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振宇三級跳--從官員到福萊爾和比亞迪經理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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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hmsebhyy.com 2005年02月16日 02:56 第一財經日報 | |||||||||
本報記者車亮發自北京 從管汽車的省汽車辦公室副主任,變成造汽車的國有企業總經理;從一個轎車品牌的締造者,變成民營企業里的職業經理人,劉振宇的角色在三年內發生了兩次大跨度的轉折。轉換之快,恐怕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
曾經習慣高調、屢屢語出驚人的他,名片上的頭銜還是比亞迪汽車公司總經理,但他毫不隱諱地告訴記者,他現在只是王傳福手下主管生產的一名經理人。 從一個掌控全局的國有企業總經理,變成一個主抓生產的私營企業經理,劉振宇的心態非常坦然。他說:“在比亞迪還會干下去,直到王老板(指王傳福)找到比我更年輕、更合適的人。” 由官轉商 劉振宇是目前國內不多的技術出身的汽車企業老總。1968年西安交大內燃機專業畢業的他,至今仍比較得意的是早年的一次修車經歷。23歲的他剛剛畢業兩個月,第一次接觸汽車,是“在一個類似賣西瓜的大棚里,修一輛被火車攔腰撞斷的卡車”。一個人三弄兩弄,居然修好了,“從此在廠里小有了一點名氣”。 1986年,他來到陜西省汽車工業管理辦公室,任辦公室副主任,開始主管汽車。1997年秦川汽車有限責任公司成立,他作為公派董事進入這家公司,這時他的身份還是省汽車辦的副主任。 事實上這時的秦川公司已經瀕臨倒閉。原因在于大環境發生了根本的變化——1991年,兵器工業總公司與日本鈴木簽訂了合作協議,在全國布局了四家奧拓生產點:長安、西安、江南和江北。1995年,原有體制被打破,兵工總改制,長安和鈴木簽了新協議,剩下三個廠的模具和零件全靠長安鈴木提供。 劉振宇說:“當時的情況是,從長安鈴木買零件,又慢又貴,同為奧拓制造商,長安鈴木憑什么要把奧拓的零件給競爭對手呢?”命脈握在別人手里的秦川已經奄奄一息。 當時,山東、江蘇、浙江和江西等省都沒有轎車,陜西有了轎車項目彌足珍貴,卻又瀕臨倒閉。時任陜西省省長程安東決心保住這塊轎車資源。秦川的困境卻給了劉振宇人生第一次機遇。“當時的程安東省長找到我,只說了兩句話:第一,你要找到一個人,把秦川干起來;第二,找不到人,你就自己干。作為汽車辦主任,你要上。”劉振宇回憶起當年的情形,仍然歷歷在目。 1999年7月19日,劉振宇走進秦川公司,開始了人生第一次創業。 兩億元造車 用今天的眼光來看,在沒車型、沒技術、沒設備的情況下,拿出兩個億的資金來干汽車,基本上屬于癡人說夢。 然而,當時的劉振宇就是在這樣的條件下,造出了擁有完全自主知識產權的微型車——福萊爾。 用旁人的眼光來看,劉振宇本人性格中有莽的一面、也有精明的一面。 “莽”的一面體現在他的無所顧忌。“思考了幾個月,想清楚秦川要活,必須自主開發新車型。”事實上在1999年,國內還沒有自主開發的先例。劉振宇所有的經驗都是來自自己的經歷,“沒人可以請教,只能自己干。” 2000年年初,他花了56萬元購買了兩臺電腦和幾套軟件,就開始車身數據模型的開發。當時他手里的資金只有兩個億,其中一個億還是貸款。“直到最后福萊爾投產,對外還欠了50萬元。” “精明”的一面體現在他如何對待供應商。福萊爾整車在2001年研制出來后,兩個億已經花完。這時四川、江蘇、河北的零部件供應商聞風而來,看了樣車后信心大增。他說服供應商,他負責整車設計、技術改進、模具制造,其他零件采購全部先貨后錢,基本上一分錢不花。 2001年5月,福萊爾在西安展出,引起一時轟動,當時的省長、市長全部到場,“照片上所有的人都喜笑顏開”。劉說,福萊爾中文名是“飛天”,一層意思是中國貨,二是西部才有,“名字是我自己起的,光這一點,就把那些合資公司比下去啦!” 2001年9月到年底,公司生產的3000輛福萊爾全部搶購一空。“由于零配件配套跟不上的緣故,第一批車其實都是問題車,即使這樣也還是銷售一空!”他狡黠的笑容里透的是得意。 還有一件小事說明他的魄力。2002年年初,天津夏利降價6000元,市場嘩然,福萊爾兩個星期一輛車沒賣掉。他組織了一次零部件供應商大會,拍著桌子說,給大家搭這個臺子一塊兒唱戲,想跟著一起干的,就自動降價20%,否則就退出,別玩了。