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貴春
最近一段時間,閑來無事,在家里飽飽地聽了幾天莫扎特的曲子。聽后,發現無論再聽什么音樂,都覺得是噪音;而且聽莫扎特的音樂時,無論音量開多大,也絲毫不減輕柔的秉性。但同樣的音量,突然轉成別的音樂時,聲音強度之大,總是震得人嚇一大跳。原來,莫扎特的曲子本真自然、如同山水清音的節奏和旋律,恰好與大自然的韻律和自然之子的
生命節律一拍即合,聽起來當然輕松舒暢,聲音再大也悅耳動聽。怪不得傅雷稱莫扎特的音樂為“天籟”。
聽莫扎特的《G大調弦樂小夜曲》,感觸尤深。第一樂章是那般的舒緩裕如,徐疾有致,完美無瑕。仿佛這人間只有美好、歡樂和幸福。但他不是笑逐顏開、欣喜若狂,而是平平淡淡、溫文爾雅,如同蒙娜麗莎的微笑。
他怡然自得,而非得意忘形;他不偏不倚、不慍不火,卻不是玲瓏八面、四平八穩。他的第二樂章,瀟灑自如而不放任自流;輕松輕快輕盈,而不輕浮輕狂輕佻。如同天邊一抹恬淡的輕霧。
在他的音樂里,從無大喜大悲、大起大落的極端情緒,極具中國傳統文化的中和之美。其均衡、和諧、協調,宛如傾國傾城的絕代佳人,“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他總是點到為止、留有余地,總能夠找到最適宜的分寸,恰到好處地表達自己。
莫扎特的單純和純凈,看似簡單、平淡,其實舉重若輕,化繁為簡,如同易經八卦,雖然只有陰陽兩爻,卻變幻無窮、奧妙無窮,參透宇宙玄機;所以再聽門德爾松的音樂,覺得太過簡單、稚嫩;再聽肖邦的愛國、革命,貝多芬的崇高、悲愴、命運、英雄等“黃鐘大呂”時,甚至也顯得心胸狹隘和小家子氣。與莫扎特的“樂而不淫,哀而不傷”相比,舒伯特無處不在的憂傷,無風也起三尺浪,無端地勾起人莫名的感傷,實在是影響人的好心情。
貝多芬的狂躁不安、急促沖撞,情緒化的肆意宣泄,震耳欲聾的急管繁弦,怎比莫扎特的輕言細語、柔聲輕訴、和風細雨、春雨潤物更慰貼人心!而這使本是心疲力倦的都市人,更加緊張兮兮、不堪重負。而那大張旗鼓、興師動眾的隆重排場,也無端平添了一份沉重。一個字,累!肖邦的年輕氣盛、血氣方剛,疾風驟雨式的沖動和狂熱,又怎么能與莫扎特的心平氣和、心如止水相比。
當然,我國也有許多好的民族音樂,像《梁祝》等,我這里也絕對沒有“外國月亮比中國的圓”的意思,只是就音樂而言談了些自己對莫扎特的感受。
塵囂濁世,有多少焦慮不安、落魄失意的靈魂,在莫扎特的音樂世界里找到了一塊釋放郁悶、撫平傷痛、聊以慰藉心靈的棲息之地。能夠活在莫扎特的音樂天堂里,此生足矣!
《市場報》 (2005年01月18日 第二十七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