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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人類游牧理想的狂徒


http://whmsebhyy.com 2006年05月13日 12:55 經濟觀察報

  吳阿侖/文克雷格·麥考(Craig McCaw)

  從父親手里接過一張1000萬美元的支票,那是父親賣掉廣播公司的錢,他讓麥考拿這支票去銀行存款。當銀行經理從12歲的麥考手中接過支票緊張得手足無措時,在一邊偷看的老麥考為這惡作劇捧腹大笑。

  拜父親的巨大成功所賜,麥考在豪華莊園中度過優越的童年,父親在生意場上大把借款、大舉并購所流露的商業賭徒基因,也浸透著麥考的血管。1969年麥考19歲時,父親中風猝死,冒進投資的危機爆發:債主們發現,廣播業并購奇才老麥考居然資不抵債。幸虧麥考還有位頑強的母親,她努力使一家價值約50萬美元的有線電視公司沒被債主收去,成為家人賴以生存和麥考延續家族傳奇的起點。

  克雷格·麥考最終挽救了父親的產業,并實現了神奇的跨越。他在短短幾年間通過并購將僅有一兩萬用戶的小型有線電視網絡,擴展成用戶40萬的有線電視運營商。然后他找到了讓他得以揮霍全部冒險激情的領域——移動通信。當移動通信業還處于萌芽階段的時候,麥考就意志堅定地為這個產業押上全部家產。

  這正是麥考夢想的生意。他認為商人應該提供符合人類基本需求的服務。他相信移動通信必將普及,因為它滿足了人類內心深處對四處游蕩的渴望,讓人類重新成為游牧民族,不受固定空間限制。與斂財致富相比,這位對通信自由抱有夢想的創業者,似乎更看重這個夢想實現本身的意義。他著重考慮的是怎么使這個富有前景的產業變成現實,掙到大把金錢則是順帶的結果。

  并不是每個人都像麥考這樣堅信移動通信的美妙前景。哪怕后來30萬美國人通過抽簽得到移動通信牌照后掀起牌照倒賣熱潮,也只是一種短期投機獲取暴利心態的爆發。數百張不同城市的運營牌照價格短期內飆升了上百倍。麥考不遺余力地充當起那個高位接牌的“博傻者”,他四處出擊,大量吃進牌照,不惜耗盡他能籌到的一切資金。他一舉成為擁有牌照最多的獨立運營商,其運營牌照覆蓋到的人口范圍位居美國第二。當資金限制使他不能同時保持有線電視與移動通信時,他果斷賣掉“祖業”有線電視,專心發展移動通信。

  以一種賭徒般的熱情在移動通信業傾其所有的冒險,使他成為抓住美國移動通信高速發展機遇的代表人物,經過一系列大膽的牌照收購,以及企業并購整合,他由默默無聞的小型有線電視網絡運營商,一躍成為炙手可熱的移動通信巨子,他與他的三位兄弟在麥考移動通信公司所持有的股份,使他們一同躋身億萬富豪俱樂部——他自己的身價則超過10億美元。

  以他在移動通信領域建立起的影響力,麥考的身價已經遠超乃父。而他19歲受到母親及三位兄弟委托打理父親遺留的產業時,他還是一個大學生,白天參加社團活動,晚上用電話遙控家族企業。那時他大概想像不到有朝一日,他甚至會將個人野心的跑馬場設置到太空——他要發射840枚小型低軌衛星,打造一個可在全球幾乎任何一個角落快速共享同步信息的“太空寬帶互聯網”。這是他關于“還人類以游牧民族式移動自由”的無線通信理想的最高級版本。

  想要發射840顆衛星的腦袋會是一顆怎樣的腦袋。內向而羞澀、常常是離群索居的麥考喜歡深深封閉而不是開放自己的內心。哪怕他最親密的下屬都很難弄清楚他那含糊不清的辭令的意向所指。他將自己從固定的日程安排、固定的辦公室、大量的文件資料、繁瑣的日常管理中解放出來,甚至幾乎從不參加董事會,將最大的自由留給自己的內心,這種專注內心、簡化枝節的做法,使他保持商業前瞻性,保持頭腦的冷靜和對正確策略的把握。他不是整合資源的專家,而是一個思考力制勝的商業狂徒。這位電信大亨的部屬和秘書進入他的辦公室時最常見到的畫面是:他們的老板一動不動地望著窗外的天空,凝神思考,長久發呆。

