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前財政部長：未來幾年我們將如履薄冰

　　國際金融報實習生 程慧 編譯

　　“如果你試圖阻礙發展或限制貿易自由化，妄想改變發展潮流的方向，你就會害絕大多數人變得更加貧窮。我更偏向于相信中國與印度的發展會帶動美國新科技、新產品的發展，同時也會給美國帶來無限商機，而這對于我們的民眾來說是再好不過的。”

　　美國前財政部長勞倫斯.薩默斯，現任哈佛大學第27任校長，28歲時就被晉升為該大學的經濟學教授。他把他的經歷劃分為兩部分：他的學術生涯以及在華盛頓的日子。10月21日，作為紐約92街實業巨頭之一，薩默斯和美國《商業周刊》總編史蒂芬.施博德進行了一次內容豐富的交談。

　　史蒂芬：究竟是什么吸引你在華盛頓度過了那么多年？

　　勞倫斯：在我的教授生涯中，最艱難的日子就是在1993年我遞交辭呈辭掉了在哈佛工作的那天。不過后來我所做的一切使我逐漸從陰霾中走了出來，無論是最先在世界銀行，還是后來在克林頓財政部。我不認為我們的所作所為都是對的，但那是因為克林頓總統做了一些不合適宜的決定———實質上減少預算赤字，促使幾百萬工人賺得更多收入。

　　史蒂芬：在你任職期間正好趕上了一次經濟大飛躍。雖然很令人歡欣鼓舞，但我們潛意識中仍覺得這里存在著些問題，那么當時你們有這種感覺嗎？

　　勞倫斯：當然有。每到半年一次或一年一次演講時，我都會說：“我們現在最應懼怕的就是丟了懼怕這種感覺。”過于樂觀會讓人自負，產生不切實際的幻想，從而導致真正的工作和計劃都無法完成。所以我們對此一直保有警覺的態度。

　　史蒂芬：那么你認同格林斯潘的觀點嗎，認為這是一次泡沫經濟而且對此也無可奈何？

　　勞倫斯：并非無可奈何，而是對此做不了太多。有些時候我們在談論一些敏感話題時需要字字謹慎。我認為我們的工作人員要是對此做出什么不可兌現的保證是種不負責任的表現。而且作為重要的引導者，這些工作人員已經失去了民眾對他們應有的信任了。銀行的貨幣監理官，同時也是財政部和聯邦儲備系統的一分子也已經提醒過銀行在經濟膨脹時期借貸的風險性了。過去這四年對我們國家來說是個艱難時期，銀行系統里存在著多多少少的隱患一直是讓我們最揪心的。其中原因之一就是國家通過多種來源發展了一套多樣化的財政體系。

　　比起什么都不做，人們當然更愿意在纖維光纜上進行投資，但政府實在不該出面干預，并對不同的產業劃分投資的標準。

　　史蒂芬：我們的失業率曾經一度降到3.9%，經濟增長也十分迅猛，沒有通貨膨脹，或是預算超支。你認為這種情況是會再次重現，還是當時我們只是碰巧走運？

　　勞倫斯：文斯.隆巴迪曾說過一句很有道理的話：“何時休假完全取決于你自己。”1990年我們的確很幸運在經濟增長和產量提高方面都有明顯的突破。但其主要的原因之一就是當時的消費水平不算高，當然是因為政府減輕了對信貸市場的壓力。而今我們之所以從信息技術中獲益匪淺，也是靠政府近幾年在信息網絡技術上投資的結果。

　　史蒂芬：這種情況會再次出現嗎？

　　勞倫斯：技術推進和生產力發展的基本速度(經濟學家稱之為生產力發展的全部因素)在過去的四年中一直在加快，也就是說生產力也在迅猛增長。盡管我個人對我們的經濟前景深表樂觀，但如今的政策方針卻再次導致嚴重的財政赤字，低量的國民存儲以及對國外商品嚴重的依賴性，這意味著我們將在未來幾年里如履薄冰。

