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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雛軍訪談:中國企業沒有歷史但有機會


http://whmsebhyy.com 2004年12月19日 11:33 《財經時報》

  編者按:

  沒用十年積累,揚州人顧雛軍是一下子就成為中國家電圈的風云人物。2001年,海外回來的顧雛軍正式入主科龍電器(000921),由此從一個不甚知名的制冷劑發明人,搖身變成輿論漩渦中的資本大鱷。隨后在2003年和2004年兩年中,顧雛軍以科龍電器為杠桿,相繼收購了包括美菱電器(000521)在內的數家白電制造企業,成為國內直接擁有產能最多的冰箱生
產企業。

  顧雛軍對此宣稱欲作中國白電的整合者。在整合白電的間隙,顧雛軍從去年開始涉足汽車業,先是在2003年收購亞星客車(600213),此后是收購ST襄軸(000678),最近又宣布收購了兩家歐洲汽車配件及設計企業,領地不斷擴大。

  一次次對制造企業的收購之后,顧雛軍也從不被信任的資本玩家,逐漸變身為“搞實業的人”。

  然而,由于顧雛軍的收購對象往往是上市公司,而且,連續的收購中每每耗資巨重,引起輿論對其投資能力、資金來源和收購手段的廣泛質疑。因此才演繹了今年內最為熱鬧的“郎顧之爭”,郎咸平懷疑顧雛軍利用上市公司國有股退出機會,巧作手段侵吞國資。一向不愛息事寧人的顧雛軍則在香港法院提起訴訟。

  在今年的《新財富》的500富人榜上,顧雛軍以20多億元身家排名48位。

  探究民企生態

  楊瀾:您一直是家電行業有個性,有故事,有爭議的老板。在您身上反映出民營經濟的發展的一些趨勢性問題。民營企業不僅面臨國際化競爭的壓力,還要面臨尋求資金的困難,更要面對種種根深蒂固的不信任感。您怎么來看民營企業現實的生存狀態?

  顧雛軍:中國目前處在一個非常重要的關頭,中國進入WTO的后過渡期。中國經濟有完全不同的兩種看法,一種認為中國現在形勢很好,中國的企業、宏觀經濟增長潛力很大,沒有人可以否認這一點。但從微觀角度上講,很多人把中國看得漆黑一團。在他們那個系統里,要看一個企業的HISTORY(歷史),可中國看一個企業的HISTORY是沒有意義的。在中國有HISTORY的企業大多數生命力并不旺盛。

  沒有歷史的企業在中國是最有希望,有前途的企業,因為會有很多機會。

  楊瀾:您的意思是說,無論是過于樂觀的估計,還是過于悲觀的估計,都是對中國的企業生長的環境缺乏了解。

  顧雛軍:是的。現實的情況是,人們普遍對宏觀局勢的判斷是非常樂觀,對微觀層面卻是非常悲觀。這些對微觀層面過于悲觀的人通常都是對中國企業生態不是很明白的人。

  像在順德,很多企業的發展邏輯是外界沒能弄明白。比如美的集團搞微波爐,沒有人看好,因為格蘭仕公司已經有那么大規模了,但是兩三年之后,美的居然盈利了。在一個高速變化和充滿機會的中國,企業是充滿變數的。

  不談構架只重機會

  楊瀾:您最近剛剛收購了歐洲的兩個汽車配件廠。過去您構筑的是一個龐大的家電企業,大家還能夠看的明白。現在您進入汽車行業,很多人有點看不明白。您到底構建一個什么樣的企業架構呢?

  顧雛軍:我覺得中國企業不是要去討論構筑一個什么樣的企業架構問題,中國企業家更想問的是我還有什么機會?

  楊瀾:是什么原因促使您到歐洲去收購這些汽車零部件企業還有他們專利的?

  顧雛軍:我們做企業,需要有足夠多的知識儲備。做冰箱是這樣,空調更是這樣。

  汽車零部件也一樣,汽車配件比方說這個管子,看起來就是個橡膠管,可是橡膠管的知識含量遠比銅管和鐵管大的多。

  如果我買知識產權的話,在10年內不會買到很好的技術,但是買一個這樣的公司,一夜之間就擁有世界最先進的技術。技術水平我和世界級就是零距離的,有些專利還是世界領先的,我們買了11個專利使用權。

  楊瀾:那么會不會形成這樣一種趨勢,不管是國營的還是民營企業,越來越多國內的企業會以資本作一個杠桿來收購國際上的一些有比較成熟的技術和渠道穩定的企業?這會是國際化擴張的捷徑嗎?

