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本刊記者 寧方朋
以EMBA畢業生身份去操辦一份看起來不時髦不賺錢的公益性報紙,中民集團的總裁劉京和他的報紙創業團隊——同樣來自北大EMBA班——成了北京大學中國經濟研究中心國際MBA商學院2000級學員中的異數,以至于外界談起這一屆學員,都會特別提到,還有四個同學出去辦報紙呢。
EMBA是怎樣一個聚合各類資源的平臺?是怎樣一個凝聚人心的驛站?在不斷尋找人生目標的旅途中,想讓已經即定發展方向的的人改變顯然要費一番周折。這一過程相信劉京和他的三位創業伙伴都曾經歷。
“一份以促進公益事業、公共事業及福利事業的發展,推動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維護社會穩定為宗旨的公益性報紙!2003年6月1日,新華社這樣評價當日在人民大會堂正式宣布創刊的《公益時報》。
創辦這份報紙,并出任社長者,就是劉京。他的履歷上寫著:北京大學EMBA、原民政部領導秘書、現任民政部機關黨委委員、中民集團總裁。
曾經修理地球,如今考慮如何散財
劉京辦《公益日報》的消息傳開,讓許多熟悉他的朋友吃驚:為官為商,時運正盛、氣勢如虹的他,為什么突然改行辦報紙?而且不辦賺錢的、暢銷的,偏偏辦起一張冷門的“公益”報,為什么?
劉京的“沖動”,源自他的公益理念;而這一理念,又首先萌芽自他的家庭。
劉京祖籍革命圣地陜西,1960年生于北京,父親是當時的中辦官員。無論從哪方面看,他都是真正的根正苗紅。老一輩共產黨人以天下為己任的思想作風,遺傳在他心靈深處,引導著他入世為人、說話辦事。后來6歲那年,文革開始,作為干部子弟,他毫不例外成了這場運動的犧牲品:隨父母千里還鄉,到大西北讀書種地,徹底回到祖祖輩輩生活戰斗的地方。
從頭開始,從零開始,從社會最底層開始,這是此時的劉京。從陜西,又到江西,直到20歲方才回到北京的家,40歲方才走進北大的校門。
后來他到民政部任職,當領導秘書,一躍到了政府管理社會的最高機構,有機會對社會各個層面進行宏觀把握,并有了自己的理性分析和全面解讀。90年代市場經濟大潮下,劉京辭官經商,做了企業經理、公司總裁。他說這是他頭一回闖進經濟領域,在生意場上和精英們、和當代中國的強勢群體斗智斗勇、拳打腳踢,居然漸入佳境。
10年商海,10年浮沉,在商場上大獲成功的同時,劉京看到了另一個世界:一個由強者和智者,強盜和惡棍,弄潮兒或者是幸運兒組成的特殊群體。他們自立于大多數人之外,只抱著一張豐厚的存折,但對他們,世人最多的是怨與恨。
劉京身在其中,自己最多的卻是嘆與惜。
他要尋找答案,仿佛有一種內心的困惑和渴望。
帶著這個未知的“課題”,劉京在讀北大EMBA的同時,與民政部領導、EMBA的師友和學者專家們進行了深入探討與交流。最后,“我發現所有的困惑漸漸歸結到一個問題:賺錢了,成功了,第一桶金子挖到了,原始資本積累完成了,作為財富的擁有者,應該為這個社會做點什么?”
作為社會血液的公益
“中國改革開放初期的情況,跟美國19世紀末、20世紀前期非常相似!眲⒕┗貞浾f。美國建立之初,也是一個橫征暴斂的叢林社會、弱肉強食。最后經濟發展,資本積累,然而社會也出現問題。兩極分化、貧富對壘、族群對立、畸形變態等,嚴重威脅著國家與政權的健康發展。這時一些有遠見卓識的智者們出來呼吁,倡導企業家趕在流血大革命到來之前,趕緊起來拯救自己、拯救窮人、拯救社會。于是卡耐基、洛克菲勒等等,這些既有錢又有良心、既有能力又有道德的闊佬們開始捐款辦基金,幫助政府解決社會問題。
公益是推動美國社會進步的三大動力之一!劉京說這是讓他心跳的發現!霸瓉硗苿用绹鐣l展和進化有三種力量:一是政府的自主改良,二是公眾批判如輿論監督,三是非政府組織或者叫基金會的力量,也就是公益事業!
這個發現很快得到了印證,一本名叫《散財之道》的學術著作的出版,讓劉京更加堅定信心!霸诿绹,基金會已有大小5萬多家,資產4千多億美元,涉及衛生、文化、環境、慈善、福利、信息咨詢、圖書館等多個層面,其光譜可以涵蓋整個國家,受益的族群無以計數。”
但另一個發現卻讓劉京震撼:在中國,這種公益的力量幾乎為零。“三種推進社會進步的力量,前兩者正在中華大地上蓬勃發展:自主的改良,是中國共產黨一直在致力做的事業;公眾批判的力量,也隨著改革開放和民主建設的深入在不斷壯大。但是,唯獨公益事業,社會的第三種力量,中國還尚未啟蒙,尚無動靜,甚至還沒有人去想!”
市場的空缺對商人而言是個喜訊。為何不利用自己多年積累的商業經驗和資本,全力開發尚屬處女地的中國公益事業?
他立即開始下一步考慮:從何處入手?
于是他拜訪國內外從事公益領域研究的專家,還找來做國際資本投資的朋友進行分析。一次,在向中國慈善事業的開創者、改革開放后的第一位民政部長崔乃夫先生請教時,老部長的一席話給劉京很大的感觸:“中國的傳統文化中缺少現代公益的基因。這么多年過去,我們的經濟是發展了,但是90%的國民現在連什么是公益都不知道。因此,建設中國現代公益事業的頭等大事,應該是大力做好公益事業的宣傳、引導、培育工作!
也就是說,應該先辦一份公益報紙,喚醒民眾,為現代公益事業搖旗吶喊。
那時2000級北大EMBA開學尚不足半年,“北大EMBA這個平臺讓我組建、整合起了創業團隊,并很快投入運營。我創業的同志、戰友和事業伙伴都是在這里找的!眲⒕┱f。
《公益時報》最初的創業團隊里,有三位來自這一屆的EMBA班。
兩年后的今天,《公益時報》的發行量已經達到18萬份。
2003年11月,《公益時報》與民間組織促進會等單位共同舉辦“首屆跨國公司與中國公益事業高級論壇”。會上有一位貴賓,曾經是鄧小平先生座上賓的朱傳榘先生,美國著名華裔科學家、中國科學院名譽院士、世界第一臺電子計算機的發明人之一,長期以來,始終關注著新中國前進的每一步。受論壇的邀請,84歲的朱老先生在會上發表了慷慨激昂的演講:
“我們做公益事業不是給人一口飯吃、也不是救一時之急,而是要富國強民,促成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中國之大,怎么就沒人談到這個問題?”但是到了會下,他看到《公益時報》,馬上急急忙忙找到劉京:“我看到了一張最好的報紙,看到了最好的文章,看到了一支最值得尊重的公益救國軍。你們是第一個把公益與國家民族聯系起來的人,是國家的功臣,我向你們致敬,我要把你們的報紙送給國家最高領導,也送給海外的著名華人。你們做的是民族大義、千秋大業、萬代基石!”
老先生承諾,他要和劉京并肩戰斗,動員海外華人的力量,支持劉京的事業,共同托舉起這張報紙,讓新中國的公益事業星火燎原。
劉京說,當時他感動得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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