  麥考繼承了父親敢賭的天性。一旦認定便不惜財力地押注,而且大舉外債以擴大公司規模。在發展有線電視網絡時,他認定規模會帶來更大的收益,便以并購的方式迅速擴張規模。他將資產優良但服務質量和管理水平欠佳的競爭對手收購進來,進行管理重組,提高服務質量,將原來耗費資金的“無底洞”轉變成下蛋的“母雞”,然后又用這些“母雞”作抵押,去進行新一輪的融資收購……進入移動通信業后,決心堅定、動作迅速的并購也是他快速做大的不二法門。

  父親生意崩潰的經歷,使麥考在負債狂賭時始終不忘風險二字。在并購合同中設置種種“后門”,增加合同的彈性,在融資環節中使用種種手段,盡量“合理地”推遲還款日期,成為麥考生意中一門高深的風險管理藝術。最極端的時候,債主的欠款到期而他又沒有足夠現金給付時,便故意填錯支票的收款人姓名,讓對方發覺這個錯誤后寄回支票,再等麥考的公司寄上正確的支票時,實際還款期就被推遲了兩周。雖然采用種種伎倆緩解還款壓力,但由于謹守財務操作的底線,加上良好的服務品質,麥考公司并未失去信譽,還能不斷贏得新的借款。無論在有線電視業,還是在移動通信業,高負債始終是麥考的經營特點,卻并沒導致崩潰,與他的風險控制意識及技巧不無關系。

  麥考的理性使他明白商業的底線,他不會讓理想的熱情沖昏頭腦。1994年,他將麥考移動通信公司以115億美元的價格賣給AT&T。并不是他急于套現,也不是由于他悲觀失望,而是因為他意識到麥考通信公司長線發展所需的大筆資金,對他來講仍是個無法對付的漏洞,將它轉手給財力雄厚的大型公司更有利于公司發展。經過談判,全美最大獨立移動通信公司易主,而他本人也一舉成為AT&T最大的私人股東。公司被收購后仍保持原有風格,這給失去心愛事業后的麥考帶來一絲欣慰。

  離開自己一手締造的公司后麥考并沒停止對“自由生活方式”事業的夢想,賣掉公司反而使他有資本參與更刺激的游戲:他并購了一家基于新技術的商用無線通信及數據傳遞公司奈克斯特,并使其客戶數量超過麥考移動通信公司出售時擁有的客戶數,他還將奈克斯特的業務開展到全球多個國家,他由此晉級為全球電信玩家。更駭人聽聞的是,他介入一家名叫泰勒戴斯克的衛星通信公司,要幫助它實現一個瘋狂的目標:發射840顆衛星,用無線寬帶將全世界毫無限制地連接在一起。以前從來沒有哪個機構發射過這么多顆衛星,包括美國太空總署。它的總造價初估起來需要數百億美元。這個瘋狂到底的計劃,一經提出便很快被麥考推進到執行層面,獲得了諸如比爾·蓋茨、摩托羅拉、阿拉伯王子等重量級伙伴的支持,并在聯邦通信委員會拿到了牌照,還和很多個國家政府達成合作協議。眼下還需要時間來驗證這個瘋狂計劃是否會成真。但它一旦成真,給世界帶來的影響將不可思議。

  成為億萬富翁后,麥考花費300多萬美元成立了一個基金會,它的任務就是使一頭因主演華納公司電影《威鯨闖天關》而聞名的殺人鯨凱哥,擺脫動物園的桎梏,重歸大海的懷抱。麥考在這頭鯨身上所花費的心思和投入的感情令知情者感到匪夷所思,而不遺余力地幫助一頭鯨魚回歸大海的舉動,也投射出這位特立獨行的電信大亨的內心世界:還給人們自由,是多么值得去做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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