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伯格：不僅僅是管理的失敗

　　劉柳

　　世界最大的保險經紀公司馬什(Marsh & McLennan)CEO杰弗里.格林伯格(Jeffrey Greenberg)在遭遇了9.11事件中300名雇員死亡的打擊后，2004年10月，公司又被紐約州檢察長埃利奧特.斯皮策(Eliot Spitzer) 起訴存在欺詐行為。

　　53歲的格林伯格黯然離職，這不僅僅是他作為一個CEO的失敗，而且作為美國保險行業(yè)最有影響力的領導人莫里斯.格林伯格(美國國際集團AIG董事長及CEO,友邦保險為AIG的全子公司)的兒子，也是離開父親獨闖天下的失敗。

　　遭到起訴

　　斯皮策的調查表明，馬什的眾多業(yè)務都有違規(guī)的嫌疑。集團麾下的普特南公司(Putnam)是美國第五大基金管理公司，該公司操縱上市的時機很值得懷疑。目前普特南正處于審計公司的調查之中。

　　自2004年12月起，美國的證券與交易委員會開始調查馬什的美世咨詢公司(Mercer Consulting)，該公司去年為馬什的利潤貢獻了22%。斯皮策的起訴稱，美世在向資金托管人推薦退休基金時，涉嫌強迫投資經理給出大筆的費用作為回扣。馬什一開始拒絕指控，但兩個月后，承認在紐約證交所調查當時的董事理查德.格拉索1.87億美元的年收入時，提供了錯誤的信息。

　　然而，斯皮策指控的焦點集中在馬什的核心業(yè)務——保險經紀上。起訴稱，馬什充當保險商的中介時，向保險公司拿取回扣。在美國，保險公司保單的銷售一般交給保險經紀公司完成，并付給經紀公司一定的費用。根據(jù)馬什公司簽署的市場服務協(xié)議或稱“或有傭金”條款，保險商除了向經紀商支付合法傭金外，還可以額外支付“或有費用”作為獎勵經紀介紹客戶的費用。

　　在業(yè)務擴張過程中，馬什一直在捍衛(wèi)自己的代理金做法。2004年6月，馬什的幾位高層主管在世界保險論壇上發(fā)言說，經紀商幫助客戶購買保險，同時充當保險商的中介，不會造成利益沖突。

　　上個世紀90年代，馬什的一個名叫威廉.吉爾曼的雇員把與保險公司做業(yè)務的方法完全依賴于馬什提供給保險公司的業(yè)務量，也就是馬什給出業(yè)務越多，馬什拿的回扣越多。過去10年中，馬什通過自己的全球經紀部門集中這種操作，從而更容易調節(jié)保險公司，也就產生了更多的關聯(lián)收入。

　　漸漸地，馬什的經紀人變得厚顏無恥，有時甚至公開投標價格。被斯皮策發(fā)現(xiàn)的2001年的一個電子郵件中，馬什的一位經理讓一個保險公司送來一批無關的人來競標會議室，表面上創(chuàng)造一種競爭的氣氛。但實際上，投標的過程和結果早就內定好了。在2003年的一個電子郵件上，一位保險公司的經理對馬什要求把競標價格提高850000美元感到惱火。

　　敗在文化

　　處在風尖浪口上的杰弗里于1995年10月以資本公司合伙人的身份加入馬什。他在公司內升遷非常快，1996年進入公司董事會，1999年被任命為公司的CEO和未來的董事會主席。對于這一任命，很多保險公司感到不滿。他們聲稱自15年前與馬什合作以來，他們已經忍耐很長一段時間了。

　　杰弗里的到任沒有改變馬什從保險公司抽取回扣的做法，反而使公司在此方面更加變本加厲。他總是給自己手下的經理人設定非常難以實現(xiàn)的業(yè)績標準，把業(yè)績的考核放在第一位。同時對銷售人員采取很“開放”的監(jiān)督態(tài)度，至于手下人員通過什么樣的方式來提高銷售成績，則很少過問。這種管理方式導致了一種鼓勵企業(yè)經理去冒險而不顧及游戲規(guī)則的企業(yè)文化的產生。

　　追蹤標普500公司的MetaWealth公司認為，與已經倒掉的安然、世通、泰科國際一樣，馬什內部存在一種利益最大化的文化。由于這些公司的行為不受核心價值觀的限制，即有可能超越法律的既定界限。

　　“價值觀對企業(yè)績效的作用很大，我建議所有的股東要理解企業(yè)為什么要采取一種做事的方式，這樣做會導致什么樣的結果。如果每個決定都受到核心價值觀的作用，那么他們就安全得多。”管理著MetaWealth公司的Branton Kenton-Dau表示。

　　馬什遭受指控的消息傳出后，紐約證交所交易的該公司股票當天下跌11.28美元，跌幅24%。斯皮策對馬什管理層公開表示：“應該慎重、慎之又慎地考慮(更換)你們公司的領導人。”除非杰弗里.格林伯格下臺，否則斯皮策說他不會與馬什公司高層談判。

　　針對斯皮策的監(jiān)管行動，馬什外部董事立即更換了杰弗里，暫停了幾名員工的職務。同時開始監(jiān)督由該公司外部律師進行的調查，并與斯皮策的辦公室進行接洽。馬什還公布放棄通過“抽成酬金協(xié)定”從保險公司獲得收入的做法，將裁員3000人。

　　做父親的失敗

　　除了背負失意的陰影外，還要承擔把父親、弟弟一同拉下水的責任。在紐約國家最高法院市民聽證會上，斯皮策訴稱AIG保險公司、ACE保險公司、慕尼黑(美國)再保險公司和Hartford 保險集團被指控均參與了欺詐行為。其中，AIG為杰弗里的父親老格林伯格掌控，而ACE保險公司則由其弟埃文領導。

　　79歲的莫里斯擔任AIG的CEO已經有37年了。在這段時間，企業(yè)的市值從30億美元漲到1730億美元，平均每年每股上漲17%。對此，他并沒有感到滿足，希望通過自己的兩個兒子——杰弗里和埃文繼續(xù)開創(chuàng)一個時代。

　　兩個兒子卻仍然固執(zhí)地想向父親證明自己。1999年，杰弗里成為AIG業(yè)務的核心部分——企業(yè)客戶代表的馬什公司的CEO，而2003年埃文則成為ACE保險公司的CEO。莫里斯與他的兩個兒子的公司年收加起來超過1030億美元。

　　莫里斯是一個堅強的老板，以自己“最強硬的銅臂競爭者”為榮，人為制造了一個持續(xù)的危機氣氛。一次，莫里斯嚴厲指責AIG的一個管理人員直到該員工放棄與他對抗。“你知道嗎？”那位管理人員告訴他，“你是對的。”“我不需要你來告訴我是對的！” 莫里斯回答。

　　莫里斯同時也是一個嚴父，對待兩個兒子要求比對他的同事還要嚴厲。無論在網(wǎng)球場上，在餐桌上，還是在滑雪坡上，莫里斯都不時將過大的壓力放在他的兩個年紀已經較大的兒子身上，去實踐他設定的過于無情、精明過頭與不現(xiàn)實的標準。比如他會與他們在網(wǎng)球場上決斗，好像他們已經處于溫網(wǎng)的最后一局決賽一樣。莫里斯想培育的是一種競爭性的家族精神。而當他把兒子置于他制定的商業(yè)規(guī)則中時，他收獲的就是自己當年種植的結果。

　　對于杰弗里的離任，莫里斯?jié)h克發(fā)表了聲明，稱自己對兒子的離開感到難過，但他不會由于個人感情問題而影響了AIG的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