結果“價格就降了,福萊爾也就跟進夏利降了。” 劉振宇的經歷,與如今的民企造車極為相像,撐著底氣的都是一腔熱血和不多的經驗、手中有限的錢。只不過,他成功了,并且“完成了省長交給的政治任務,把西安的轎車基地保住了”。此時,當年和秦川同病相憐的江北和江南兩家微車制造商,都從市場上銷聲匿跡。 其后,趕上了2002年的市場井噴,“錢滾滾涌入了秦川公司的大門”。他說,“但是好日子過了沒幾天,王老板就來了。” 王傳福的到來,給了劉振宇第二次角色轉換。 收購風波 其實在王傳福到來之前,還有一個更有實力的人物出現在西安,那就是仰融。 2002年秋季,國內開始刮起造車熱,自己做出規模、還能盈利的秦川公司引起了多方資本的注意。 仰融在2002年秋季包機飛到西安,拋出了一份200億元的投資計劃,并和當時的省領導草簽了一份協議。仰融的計劃是向秦川公司輸入資金,進行控股,將秦川和當時計劃收購的英國羅孚一起,作為國內外兩個整車制造基地,由羅孚研發并提供技術支持、羅孚和秦川共同生產整車,零部件實現全球采購,新車型國內外同時上市。 但美好的愿景就像肥皂泡一樣迅速破滅,從西安離開不到半個月,麻煩纏身的仰融便給劉振宇打了電話說,“恐怕不行了。” 更富戲劇性的是,在此之后,英國羅孚還委派了六個工廠中的五個廠長來秦川公司考察,商談合作事宜,彼時的英國人還沒有弄清楚已經發生了什么事情。 對劉振宇和秦川來說,這本來可能是更好的一次機會。如果成功,又該是怎樣的一番風光? 仰融雖然失敗了,但卻給后來的王傳福鋪平了道路。劉振宇描述當時的情形:王老板來了,轉了一圈,就坐在了董事長的位子上,說什么都不走了。 按照劉振宇的理解,王傳福收購秦川的交易能成功,有兩個重要原因:一是王傳福希望全部現金買股,對秦川背后的出資方來說,這是看得見的收益;二是雙方有著共同的基因,王是自己干電池,劉是自己干汽車,雙方都是自主發展壯大、無羈無絆。 收購以后,劉振宇的角色從統管全局的領導者,變成了主抓生產的總經理。他說:“做的事情比從前具體了,責任沒有以前大了,擔子輕松一些,但比以前更著急了。” “風聲已經放出去了,新車遲遲上不來,第一步走不出去,著急啊。”他說。 角色轉換 據記者觀察,比亞迪企業內部的“潛規則”一直是王傳福的家長制作風,雷厲風行、說一不二。 一位中層員工向記者透露的一個細節是,事實上劉振宇任生產基地總經理后簽署的每份文件上,都有王傳福署上“請劉總代簽”的字樣。 劉內心是否有落差?他沒有給記者答案。記者從他笑呵呵的臉上,也沒有找到答案。 采訪中,劉振宇給記者說了兩件引以自豪的事情,一是美國《時代》周刊一篇介紹比亞迪的文章里登了他的照片。照片里,他坐在沙發上,面對鏡頭,目光炯炯。劉說:“到現在為止,登上美國《時代》周刊的,可能就比亞迪一家。為什么?因為比亞迪是中國人自己的。” 第二件事情是出自湖北,2004年上半年,湖北省陽新縣100多名出租車司機集體投訴,反映他們購買的西安福萊爾牌轎車開了不到一年,就陸續出現嚴重的質量問題:車梁斷裂、變速箱外殼破損、方向機損壞等等。當時有媒體甚至預測福萊爾要被淘汰出微車市場。 王傳福對劉振宇說:“不管怎么樣,中國就是這樣的國情,我是農村來的,我回家看到的路也就是這樣,你要讓農村的路能用咱們的車。”劉接了軍令狀,親自攻關,“每輛車只花了60元錢,就解決了問題。”他的技術功底又一次發揮了作用。 劉說他感謝的人有兩個,一是當時的省長程安東,給了機會,讓他完成了從官員到職業經理人的轉變;二是王傳福,給了他繼續留在比亞迪,繼續從事這一行的機會。 “至少我現在終于搞明白了車身加固是怎么回事兒。”劉振宇笑言,他已經全身心投入了新的角色。 對當年研制、投產福萊爾的情景,他“現在想起來仍然很自豪”。他自詡“缺錢少技術,自主研發、生產的是不賺錢的微型車,干的是汽車行業里面最難干的事情”。 “我承認自己干得不好,檔次很低,但畢竟是我們自己干的。” 去年9月底,西安淘汰了最后一批福萊爾出租車,市面上已經是清一色富康、捷達。目前福萊爾車型的產銷規模在月產2000臺左右,形勢一般。面對比亞迪接下來數款接踵而上的新車,這款曾風靡大江南北,甚至被成都的女車主們稱贊為“很性感”的小車,在比亞迪的產品布局中似乎不可避免將走向邊緣化。 劉振宇主導的福萊爾時代行將遠去,但劉振宇的職業生涯卻遠沒有完結。對他來說,是否要有一個新的高度?新的高度又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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