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海邊走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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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hmsebhyy.com 2004年12月14日 15:15 《浙商》雜志 | |||||||||
董樹榮 王均瑤走了,一個38歲的生命,帶著他的光榮和夢想,走了。 王均瑤的一生,是一部不可復制的傳奇。一般人看來,這部傳奇是從他“膽大包天”開始的。那一年,他25歲。那么,在此之前,以及更早之前,王均瑤是怎樣的一個人呢?他
帶著崇敬和好奇,在大上海龍華賓館人們與王均瑤最后訣別的第三天,記者只身來到了生育王均瑤的故土——蒼南縣大漁鎮漁岙村。 這里的風是咸的 從蒼南縣城靈溪鎮到大漁鎮約有40公里,沒有直達車,我只好打的。 的哥司機是外省人,很健談。他在蒼南已有多年,先是打工,后就自己借錢買了輛出租車。他說:“這里人人想做老板,我也被感染了。要是在老家,打死我也不敢借那么多錢去買出租車。”問他知不知道王均瑤?他說王均瑤是蒼南人的驕傲,誰不知道呢?英年早逝,太可惜了。 他概括出一句話:“蒼南人沒有其他的,就是一點,膽子大,人聰明。” 我向他打聽大漁鎮的情況,他說:“你只要聞到風變咸了,大漁也就到了。” 固然,當車子翻過了一座山,撲進車窗的風一下子變得咸了。而一個濁浪翻滾的海灣,吸引了我的視線。左右兩邊伸向海水深處的兩座山,像兩只臂膀,把海灣抱在懷中。海灣顯得十分的安靜,有許多大大小小的漁船,停泊在海水中,船上的紅旗在海風中獵獵飄舞。 天空中灑著淅瀝小雨,大漁鎮行人稀落。鎮里的干部很熱情,派了一位姓李的宣傳干事陪我去漁岙村。 從大漁鎮到漁岙村,有6公里,在靠海邊的山間公路上盤旋。路不寬,但是柏油路面。據說修這條路,王均瑤出了錢。至于出了多少,小李他不清楚。 漁岙村臨海而居,漁民的房子全部面向大海,隨著山坡高高低低,錯落有致。正是漲潮時,停泊在海邊的漁船與最靠海的房子,幾乎在同一平面上。 古風猶存的漁村 漁岙村有500多戶漁民,2000多人口。村背后的山,很陡峭;村前是海,很遼闊。祖祖輩輩漁岙人,只靠打漁為生。這里獨特的地理環境,使漁岙村在600多年前,成為明朝抗擊倭寇的戰略要地。村里人指給我看,在村莊的東北和東南兩個山崗上,矗立著兩個烽火臺。 村委主任告訴我,村里的小孩喜歡爬到那里去玩,眺望遙遠的東海。站在那里,會有一種天遠地廣的感覺,人的胸懷就會寬闊起來,豪邁起來。他說,王均瑤小時候肯定去過烽火臺。他還說,村里有點能耐的人都出去了,全村四分之三的人都到外面闖世界去了。這種風尚,不知與烽火臺是否有一定的關系? 前天晚上剛從上海參加完王均瑤葬禮的村委主任,把我領到王均瑤的故居。這是一排兩層樓平頂房子,靠左的三間原是王均瑤家的,現在已經賣給其他人住。王均瑤在村里的遺跡,幾乎已經不可尋覓了。但看著王均瑤長大的村委主任說,這幾天我滿腦子都是小王均瑤的形象,矮矮敦敦的,不太說話,要么是在山上割豬草,要么是在海灘上打牡蠣。漁岙一直是一個窮漁村,王均瑤家境就更窮一些。作為長子,他從小就要擔負起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庭業務。 村里有一道保存較為完好的古城墻,還有一個古城門。村里人告訴我,全村原來有四堵相互連貫的城墻,四個城門。整個村子,曾經是一座抗倭的堡壘。城墻是石頭壘起來,村里的街巷全是石頭鋪成的,就連很多民房也是石頭壘筑而成的。走在村里堅硬的石頭路上,呼吸著咸澀的海風,我感覺到一種完全不同于江南風味的強悍風格。