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密國資委全球選秀 168選1海龜少土鱉多

　　本報記者 汪生科 上海報道

　　168選1

　　11月1日，當國務院國資委對招聘的23名高管人選開始公示的時候，薛亞松——中國航空集團公司副總經理人選，正在廣州出差。他目前還是廣東冠豪高新(資訊 行情 論壇)技術 股份有限公司(冠豪高新，600433)董事、常務副總經理。

　　當記者聯系到他的時候，他正在廣州白云機場(資訊 行情 論壇)搭乘飛機返家。薛亞松是此輪招聘的“明星”。半個月前，國務院國資委主任李榮融在東北調研時，還不無得意地說起他：“國航副總職位168人報名，符合考試條件的有63人，面試8人，取3人，最后選1人。”

　　168選1，是國資委選秀以來競爭最激烈的一次(去年最多是121選1)。中國航空集團公司招聘副總職位，的確也很誘人。在當初的招聘公告里，對該職位的描述是：協助總經理分管公司資本運營工作。而9月30日，集團下屬的中國國際航空股份有限公司(簡稱“國航股份”)剛剛成立，國航上市已箭在弦上。

　　但記者在與薛亞松的電話交談中，絲毫嗅不到考場上搏殺的氣息。薛話語平靜：“考試成績到現在也不知道。只知道8人面試，取兩三個人。”

　　薛說，考試是很公正公平的形式，只需要跟著程序走，而大家(指選拔者和被選拔者)彼此都不了解。從報名-資格審查-通過筆試-通過面試-原工作單位考察-再面試，一路走下來，既無心也無從得知別人的情況。

　　那么他是怎么一路過關斬將走到最后的呢？薛亞松回答：“考的東西自己比較熟悉。可能我(知識)覆蓋面比較全。”

　　從國務院國資委的公示來看，薛亞松曾任廣東粵財信托投資公司投資部項目經理，廣東產權交易中心交易部經理，廣東粵財信托投資公司國際金融部總經理助理、資產重組小組負責人、證券公司籌備組負責人，1999年3月任廣東冠豪高新技術股份有限公司董事、常務副總經理、董事會秘書。此番獲得選拔任用，用“鯉魚跳龍門”來比喻亦不為過。

　　薛亞松的平靜映襯的是曾兵的瀟灑自如——這位34歲的小伙子，是國資委確定的中國生物技術集團公司副總經理人選。記者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云南出差。他目前服務于法國生物梅里埃中國有限公司廣州代表處，是梅里埃公司在廣州的首席代表。

　　曾兵有11年的外企工作經歷，國資委這次是挖了外企的“墻腳”。

　　這是國務院國資委成立以來的第二輪招聘。去年9月份的時候，國務院國資委首開先河，面向全球公開招聘6個國企經營者職位。李榮融在多次場合講過，國資委全球招聘國企經營者，其意義堪與“神五上天”相比。

　　此次招聘，從今年6月下旬啟動，至今歷時4個月。其間有937人報名，408人進入了筆試，最后取了23名，其中11名是副總職位，12名是總會計師職位。

　　從公示的名單看，23人中，1960年代出生的有18名，1970年代出生的1人，1950年代出生的僅4人。不難看出，年輕化是國資委選拔高管的一個主要指標。

　　除了年齡上的“生猛”，很多人履歷還很漂亮。如中國第一重型機械集團公司總會計師人選吳曉根，目前是中央財經大學會計學院的副院長，博士生，副教授。中國第一重型機械集團公司的職工得知消息后告訴記者：“來了個博導”。

　　全球選秀 神五上天

　　全球選聘國企經營者，是李榮融上任以來力推的一項工作。

　　十六大構建的新的國資管理體制——權利、義務和責任相統一，管資產和管人、管事相結合，國資委選聘國企經營者，是新國資管理體制下的題中應有之義。但是，在搭建這套國資管理體制過程中，李榮融言語間，流露出的是國資委遇到了不少阻力。

　　這種阻力不言自明——國企這種經濟組織里面，仍然在沿用黨管干部的原則。

　　李榮融本人似乎并不這樣看：“考核企業最重要的是賺錢，依法賺錢。”李榮融在東北調研時說，“當然國企也承擔著一些特殊任務。”

　　李榮融多次出國考察，特別是對新加坡經驗的考察，得出一個結論：發達國家的大企業都是面向全球選聘經營者。“國外董事會中，40%以上都是外國人。”在多種場合，都能聽到李榮融宣講類似的話。

　　李榮融去東北調研時，曾對當時在座的黑龍江國資委領導們說，“你們不要跟我講地方的困難，國企搞不好在于用不好人才。”

　　他告誡說，地方國資委也要開門納才，“以前是沒有條件，現在中央已經開了這個頭了。”

　　由此也就不難理解李榮融為什么到現在仍然講，國企全球選秀，其價值“堪比神五上天”。而這句話的后面，同時也不難琢磨出，國務院國資委在這個問題上，費盡多少艱辛。

　　而從這次招聘的23個職位來看，國資委實際上此前對他們都“動”過。

　　中國航空集團公司自不用說，今年8月份，國內三大航空集團掌門人易位。中國恒天集團在去年中的時候，國務院國資委已經更換過總經理職位；今年6月份，國務院國資委又對集團領導班子進行了調整，任命了兩名副總和一名總會計師。

