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O的冬天

　　本報記者 黃繼新／文

　　卡莉·菲奧里納開了個壞頭。這位惠普公司的明星CEO在中國農歷春節期間的離職，讓人們注意到，大公司CEO更迭的序幕已經拉開，在剛剛過去的三個多月里，公司CEO離職率直線上升。他們中有的被迫離去，有的則成功地離職；同時讓公司能繼續成功。

　　被迫下臺的CEO們

　　在目前離職的CEO當中，大部分是被董事會炒掉的，最著名的例子，莫過于惠普的卡莉·菲奧里納(Carly Fiorina)。

　　四年前被任命為惠普公司CEO時，菲奧里納風光一時無二。她漂亮且強硬，不光能夠說服董事會接受惠普和康柏合并的建議，甚至能把公司創始人比爾·休利特的兒子擠出董事會。

　　2002年，菲奧里納力排眾議，在全體股東大會上以微弱多數打敗了反對者沃爾特·休利特，踏上了最終將她逼下臺的康柏并購征程。

　　即使不并購康柏，惠普也不一定能保證昔日的業界領先地位。但是創造一個毫無用處的龐然大物，毫無疑問地成為了令菲奧里納壓力日增的最大原因。2004年底，美國《商業周刊》還以“卡莉的挑戰”為題對惠普面臨的狀況進行了專題報道，不過《商業周刊》只想得到卡莉的挑戰是如何讓公司業績變得好看，卻忘了指出卡莉最大的挑戰是如何保住飯碗。

　　當年在惠普董事會內部給菲奧里納予最大支持的，還有時任波音公司CEO的菲爾·康蒂(Phil Condit)。然而，康蒂已早菲奧里納一步加入了被炒的明星CEO行列。

　　波音在商用市場上因為9·１1而業績萎靡，甚至在訂單額和交易量上連續兩年輸給歐洲空客(Airbus)，在軍用市場上又因急功近利而陷入丑聞。早已退休的前CEO哈里·斯通塞弗(Harry Stonecipher)被邀重新出山以帶領波音走出困境。

　　今年3月，一封匿名電子郵件揭發了斯通塞弗與公司一名女職員的曖昧關系。是的，辦公室戀情比日出日落還正常，公司老板和下屬的親密接觸也不是新鮮事。但因為更挑剔的投資者需要公司高管成為圣人，公司的道德問題正在內化為CEO的道德問題。波音董事會顯然明白外界的看法：CEO們需要遵從的，包括監管體系、公司治理原則，也包括一夫一妻制。

　　盡管公司業績正在斯通塞弗的手中逐漸有了起色，但是要命的男女關系問題迫使斯通塞弗也不得不辭官而去。

　　相比之下，全球最大保險公司之一的美國國際集團(AIG)的董事長兼CEO莫里斯·格林伯格(Maurice Greenberg)突然“退休”，則比上兩者更像一個真正的丑聞。

　　格林伯格是保險業的元老，他在過去四十年里，親手將AIG公司締造成市值高達1685億美元的保險帝國。

　　不久前，紐約州檢查長斯皮策對79歲的莫里斯·格林伯格展開調查。

　　然而，今年3月25日，格林伯格的私人律師從公司帶走幾箱文件，然后消失無蹤。次日，AIG雇來負責處理政府調查的律師，發現一些重要記錄不見了，同時還抓到一名AIG員工毀掉了公司內部會議記錄的電子文檔和錄音磁帶。隨即，公司外部律師和格林伯格的私人律師就該由誰來處理余下材料而發生了對峙。

　　當天，斯皮策打電話警告AIG公司外部律師稱，只要格林伯格還在位上，AIG公司就要承擔之后可能成立的罪名。斯皮策掛掉電話的兩天之后，AIG公司就宣布了格林伯格的“退休”。

　　成功地離去，讓公司更成功

　　不過，我們得看到，也有一些CEO離開以讓公司更加成功。計劃于今年6月告別英特爾CEO職位的克雷格·貝瑞特(Craig Barrett)就是其中之一。

　　說起來，貝瑞特的離職完全是英特爾內部的一個慣例，即CEO到了60歲之后，便將位子傳給下一任，同時取代前CEO成為公司董事長。

　　但貝瑞特卻顯然并不打算讓自己成為一位風光離任的CEO。去年10月，在公司內部員工大會上，貝瑞特突然對眾人下跪，主動坦露自己在數字家庭等投資決策上的錯誤，并請求人們的原諒。

　　然而，貝瑞特此舉更像是英特爾領導者對“偏執狂生存”理論的證明。貝瑞特這樣做，逼使他的繼任者無法安坐王位，而只能加大變革的決心。貝瑞特的一跪，不光沒有減損自己的聲譽，反而增加了人們對他的尊敬。

　　“在改變人們行為的過程中，目睹所帶來的感受上的變化的作用，要遠遠大于分析所導致的思維上的改變。” 哈佛商學院領導力教授約翰·科特寫道，在他看來，變革第一步就是增強緊迫感。

　　索尼的出井伸之顯然也是這個理論的支持者。今年3月7日，索尼公司——日本商界的代名詞之一——召開記者會，突然宣布了公司董事長兼CEO出井伸之離任，接替他的則是美國人霍華德·斯金格(Howard Stringer)。這是日本企業有史以來最為西化的一步。

　　盡管人們認為索尼近年業績不佳導致了出井辭職。我們須看到，索尼的處境艱難，不僅僅是事實的反映，同時也是出井不斷強調的結果。出井的目的，就是要讓索尼公司上下為更大幅度的自我變革作好準備。至少，力挺將索尼美國業務發展壯大的斯金格成為公司的新領袖，是索尼公司向著出井預見的變革邁出的第一步，也是最顯著一步。的確，考慮到任命的突然，以及公司內外對此的接受程度，如果出井沒有足夠的實權，顯然難以做出這樣的決定。

　　耐克公司創始人菲爾·奈特(Phil Knight)早三個月做出了類似的令人驚訝的舉動。去年11月，作為全球最大運動服飾制造商耐克的創始人，奈特突然宣布從CEO職位上退下，交由外部人比爾·佩雷茲(Bill Perez)接任。此舉再度提醒了人們這位傳奇鞋王行事的神秘色彩。

　　公司內外都很難理解，奈特為什么不讓公司元老、兩位聯席總裁馬克·帕克和查理·鄧森繼承他的事業，而轉交給一個賣空氣清新劑和管道清洗劑的外人。分析師認為，奈特想要引進新視角和新方法，來推進其日益重要的多品牌戰略和全球拓展步伐。

　　事實上，耐克早已不僅僅是一家單品牌公司，過去幾年里，奈特悉數收購了休閑服飾商Cole Haan、運動服飾商匡威、冰上器具商Bauer、滑板制造商Hurley等品牌。而為了進一步豐富耐克品牌含義，這家公司仍將會繼續其收購步伐。如何在確保耐克品牌地位堅挺的同時，將這個營收120億美元的公司建造為一個真正的運動用品帝國，是奈特希望外人來負責的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