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履艱難的嘗試 香港專才傅民生上海福利實驗

　　早上7點15分，東方路地鐵站，傅民生行色匆匆，每天早上他都提前一個多小時從這里乘地鐵趕到位于外灘的辦公室。

　　去年12月16日，傅民生作為首批引進的“香港專才”來到上海，成為上海市民政局社會福利處副處長。這位香港專才剛到上海就提出“不要學習香港”的理念。傅說，他來上海并不是要把香港的東西搬到上海，上海的情況需要上海的方法。

　　今年3月，在一年一度的區縣民政工作會議上，傅民生提出了自己醞釀已久的“照料管理”養老概念；4月份，在徐匯區第二社會福利院(以下簡稱“二福院”)，傅給徐匯區22家福利院和養老院的院長、管理人員上了一個星期的照料管理“夜校”；一個月后，上海市第一個“照料管理”試點在二福院誕生。

　　中西合璧的“照料管理”

　　　在二福院業務主管姜洪英的辦公室里，堆放著四五十本硬皮封面的“照料管理”檔案。翻開一本，首頁的老人簡歷里寫著：“陳某某，男，1948年出生；喜歡的顏色：藍色；喜歡的電視節目：新聞；入院情況：腦出血導致偏癱，不能自主行動，語言能力差，脾氣暴躁……”

　　　幾個月前，傅民生親手設計了“照料管理”檔案的格式和內容，把它送到二福院。檔案中包括詳細的“老人簡歷”、“持續照料評估與總結”、“需要界定與養老計劃”和“養老計劃監察與檢討”幾個部分。

　　每個實施“照料管理”的護理員都要將所護理老人的生活細節記錄在案，包括語言能力、睡眠情況、飲食情況，甚至走路姿勢。護理員要根據老人的情況提出養老計劃，在計劃實施三個月后，再對老人的情況和服務情況進行評估，及時調整養老計劃。而每次“照料檔案”有所改動，作為管理者的姜洪英都要一本本仔細看過，簽下自己的名字。

　　傅民生的“照料管理”參考了英國的“社區照顧”的理念，這個體系包括對老人服務的評估、計劃、統籌、監察和重估等，為的是從操作層面上給老人提供持續的照顧和個性化的服務。將“照料管理”放到一個福利院中去實踐，這在國外也還沒有先例。

　　福利資源增效之需

　　來上海前，傅民生就想在上海試驗“照料管理”。在傅民生看來，上海的社會福利工作專業化水平比較低，而全國的情況幾乎都是如此。

　　十幾年前，我國開始允許社會力量投資福利事業。 2000年，我國開始發展類似國外的社區養老機構。目前，上海市已經建起政府投資社會辦和民營私營的各類養老機構406家，基本覆蓋到每個區縣和街道。但是，與占上海市人口18%的238萬老齡人口相比，養老機構的資源還達不到發達國家老人入住養老機構6-7%的水平，機構養老資源嚴重不足。國家民政部有關負責人曾表示，我國的養老床位如果要發展到3%，最少需要2000億美元，這是一個天文數字。

　　　根據民政部社會福利和社會事務司在北京、青島、大連等5個城市進行的調查，全國有12%的老年人希望入住養老機構，實際入住的只有0.78%，但與此相對應的，現在各種所有制養老機構的平均入住率只有63%。

　　一邊大量空閑的養老床位，一邊卻有想住的人沒有住進去，造成大量的資源浪費。 傅民生說，他的“照料管理”在福利院里推行，就是要減少浪費，把中國極其有限的養老資源用的更充分。通過對護理工作的細致評估，以達到把適當的服務分給最需要的人的目的。

　　步履艱難的嘗試

　　傅民生的新理念讓人接受并不容易。第一次提出“照料管理”時，上海市19個區縣中只有徐匯、盧灣和浦東三個區響應。

　　福利院里護理員一般都是高中和中專畢業，要他們接受這么專業的理念比較困難，二福院院長陸美玲說，首批試驗挑選的8個護理員都是院里的十佳護理員，文化教育程度高、護理經驗豐富，平時深受老人喜歡。

　　今年4月，二福院里陳梅等8個護理員首先開始了“照料管理”試驗，每個人要給自己負責護理的4-5位老人建立“照料管理”檔案。一開始，陳梅和同伴們都多少有點牢騷。“填這個表很麻煩。”陳梅說。

　　除了填表的麻煩，還有資金的問題。印制260本“照料管理”檔案要花費一萬多元。二福院是政府投資的經營體制，每年徐匯區撥給福利院的錢維持日常運轉已經捉襟見肘，擠不出錢來做看來并不那么必要的事。為此，陸美玲已經開始四處尋找捐贈，無奈之下，傅民生自己掏錢解決了這個問題。

　　但是這樣畢竟不是長久之計。

　　對于這些，傅民生有自己的打算。在向區縣介紹“照料管理”時，傅民生是以專家的身份來做的，“讓使用者自愿接受，自下而上示范相傳比自上而下行政命令傳達的方式更有效。”傅說。

　　半年下來，二福院的試驗給了傅民生許多尉籍。福利院里，無論是護理員還是老人都習慣了有這本記錄。陳梅說：“以前看到想到的東西，現在都用筆記下來，自己看看也是一種提醒。有時家屬來探望，還點名要看老人的‘照料管理’檔案。”

　　從二福院的堅持中，徐匯區政府也看到了一些希望。現在徐匯區政府已經設立了“照料管理”研究課題，結合區內的情況做更細的探索，并預計從明年由區政府補貼全區福利院推行照料管理。

　　這正是傅民生想看到的結果，不過傅民生想要的不止是這些。“照料管理”的理念只在一個福利院里還不夠，傅民生想把它放到整個社會福利體系中，用它來協調社區養老和機構養老資源的分配，讓老人們盡可能久的安全的待在熟悉的社區里，降低整個養老體系的成本。

　　但是，這僅僅是設想。傅表示，要觸及福利體制的變化他一個人短期內做不到。雖然這個香港來的民政局副處長也曾把自己的想法寫成文章，傳給同事們看。“畢竟我只是個介入者。”他很低調的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