  顧雛軍:應該是這樣的,早在1995年我就寫了篇文章:《中國融入世界》,認為有些問題靠自己的努力,靠自己的研發很難達到一個很高的水平,到國外去買的話沒有任何麻煩。

  當年福特公司收購沃爾沃汽車,用了65億美元。其實福特公司只要有5億美元的自有資金就可以了,其余60億美元都是可以從資本市場找到的。這并不是件很難的事,但一夜之間你就會擁有了這個沃爾沃的汽車制造水準。而不需要像韓國那樣,傾整個國家的力量來維護這個企業,國家承受巨大的投資風險。拿整個國家的力量來支持一個大企業在全世界的成功的經驗是對還是錯的,現在評價還為時太早。

  楊瀾:你覺得這是一種陷阱,很容易把我們的民族自尊心調動起來。

  顧雛軍:這是不是一個陷阱,不好說,但是有一點,我肯定不會干這種事。我拿那么多的錢去塑造一個品牌,有任何意義嗎?這個品牌實際是很脆弱的。

  中國的民營企業并沒有很好的融資環境,也沒有長線的資金可以貸款,中國都是流動資金貸款,沒有一個長線資金有10年的。如果現在可以借我10年期100億美元我也可以塑造品牌,如果我的貸款只能用于流動資金,是不可以去做長線投資的,風險太大了。德隆就是以短期流動資金去做長線投資。至少目前的金融體系使中國長線品牌的建立面臨非常巨大的風險。

  追問民企信任度

  楊瀾:中國企業無論是到海外去融資也好,還是到國外去收購一些企業也好,都必須要去接觸一個個陌生的概念,這個方面您起步的時候是否遭遇到過挫折?

  顧雛軍:我1996年時曾在美國買了一間紐約主板上市的公司,購買的理由是,這間公司使用的產品是制冷劑,正好是我公司的下游公司,買下來以后,每年可供應一萬噸貨。一萬噸貨可以有4000萬美元的利潤。這個公司當時的出價是1.8億美元,道瓊斯指數從6000點漲到9000點,價格漲到2.2億美元。我就到華爾街去找錢,在華爾街呆了半年時間,人人都認為我在華爾街上班了,我談了100多家投資銀行都不止。

  楊瀾:跟許多人講同樣的故事是件很痛苦的事吧?

  顧雛軍:雖然說同樣的故事,但所有的人都很感興趣。

  我每次談完之后都是滿懷信心的回家,因為他們都很有興趣。美國人不虛偽,他如果對你沒興趣,他可能就會告訴你對不起,跟我沒關系。80%的機構都說我們很有興趣,研究一下再回話。但之后就再無音訊。

  楊瀾:這對你的心態會產生什么壓力?

  顧雛軍:后來我知道,不是我講的故事不好,也不是我做事情不對,最大的不對是,我是中國人。

  海外機構對中國大陸企業有根深蒂固的不信任,我相信很多同胞在國外會碰到同樣的問題 。

  楊瀾:這些年隨著更多的中國公司到香港、到納斯達克上市,這種不信任是依然存在,還是有所減輕?

  顧雛軍:我看不出這種趨勢在減輕。每一次看到大陸的某一個企業出現某一個問題的時候,就會發現大陸的股票股價會集體跳水,這就是整體不信任的一種爆發。

  我接手科龍公司的時候,香港的會計師、律師、投資銀行都認為,不要碰這個企業,這個企業沒救了。才38億元的銷售額,卻虧損8億元,我進入科龍時,更是虧損15億元,所以香港人認為我瘋了。

  而后,我用三年的時間把科龍的銷售額做到差不多100億元。一年就有穩定利潤,而且度過了盈虧平衡點——60億元的銷售額。度過了盈虧平衡點,科龍就是個很好的企業,可是到今天為止,香港人都看不懂這些,科龍的股價是2港元左右,這個股價對我來說太荒唐了,不僅不能反映今天的業績,更不能反映今后的成長性。

  所以我們公告要回購一億股公司的股票。

  楊瀾:當初是什么給你信心讓你力排眾議,非要做這個棘手的買賣?