村委主任點點山,指指海,對我說:“我們村里的山那么高,海那么深,每年臺風一來,弄不好就傾家蕩產。所以,過去我們只有一條路,就是默默苦干,既不向山低頭,也不向海低頭。現在呢,我們多了一條路,就是出去闖世界。但無論怎樣,出去闖世界的人,都會把我們漁岙村的這種性格帶出去。” 小小漁村,出了兩個有名的人物,一個是在任的將軍,一個就是王均瑤。村民們很是自豪。 遺憾的是,村里人對王均瑤在村里的生活情況并不熟悉,原因是王均瑤在村里只呆到小學三年級,以后就去了臨近的金鄉鎮。我們找到教過王均瑤2年書的黃丕林老師。黃老師已退休在家,王均瑤一、二年級的語文、算術都是他教的。他說,王均瑤大概9歲上的學,個子不高,胖胖的,不愛說話,成績一般,最好成績好象是在二年級下學期,得了個三等獎。那時,他家里很窮,均瑤一放學就要幫家里干活。他還說,小均瑤盡管不太說話,但小伙伴中似乎很有些威望,村里小孩打架時,總看到有他在,并指揮著自己的一支“隊伍”。 村里與他最要好的伙伴,現在都到外地做生意去了。目前村里最熟悉王均瑤的,大概只有領他走上生意道路的肖玉寶老人了。可是,肖玉寶去海里打紫菜了,一時等不來。 村里人回憶,2年前的三月份,王均瑤帶著母親等人,回過一趟漁岙,開著車來的,只有匆匆的個把小時,沒有與什么人接觸,大家印象也就不深。但可以肯定,這是王均瑤最后一次回到老家。 從金鄉到龍港 前國務院總理萬里曾到金鄉考察過,金鄉人自豪地傳說,萬里對金鄉有過這樣的評介:如果說溫州人是中國的猶他人,那么金鄉人是溫州人里的猶他人。 王均瑤跟著姨媽到金鄉鎮新光村讀書。他到底讀了幾年書,初中有沒有畢業,記者采訪到的人都說不清楚。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就是他在讀書期間,就像當時當地的其他人一樣,開始向全國各地郵寄各種商品信函。一旦那個地方訂了貨,匯了款,就叫某家廠生產。 至于他為什么綴學經商?在金鄉民間有一個版本,說是他參與打群架,怕遭報復,就跟著鄰居出外推銷不干膠。 這一年,他只有15歲。肖玉寶曾給媒體講過這么一個故事:1981年,師徒兩人來到鄭州大學推銷不干膠,肖和一位老師基本談妥之后,回頭用金鄉話和王均瑤商量。這位老師隨口問了一句,多少歲?答:15歲。據說老師的眼珠子幾乎彈出眼眶:“我那孩子,18歲了還要我一起睡,你們浙江人膽子恁大?!” 1991年,王均瑤包機成功。在溫州機場舉行包機首發儀式時,原金鄉鎮黨委書記老金被王均瑤邀請出席。老金回憶到,那場面確實令人震驚和激動!想想看,一個農民,一個我們金鄉出去的農民,包了飛機!天上的事情,也由我們農民說了算!老金還說,我真奇怪,王均瑤看上去性格內向,不善表達,怎么能做出這樣驚天動地的事來!老金現在在金鄉企業家聯合會里任職,他很想找王均瑤深一步探討探討,可惜這樣的機會再也不可能了。老金說,盡管均瑤在包機事件后,很少回金鄉,很少與金鄉聯系,但他是金鄉人民的一筆寶貴的遺產。 成功包機后,王均瑤的企業轉移到了龍港鎮。這個完全由農民建立起來的城市,開創了中國城市改革的先例。今天,高樓林立的龍港城里,均瑤大廈已經顯得矮小了。但在當年,均瑤大廈相比是很有氣勢的。 均瑤大廈的大部分房子已租賃給其他公司,只有正面的一間還在經營均瑤航空票務。在這里,記者看到工作人員正在熱情地接待顧客。當記者向他們提出采訪要求時,里面的人說經理在上海,他們不接受采訪。 記者來到街對面,遠遠看著“均瑤大廈”四個紅字,心里冒出來的是上午在漁岙村里看到的王均瑤墻體剝落的舊居,也想到了王均瑤在上海的“均瑤國際廣場”。這三幢建筑,將永遠記錄著一個不屈的創業靈魂,也書寫著一部沉甸甸的創業傳奇。 我舉起相機,拍下了“均瑤大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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