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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成鋼的新人性
如果我們僅僅關注一場利益糾紛、權力糾紛，在庸俗的故事層面上滿足大眾的獵奇心
理，孫氏兄弟并不具有代表意義，兄弟之間可以共患難，但不能同享樂的故事太多了。“自古宮廷多變亂，從來貧家骨肉親。”，孫家兄弟之間的骨肉相殘，不過是為大眾增加了一個茶余飯后的談資而已。
但他們沒有這么簡單。孫成鋼送給我一本名叫《新人性》的書，這是他的新著，在《跋》中，孫成鋼寫到，“能寫這本書，來自近于20年的積累”，看來，書中自有孫成鋼這些年發家致富的寶貴經驗，有他對社會、對時代、對人性的深切體會。
閱讀完《新人性》，我們發現，除了總結出一套非常直接的發家致富手段之外，孫成鋼這些年思索得最多的問題便是公司管理上的矛盾，也就是孫成鋼與鐘英之間的管理矛盾。可以肯定，鐘英進入神光一段時間之后，他對現代企業的管理形成了自己的看法，從自己的角度發現了孫成鋼在管理上的不足，因此，便開始倡導管理和決策上的改革。也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孫成鋼意識到自己的位置，自己的思想在神光遇到了挑戰。按照孫成鋼的說法，“神光事實上形成了兩個中心”，鐘英甚至經常散布這樣的觀點：孫成鋼只適合寫寫文章，搞搞研究，不適合管理。兄弟之間經常為一些很小的工作細節爭吵，員工無所適從，不知道聽誰。有員工因為無法平衡關系，離開了神光，管理漏洞大量出現，公司效益下滑。
孫成鋼陷入巨大的痛苦之中，他開始對現代公司的結構、企業文化、社會背景等諸多方面的問題進行思索。為了解決這些疑問，他參加復旦大學管理學院博士生入學考試，并順利通過，開始攻讀產業經濟學專業博士學位。
以現在神光公司形成的局面來看，孫成鋼已經找到了問題之所在，并將這些思考寫進了《新人性》這本書里。孫成鋼的第一結論就圍繞著股權說話，“首先，要在創業之初，就明晰產權，盡量避免兩個人各占50%的股份的情況出現，即使是象征性的，也可以再找2—3人，占哪怕1%的股份，都可以確保最大問題的決策可以通過集體表決來實現。”
孫成鋼的第二結論則是提倡企業內部的個人崇拜，形成公司內部的獨裁管理。“個人崇拜的最大好處是提高效率”，“在一個個人崇拜的組織里，決策時間縮短，過度的民主，將產生過多的浪費”，“個人崇拜的組織里，容易令行禁止”，“個體更容易提高效率”，“個體對領袖的崇拜可以轉化為巨大的動力，有時候甚至可以犧牲個人生命來為領袖盡忠”。 “從更高效率的角度看，企業有一點個人崇拜是必要的，也是有價值的”。
面對這樣的觀點，我無言以對，繼之升起一種莫名的悲哀。1968年，孫成剛出生在山東省煙臺棲霞市桃村鎮前埠村，父母都是普通的農民，好不容易考上大學，畢業之后卻被安排到煤礦，在深深的地下開掘。如此低微的出身，如此辛苦的工作，讓他嘗盡人間貧寒與弱勢。也許正是這樣的經歷，導致了孫的性格上的偏執，無論是他，還是他的家族，太需要財富了，為了財富，孫成鋼可以消解一切人性中的真善美，為了財富，他可以置一切人文精神、普世價值于不顧。命運注定，孫成鋼此生最大的使命，就是賺取財富。在他看來，人性是貪婪的，人天生就具備掠奪性，為了滿足人性，就必須獨裁，必須奪取。
我忽然想起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美國哈佛大學教授阿瑪蒂亞·森的經典語錄：“一個國家或者一個企業，如果實行一種極不平衡的制度基礎，就有可能出現：當運氣不錯，未出現嚴重的災難，一切順利時，民主制度對弱勢群體、對經濟載體的保護功能未必引起重視；然而，當經濟大環境發生變化時，或者發生政策失誤而未予糾正時，危險將很快產生，甚至產生毀滅性的打擊”而在阿瑪蒂亞·森之前，也就是1853年，清朝福建巡撫徐繼畬曾寫道：美國決不設置貴族和皇室頭銜，也不建立世襲制度，國家事務由輿論公決。當時的清朝政府把這些話刻在一塊很小的石碑上，作為禮物送給了美國人。現在，這塊石碑仍然安放在華盛頓紀念碑的旁邊。二段經典的話語曾經感動無數人，雖然這些話主要是圍繞國家和民眾發表觀點，而孫成鋼不過是一個剛剛起步的小公司的小小總裁，但在道理是相通的。我想把這些著名的語錄送給孫成鋼，并提醒他，人性是一個結構非常復雜的載體，財富并不屬于人性的唯一組成部分，而為了財富，放棄親情，拒絕民主，向往獨裁，必將走向人性的異化，繼而走向公司的僵化。任何時候我們都要記住，只有每個人的個性充分得到張揚，組織的個性才會有效率，那種蔑視個性的方法是一個巨大的錯誤。前路茫茫，生死未知，可以肯定，從現在開始，孫成鋼一個人的神光將遭遇到很多無法預料的危機，而他經過兄弟相殘建立起來的獨裁式管理將會讓他捉襟見肘，那個時候，孫成鋼將十分需要一種制衡，需要一種良性制度為自己提供保障。他的弟弟鐘英，也許就是一種不可多得的制衡因素，一種有別于孫成鋼思想的輿論監督，盡管鐘英的確冒犯了自己的兄長，甚至目中無人地懷疑兄長的能力，好象違背了中國傳統文化中的某些秩序，但誰也不能否認，隨著鐘英的離去，神光將徹底背離公司的民主化管理，并在獨裁的道路上愈走愈遠。
也許鐘英就是這樣想的，所以他一直堅持自己正確，并表示自己與孫成鋼分道揚鑣，是一種必然，道不同，不相與謀。鐘英果斷地說，現在不后悔，將來也不后悔，即使為此與大哥決裂，也在所不惜。此時的鐘英，正優雅地展望著未來，“一切需要時間佐證，未來3年，也許不要3年，事實將證明我的正確”！
尾聲
僅僅過去一年，不，甚至還不到一年，孫成鋼的低級錯誤就出現了。孫成鋼如此解釋到，是自己的岳母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進行了違反規定的股票交易。按照孫成鋼的思路，我們發現他的低級錯誤的本質就在這里。試想，如果鐘英沒有離開公司，孫成鋼的岳母是不是會有權力直接參與股票的交易呢？
我們把這樣的疑問留給孫成鋼，留給那些在公司管理模式上探索的人們。
撰文/蘇小和 攝影/和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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