  顧雛軍:我接觸到科龍以后,就覺得不僅科龍的銷售額是真實的,而且它的管理體系也是比較成熟的。生產成本有一套控制系統,所有的采購都是招標。

  如果我們的冰箱能降低28%的成本,空調降低40%的成本,企業就會有利潤了。

  成本控制這個問題,不需要智慧,只需要決心。中國整個生產過程中的利潤空間還是很大的。

  楊瀾:但是科龍帶來了后來引來這么多媒體的非難和專家的疑問,你當時有沒有想到?如果當時想到的話,你還愿意惹這些麻煩嗎?

  顧雛軍:實際上,我沒有想到的是,科龍在目前如日中天的時候還有人認為,科龍的成功是因為財務上動手腳,我對這個說法更莫名其妙。

  楊瀾:為什么會出現這樣的說法,你怎么解釋

  顧雛軍:我沒有解釋,我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這種說法。每個人都有權利說,但有那么多人相信就很奇怪了。

  楊瀾:您覺得現在無論是民眾還是媒體,在心態上對于民營企業什么特征和規律?

  顧雛軍:事實上,民眾都渴望中國的改革開放成功,可是當他自己不成功的時候,對于成功這個概念多少會有點酸溜溜的感覺,這個感覺對社會進步是有害的。媒體的責任是讓社會形成一個積極向上的心態。

  楊瀾:但是民營企業的確出了很多的問題,一個一個的民營企業家落馬,包括德隆事件等等。所以這種不信任是不是有充分的理由呢?

  顧雛軍:中國的民營企業崩盤的并不多。順德有幾千家民營企業,他們都很有信心。

  我看到左鄰右舍的企業都像雨后春筍一般不斷的發展,實際上這是跟中國9%的增長相匹配的。

  楊瀾:民眾對于民營企業家做資本操作的不信任感是不是更強?

  顧雛軍:這個我不太了解。我自認為我不是做資本操作的,大家把我劃到那一類去了。

  楊瀾:您覺得自己是哪一類人?

  顧雛軍:我們就是做企業的,做實業的。我們買一個企業,不是因為要去上市圈錢。

  我買一個企業,是按照會計準則,首先撇賬,把收不回來的壞賬撇掉。1999年之前,國內的會計準則是不用撇賬的。那么要收購一個企業,你只要看他1999年以后有沒有撇過賬,他如果沒有,一定有壞賬的。

  敢于撇壞賬是要有勇氣的。撇壞賬是以三年不能配股為代價的。在中國資本市場需要連續贏利三年才可以配股,也就是說從撇壞帳的那天起,我已經注定了三年不會配股。只有想把這個企業做得扎扎實實,他才會去撇壞賬。

  楊瀾:如果當初是一個海外的企業來收購的科龍,也許沒有后邊所謂的資產流失的一種說法?

  顧雛軍:順德市政府任何一個人——從科員到市政府所有的人,都認為我做得非常成功,科龍才有今天的,這在順德并沒有爭議。

  一個國有企業,大概有5種人會買,第一類是國外的同行;第二類是管理層;第三類是國內的同行;第四類是資本玩家,買了這個企業為了擴大銷售額,報表好看;第五類是國內非行業的人跨行業收購。

  楊瀾:有些地方政府在國退民進當中之所以偏向賣給境外的企業,是不是也有這種心理:如果把這個企業交給一個國內的企業,可能就會有賄賂、暗箱操作的嫌疑?

  顧雛軍:這種情況應該會有,特別是這一輪狂風暴雨的炒作之后,對中國企業的未來的發展是有巨大的傷害的。如果政府只求處理得干凈而把企業都賣給外國公司,中國的行業很有可能被國外控制,那就會出現我們擔心的“拉美化”的問題,也就是中國產業空心化問題。

  楊瀾:你覺得朗咸平教授所提出的國有資產流失的問題,是否具有一定的社會意義?公眾對國有資產流失這樣一個問題的存在還是有權利去關心一下的。

  顧雛軍:我想我們現在最好不要討論,因為按照香港律師的決定,我們已經跟他處于法律狀態,我不適宜談論他的任何事。

  同時我認為,討論我一個個案是沒有意義的。科龍不是國有企業,它是一個鄉鎮企業。按照中國的規定,只要超過凈資產買,就不會有國有資產的任何問題,所以對我來說國有資產流失的說法是莫須有的。

