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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報記者 晏禮中 北京報道
來做一個簡單的實驗。如果有人請看戲劇并告訴你戲名叫做《翠花上酸菜》或是《想吃麻花現給你擰》或是《淡了加點韭菜花》時，你的反應該是什么呢？你的面部會迅速泛起嗤之以鼻的表情來表明自己的品味嗎？你會憂心忡忡地批判這些所謂“爆笑”風格的賀歲戲劇賺了老百姓的錢還迎合了他們的庸俗趣味嗎？是的，聽聽名字就夠了，見多識廣的你能
立刻判斷出這是些用俗氣和淺薄糟蹋了戲劇藝術的“什么也不是的東西”，即使你根本沒有看過這些戲。
這也是我的反應。
也就是說，我本不該對這些“花戲”感興趣，但其導演田有良過去和現在的“反差”卻引起了我的好奇心。他曾經做過搖滾樂隊主唱，畫過十幾年畫，曾經跟牟森合作過先鋒實驗戲劇《大神布朗》和《死無葬身之地》，盡管他目前的社會身份是中央戲劇學院的教師，但從脈象看，他曾經是一個地道的文藝青年。可怎么就開始排這些“花戲”了呢？怎么就丟棄了藝術，開始“妥協和墮落”了呢？而我們對于這些“花”所做的判斷又真的客觀和準確嗎？
這個穿著綠色中式棉襖，留著長發和小胡子的倍受爭議的家伙在接受我的采訪時，一直在試圖用他的自嘲和坦誠使我明白三件事：一，未進劇場前，最好不要只憑借戲名妄加評判；二，任何對他的批評和蔑視他都不會在意，因為他的戲不是為戲劇圈做的；三，他今年的新戲《淡了加點韭菜花》是部能讓人“大喜大悲的好戲”。
當然，我們很容易在前兩點上達成共識。但鑒于對第一點的認同，我決定不對第三點表態，因為它要1月下旬才演。
訪談
EO：你曾經是一個熱衷于先鋒戲劇的藝術青年，怎么做起這種“爆笑戲劇”來了呢？
田：我今年的新戲就在回答你提出的這個問題。戲里有一個詩人。詩人是永遠不會跟世俗妥協的，你妥協就不是詩人，就變成一個俗人。但是詩人的定義是什么？詩人是不是中國這個年代最需要的？我們究竟應該為個體還是應該為群體？都是現在應該考慮的。
EO：你為什么要選擇做這樣的戲劇？
田：因為我們今天的戲劇樣式太單一了，多點花樣和選擇難道不好嗎？到目前為止，我們也只有三類話劇，一類是題材宏大、思想高深的“文件戲”，觀眾為什么要花錢去看一個俯視他們，在藝術中受教育挨訓的戲呢；第二類是能吸引小資白領和戲劇愛好者的先鋒實驗戲劇。第三類，就是我的《翠花上酸菜》出來后形成的爆笑戲劇，出租車司機也來看，票販子也進去看，我在象牙塔里的那根神經真的被老百姓興高采烈的樣子觸動了。其實，我這也是戴著枷鎖跳舞。我做戲的一個標準是，只是借用了普通大眾最能接受的，最通俗的一種形式，但我骨子里的東西沒變，決不會讓那些文化人看完之后說，怎么做這么粗俗的東西？我向毛主席保證真不是低俗的內容。
EO：那你的骨子里是什么東西？
田：是對普通人的關注。我從來沒拿自己當個什么什么，我從小愛看人們下棋，愛在小鋪里吃鹵煮火燒，我之前做了很多地下先鋒的東西，用了一些殘酷的形式，關注的是這些群體。現在換成戲劇也一樣，關注點還是他們。
EO：有人說，戲劇舞臺是個神圣的地方，戲劇最大的魅力是它能夠給觀眾帶來一定的思考，而不是浮淺的逗貧。你覺得呢？