　　也許正是此方面的原因，中國恒天集團對國務院國資委的招聘工作表現得很積極，工作人員告訴記者，集團內為此還專門召開了動員大會。一番選拔的結果，該集團副總經理人選也來自于恒天集團內部——鄭州紡織機械股份有限公司。

　　中國誠通的情況則與恒天集團相若。

　　招聘總會計師，也是此次招聘的一個大頭。在招聘總會計師的12家央企中，許多是典型的“老國企”，如中國第一重型機械集團公司。

　　記者從中國第一重型機械集團公司得知，他們公司沒有總會計師，“只有主管財務方面”的領導，而且是“由總經理任用”。

　　推行總會計師、總法律顧問乃至董事會，不難看出李榮融治理央企的深意。

　　選拔內幕

　　那么這些人是怎么招聘上來的呢？半個月前，李榮融在東北調研時，曾興致勃勃地透露了國務院國資委選人內幕。

　　這位從地方企業實干起家的國資委主任說，國資委選人，既看重理論知識，又看重實踐能力。

　　他隨手舉了個國資委招聘時的題目：企業改制的時候，職代會沒通過，按中央哪個文件辦？

　　應聘者需要很清楚地答上來。

　　接下來的問題是：辦不下來怎么辦，有職工上訪你怎么處理？

　　這時，聰明的應聘者可能會回答，先找來那個領頭的。

　　然后呢?

　　應聘者可能會回答，看他要多少錢，再看看自己的口袋里有多少錢。……

　　這些，如果應聘者能夠很熟練地答上來，李榮融就可能認為他既懂理論又懂實務。

　　記者從采訪的幾名應試者的口中，也印證了李榮融以上的說法。

　　“很多題目是給你一個現實中的問題，看你在當時的情況下怎么處理。”一位考副總職位的人回憶說，“它考察的是解決問題的方法，分析問題的方法和思路。”

　　上述人士說，總體感覺測試實踐能力方面的試題多些，純粹考知識的少些，當然能力是建立在知識的基礎之上。

　　一位考總會計師的人士說，“每看到一個題，都能透視到隱藏在后面的中國證券市場實務與企業改制過程中的實際案例。”

　　這位人士認為，提的問題都很有深度。“如果平平淡淡回答，肯定答不好。”

　　海龜VS土鱉

　　從國務院國資委公示的這個榜單上，23名人選中，“海龜”少，“土鱉”多。

　　真正有外企背景的，能看出來兩個：一個是中國生物技術集團公司副總經理人選曾兵，另一個是中國民航信息集團公司總會計師人選孫?濤。

　　曾兵，曾任荷蘭阿克蘇諾貝爾集團歐嘉隆科技公司全球總部國際部職員、歐嘉隆中國有限公司廣州代表處華南地區經理，最近的職務則是法國生物梅里埃中國有限公司廣州代表處首席代表。

　　孫?濤則在香港企業里有任職履歷。如他曾任香港深業(集團)有限公司財務部副總經理、香港深業恒力公司財務總監，香港深業恒力國際集團有限公司董事、副總經理，香港貴明投資有限公司副總經理、財務總監。

　　從當初國務院國資委的招聘公告來看，中國海運(集團)總公司、中國誠通控股公司、中國冶金建設集團公司的副總經理職位和中煤國際工程設計研究總院總會計師職位不限國籍，其余職位都做出明確要求必須具有中華人民共和國國籍。

　　但是此次公示，以上職位的人選看起來都具有中華人民共和國國籍。其中中國海運(集團)總公司副總裁人選是交通部水運司一名副司長。

　　而李榮融在東北時候，曾經說起過一位43歲的南非籍的華人，說他面試第一，口試第一。

　　說起此人還有一段往事。李榮融說，去年該人士的夫人前來應考，但因為面試的時候公司派她出差，沒考完。后來南非公司派她到上海(她先生在上海)，合同一簽就是5年。李榮融感慨說，好人才人家也不想放。

　　但是此次公示名單上，難覓此人蹤影。而有媒體報道，報名者中的16名具有外國國籍、65名擁有綠卡者全部落選。

　　記者曾致電國務院國資委負責招聘事務的有關人士，他們答復說，此次招聘是由國務院國資委負責招聘的工作局的同志經過一系列考察，然后再結合本人意愿的一個結果。

　　該人士否認了國務院國資委在招聘時有任何傾向性。

　　不過，國資委研究中心一位人士告訴記者，這樣的結果并不奇怪。他以中國建筑工程總公司總經理孫文杰為例。孫在2001年任中國建筑工程總公司總經理之前，是總部設在香港的中國海外集團有限公司董事長。

　　“孫文杰在香港，對市場化的游戲規則和理念很熟悉，但他做了中建總公司的總經理后，在國內推行香港的市場化通行理念時，中建下面的企業很難適應，時有反彈。”該人士說。

　　此次競聘總會計師的一位資深人士也說，國企里的總會計師，很多時候要靠職業判斷。外籍總會計師，對國際規則很懂，但對中國國內情況不是很了解。

　　屈指算來，央企全球招聘早已有先例。但考慮到國有企業的體制，相對于全球頂尖職業經理人的職業發展規劃，還是不無隱憂。10月28日，中海油(0883.hk)首席財務官邱子磊宣布辭職。邱子磊是中海油海外招聘的國際專才，已成功任職4年。一個廣泛的推測是，業績優秀的邱，在目前的國企文化里，已至職業生涯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