  科龍我是低于凈資產買的,對于科龍,當年政府認為這個公司能夠發展起來,而當地并沒有一個人可以把它發展起來,所以給了我。所以我想順德市政府沒有錯,科龍今年上繳的稅將超過4億元,科龍三年加起來的稅已經超過10億元。

  楊瀾:其實大家關注的可能更多的是分配問題,更多人看在一個資本的盤子里,分配是怎樣進行的,這是一個潛在的意識,一個思維的基礎。

  顧雛軍:中國人特別喜歡討論分配問題,其實這個問題是沒有意義的。科龍公司很多人是拿一百萬以上,對我來說的話,我們平均工資是2200元/月,我來科龍的時候,我如果把每個人減200元應該沒有什么意見的,公司虧損那么多,每人每個月減少200元,25000人就是5000萬元,這是純粹的利潤。但我沒有這么做,但并不是我不可以這么做,也不是說這么做的人不對,但是我認為,這個問題應該是各個企業討論的問題。如果把一個社會化的問題拿來討論,整個全民化的社會問題討論,這個題目太大。

  在國有企業改制的今天,討論這個題目我認為對社會的影響是負面的,就像1984年,討論要不要包產到戶一樣。鄧小平這么多年的改革開放一個原則就是少說,多做。

  楊瀾:所以您當初從國外回來的時候在國內投資,人們也說,顧雛軍怎么一回來就有幾千萬美元,這都是您當時自己積累的資金還是也帶進了一些國際其他資本回來。

  顧雛軍:這是很多人特別關心的話題,說老實話,我不應該說很多不應該我說的話。我們每一個人都有一些不愿意說的東西,但是別人特別喜歡問。

  楊瀾:回國以后,不斷有一些風波伴隨著您的企業,還有您個人,我發現您采取的回應方式一般是比較激烈的,跟國內的其他的企業家息事寧人,低調不做聲的方式不一樣,為什么會這樣?

  顧雛軍:我覺得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我更希望最后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假的,有的東西必須有個結論。

  所以我在這個行業中也有一批人很喜歡我,但同樣有另外一批人非常討厭我,愛憎很分明。

  楊瀾:2004年10月28日,是科龍的20周年,也是您入主科龍三周年。這一天對您意味著什么,

  顧雛軍:這一天對科龍當然非常重要,因為在這一天的時候未來已經沒有太多的變數了,就科龍員工都已經看清楚了。對科龍來說,每一天會更美好。今年是原材料成本上漲,產品價格下滑的幅度最大的一年,而科龍度過了盈虧平衡點,科龍今年應該有100億元左右的銷售額,明年可能還會有15%的增長。

  楊瀾:這一天對您而言,或者科龍這一章在您整個的企業的發展當中應該是有很重要的意義的吧?

  顧雛軍:是的。現在我已經不再需要每天在科龍那個16樓呆著了。這個情況在2002年是不一樣的,那時我離開科龍三天,就會謠言四起。而從今年6月以后,我在科龍呆的時間可能不到三分之一了。所有的東西都規范化了,這個對我來說非常非常重要的,也就是說我終于有一個可以放手的公司了。

  楊瀾:您說,一個人一生中只要把一件事做成功了就行,對于您來說這件事已經完成了嗎?

  顧雛軍:我覺得實際上說如果我們能把冰箱做到3000萬臺,應該在冰箱行業是不可抹殺的。全世界現在是6500萬臺,現在我們是1500萬臺,做到3000萬臺已經沒有任何障礙了,只是時間問題,所以這是最重要的。這句話兩年前我不敢說,甚至一年前我也不敢說。今年的10月28號,科龍的廠慶上我說,已經沒有任何實際性的困難能阻止科龍做到3000萬臺冰箱了。

  做到3000萬臺冰箱,那么我是可以退休了。如果我沒有退休的話,中國還有很多的機會,中國的經濟也需要我們再做一個或兩個行業。

  (《楊瀾訪談錄》專為本報供稿。本期的《楊瀾訪談錄》近期將在陽光衛視和東方衛視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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