田：能給普通老百姓帶來歡笑是一件積功德的事。大家都這么忙，每天都累得要死，睡眠都不夠，來次劇場你還給人家上課干嗎？中國人最缺的就是放松和開心。從幼兒園、小學、中學、大學直到工作，我們總是處在被教育、被審視狀態。所以，我們這些搞藝術的人有義務在完成自己作品的同時，也要真真正正想著為老百姓排點戲，因為老百姓里有你的父母妻兒，有你的朋友，他們很多不是搞藝術的，他們只是普通的老百姓。再說，說我的戲浮淺的人肯定都還沒看過我的戲，而只是憑借名字瞎批評。
EO：那你為什么給自己的戲起這樣的名字，是故意的嗎？
田：這是特別故意的，這是讓普通老百姓最能感覺得到的名字。要是一開始就給戲起一特文化、特藝術、特高深的名字，肯定就把別人嚇跑了。我們的招牌是很通俗的，但我覺得有很深的東西在里面。
EO：可是這樣的名字同樣把那些戲劇圈的、文化評論界的人嚇跑了。
田：我不是給這些人做的戲，我也沒時間考慮他們的想法，我整天都在想哪個包袱得抖響，懸念如何才能埋得更機智，怎么把這個感動傳遞出去，傳多少，會不會傳得太重？我的劇組每天排練到位，我的每個工作流程、每個細節都在像肯德雞、麥當勞學習，學習他們標準、認真和負責任的態度。這難道不是這個社會最需要的東西嗎？
EO：現在很多做商業戲的導演都在找一個平衡點，既通過商業讓自己活得更舒服，又在其間繼續自己的藝術追求。那你呢？
田：我沒有，我從一開始就投降了，而且是心甘情愿的。我就是為人民服務的。一些導演在放棄藝術追求時常常感到痛苦，你知道痛苦的根源是什么嗎？就是這心沒放下來，帶著一種投機和功利性質來搞藝術怎么可能搞得好？想利用這機會掙點錢，還總惦記自己那點藝術追求，既對不起投資人，也對不起觀眾。被逼著痛苦地去搞一出喜劇，這本身就能編一出喜劇。
EO：有人說，你的戲只是喜劇小品在舞臺上的延伸，并不算是戲劇舞臺的藝術，你怎么看？
田：我是這么看的，誰能做一個藝術的戲，把老百姓吸引進來讓他們能感受藝術那就太牛了，我絕對欽佩，這個時代不需要老說，需要的是行動。
EO：那你覺得自己做的這些“花”算是藝術嗎？
田：有人會說卓別林的作品不是藝術嗎？卓別林跟費里尼又怎么比較呢？事實上，不是沒法比，他們的作品都是要進入人們靈魂里面去的東西。只不過一個是用純粹的藝術形式，一個是用公眾的藝術形式。或者說，一個傾向于藝術作品，一個傾向于藝術產品。我給自己的戲定位就是一個老百姓喜聞樂見的藝術產品，而不是文藝作品。您如果拿文藝作品的眼光來批評我這文化產品，我覺得有點浪費您時間了。真的是浪費時間了。
鏈接
2001年作為中央戲劇學院的畢業大戲，田有良指導的“中戲版《翠花上酸菜》”在中戲內部上演后，也很快于2001年底進行了商業公演，這是“翠花”第一版。這版不僅引起了一定的轟動，在票房上取得了很大的成功。同時，也是這一版，因使用雪村歌曲引來了官司。
2002年底，第一版“翠花”的制作人劉艷推出了《翠花上酸菜2003》，在2003年，又推出了《翠花上酸菜之我的野蠻女友們》，該劇的導演均為劉艷。到了2004年，翠花演到第四版——《翠花快樂六人行》
2003年底，田有良應自由元素影視文化公司邀請，導演《想吃麻花現給你擰》，由何炅、于娜、湯佳麗等明星出演，連演52場，取得了票房的成功。同時，因“利用‘翠花’的知名度為‘麻花’宣傳”之由，再次卷入版權糾紛之中。
2004年，當自由元素影視文化公司準備再度邀請田有良導演“麻花2”時，田有良已有約在身，目前，田有良正在擔任賀歲劇《淡了加點韭菜花》的導演，2005年元月27日開始此劇將在北京北劇場公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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