元。至發稿時，法院尚未宣判。

　　庭外懸疑一：好女孩為何淪為劫犯

　　王寶珍、周芳萍在家鄉人的心目中，并不是“問題少女”，但據廣州市公安局的調查，在2001-2004年3年時間里，這兩個22歲女孩犯下了6宗劫案。作案手法并不新鮮，都是利用王寶珍的嬌美容貌引誘上網聊天的男性到酒店，然后實施麻醉搶劫。

　　王寶珍曾是個美麗純潔的幼兒園老師，在給家人的一封親筆信中，她對自己的所為深深懺悔，她認為自己是被周芳萍帶向深淵的。2001年，王寶珍和中專的同學周芳萍結伴來到福州。周每天都在附近的網吧里上網。一天，周芳萍回來時，拿了一個袋子，高興地對王寶珍說：“快來看，有了這些就好辦了！”王寶珍看到袋子里都是一些白色、藍色和綠色的顆粒和粉末。又過了幾天，周芳萍說她在網上認識了一個想“一夜情”的北京人，由于她對自己的長相不滿意，所以想讓王寶珍冒名頂替去見這個網友。王寶珍很害怕，但周對她說：“你不是想賺錢嗎？什么事都有第一次，你在他酒里放了藥就不會有事的，別怕！”

　　王寶珍在一個酒店里見到了這個北京網友。由于是第一次，還沒敢下藥，她就在這個網友的強烈要求下與之發生了關系。完事以后，網友倒頭大睡，王寶珍便悄悄地把他的錢、手機和手提電腦偷走了。嘗過甜頭后，兩人聯手在福州作案4起，王寶珍向深淵不斷墮落。2004年3月，周芳萍、王寶珍以及新加入的鄒雄來到廣州。周芳萍繼續在網上尋找“獵物”，并很快在3月中旬就釣上了耿為民。

　　記者在法庭上見到的周芳萍，走路略有瘸拐。據稱，2001年周芳萍畢業后到廣州打工，在網上被一個男人以幫忙找工作為名騙到一處房子里要強暴她。周芳萍被迫從四樓跳下，從此落下大腿骨折。這個噩夢在周芳萍心里揮之難去，此后，她對品行不端的男人產生了很強的報復心理。

　　庭外懸疑二：難解的副總心態

　　耿為民死時51歲，擔任“華娛衛視”副總裁、北京代表處首席代表，聲名顯赫、位高責重。據了解，耿為民的家庭很正常，他是家庭的支柱，妻子張某自從1991年從美國回國之后就一直沒有工作，有3個子女，其中一個孩子年僅8歲，上面還有近80歲的父母。很多人和記者談起這件事時，都覺得耿為民追求“網戀”實在令人費解。“華娛”本身就是娛樂大本營，耿的身邊可謂“佳人如云”，他千里迢迢，跟一個文化不高、背景不知、網上認識才幾天的女子約會，難道是鬼使神差？

　　2004年3月中旬，耿為民在網上遇到了王寶珍。媒體披露了一封王寶珍給家人的信，信中詳細描述了兩人三次見面經過。“他是一個有素質、有文化、很有修養的人，第一次見面后我對他開始有了好感，開始喜歡他了。于是在他強烈要求下，我和他發生了性關系。之后他對我說‘以后你做我的情人吧，我要帶你去北京，你考慮一下，下個月我還要來廣州，我會給你打電話，保持聯絡，還要給你帶烤鴨’。他送我到酒店門口，幫我叫了一輛的士，給了100元車費，交待的士司機一定要把我安全送到家。我剛下車他就打來電話問我是否安全到家。半個月后，他打電話說要來廣州出差。2004年4月6日早晨6點，電話響了，我睡得迷迷糊糊，接過電話一聽是他打來的……他馬上要求我去見他。7時30分左右，我見到了他，他衣著不整地等著我，見我來了他對我說‘寶貝想死我了……’這是我第二次和他發生性關系。”

　　王寶珍因為對耿心存好感，前兩次見面都沒下手，第三次見面才在啤酒里下麻藥。鄒雄等綁起被麻醉的耿后，擺拍裸照，把他錢財洗劫一空。耿為民此時悔之晚矣，王寶珍在信里寫到，“他已經被綁了很長時間，不耐煩地說：‘你們什么時候可以放我走？我知道造成今天的后果是我自找的，我認了。可我今天有事要辦，你們讓我打個電話，要多少錢我都給你們。’周笑著回答讓他再委屈一下。”

　　7日晚11點左右，被綁著的耿為民突然大喊救命，看守在旁的鄒雄大吃一驚，拿著刀子就對他亂捅了十幾刀，耿當場死亡。

　　耿被害的消息在網上引起熱烈議論，有人說，副總裁也是普通人，耿去見網友只是遇人不淑；有人說，這是他玩膩了想換新口味、找刺激；有人說，他位置高，盯著他的眼睛多，不敢在身邊搞婚外情，就發展起了“網戀”。然而，逝者已逝，耿為民當初究竟是何心思，已無人能知。

　　庭外懸疑三：不知所蹤的五個受害者

　　據警方的調查，王寶珍、周芳萍以網友見面方式實施搶劫，前后共6宗案件，此次廣州中級法院將全部案件合并審理，而案件的受害者都沒在法庭出現。

　　據警方的調查，在2003年7月14日，周、王兩人就開始在福建省福州市鼓樓區一酒店，約會網友見面，然后利用麻醉的方式取得邢某的現金和電腦等物品，此后又3次在福州和廈門作案，仍是用麻醉的方式劫得“網友”數萬元財物。2004年3月22日，王寶珍、周芳萍將作案地點轉移到廣州市白云區，這次兩人與鄒雄一起作案，劫得“網友”楊某數千元財物。直到耿為民被害后，前面幾起案件才一起浮出水面。這些網友，一般都和王寶珍發生過性關系，他們對自己的行為看來也是心知肚明，知道是灰色的交易。也許正因如此，被實施搶劫之后，都忍聲吞氣，打落牙齒往肚里咽。

　　佛山市公安局一民警和記者談到，網友見面，只要“發生性關系”、“給女方財物”這兩條成立，在性質上就屬于“賣淫嫖娼”，當然實際認定比較困難，因為也可能是真的在“戀愛”。而男網友和女方發生關系后又被搶劫的情況下，被搶之前的行為基本可以認定為“嫖娼”，應被處罰。即使不是“嫖娼”，也是非法兩性關系，如婚外情、非法同居等，都見不得陽光，很多男受害者不愿報案，原因也正在此。

　　在google里以“網友見面＋搶劫”作為關鍵詞進行搜索，可得到239000項結果，看看標題就觸目驚心：湖北一銀行女處長在南京與網友見面遭搶劫強奸；高校教授搶劫強奸多名女網友被判16年有期徒刑……被新聞界關注的都是身份特殊、情節離奇的案件，網友見面實際發生的案件有多少難以斷定。

　　有法學專家認為，灰色交易中的法律保護，實際上已經成為執法上的“老大難”問題，類似的問題如，妓女被嫖客毆打，吸毒的人在交易時被搶劫，賭徒被莊家惡意詐騙，都幾乎是“投訴”無門，最后要么因報復而引起重大刑事案件，要么使受害者形成變態的心理最后危害其他社會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