　　史蒂芬：那為何這十年來的經濟增長卻沒有提供更多的就業機會呢？

　　勞倫斯：假設生產力增長速度又增3%，那么經濟也隨之增長3%，但你無需因此再增加人手。所以這是一個高端的問題。它表示在同樣的產量下，工作變少了，而你卻需要讓人們相信他們在今后的日子里仍得以生存下去。這就是為什么我們在確定削減稅收的尺度時會那樣為難了。

　　史蒂芬：對于印度和中國貨品的長驅直入，問題有多嚴重呢？

　　勞倫斯：你這就等于是在問我紐約的冬天會帶來何種問題一樣。我們不可能設置種種限制去阻撓貿易自由，也不能對我們自身的經濟效益造成不好的影響。

　　在經濟飛速發展的年代，科技技術可以代替人們完成他們的工作，這也就意味著人們即將紛紛下崗。而這種現象比外國貨品進駐的問題更值得我們去關注。我們應該設身處地地為那些人著想。我們應為他們提供基本的生活補助以及系統的再就業培訓。盡管我全面關注動態的全球經濟，但同時也留心國內的人民。

　　史蒂芬：那么你關于經濟全球化的觀點有所改變嗎？連你當經濟學家的叔叔鮑爾.薩默斯對全球經濟體系都保留著一些看法。

　　勞倫斯：如果你試圖阻礙發展或限制貿易自由化，妄想改變發展潮流的方向，你就會害絕大多數人變得更加貧窮。我更偏向于相信中國與印度的發展會帶動美國新科技、新產品的發展，同時也會給美國帶來無限商機，而這對于我們的民眾來說是再好不過的。

　　我住在波士頓和新英格蘭。波士頓是我們最繁榮的城市之一，因為有像哈佛這樣的社會機構提供有效的經濟支助。哈佛具有尖端的生物工程，病療以及其他一些技術。而30年前的新英格蘭完全是依靠它的鞋業和紡織業為支撐，而如今這些工作機會都流動到其他地方去了。一些人認為正確的做法是要阻止那些工作的流失。而事實證明，現在的新英格蘭人擁有了更好的工作機會，這正是因為當初我們沒有妨礙經濟發展的自然變遷。

　　史蒂芬：我們再聊聊哈佛吧，你打算怎樣整改大學的本科教育，而到現在已經進行到何種程度了？

　　勞倫斯：首先要教我們的學生了解兩件事：第一、我們的國家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誤解世界，也從未如此被世界誤解。所以我們希望培養出來的大學生都具有國際性眼光。

　　第二、你必須懂得一定的科學常識。這在我們學校傳統教育中是重要的一環。人們總是有這樣一個觀念：如果一個人說不出莎士比亞五部戲劇的名字，他一定會覺得很丟臉，但如果是不知道基因與染色體的區別，就不會有人在意，認為那只是生物學教科書的內容罷了，根本用不著自己操心。然而在一個依靠細胞治療疾病，電腦成為人們生活一部分的年代，這種心態實在是要不得。

　　那么第三步就是要確保學生與老師之間保持良好的交流與溝通。

　　史蒂芬：除此之外，你認為還有什么需要優先考慮的？

　　勞倫斯：我要讓大學入取規范化，公平化。而如今對于高收入和低收入家庭之間的不公平競爭正在進一步延續。20年前，可能是我國歷史上第一次人文層次分化加劇，原因之一就是大學入取時的不公平競爭造成的。

　　去年，我們已經公開申明那些來自年收入在4萬美元以下家庭的孩子可以免交學校建設費或家長貢獻費。這一決策對我們的生源質量和學生本身有著非常重要的影響。

　　無償的經濟補助不應僅僅提供給大學里的學生。無論是哈佛教育學院的老師，還是哈佛醫學院的校醫，亦或是哈佛公共衛生學院的成員，在非洲致力于艾滋病的研究，只要是那些通過不同的形式服務于社會的人，都應享有一定的經濟補助和借款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