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東方變革“前夜”,執行總裁陳向東宣布離職,業內嘩然。外界對于陳的離開,也有各種解讀。1月15日,陳向東接受《中國企業家》獨家專訪,坦陳他離開新東方的真正原因和心跡,以及他擔任執行總裁三年與俞敏洪和員工共事的故事。
陳向東訪談摘錄:
■如果繼續做新東方執行總裁,我是不可能有屬于我自己的時間的。我希望有一種新的生活方式,能夠在家庭生活和工作之間更加平衡。
■別人認為我不可能走,實際上我去年6月份就跟俞老師談了。
■我在中間執行沒問題。只是我自己想,能不能有另外的方式讓自己的生命更加有價值呢?我發現我內心,特別希望我能夠去更大程度上進行戰略設計、決策布局。
■在最好的時候離開,(難道)到不好的時候離開嗎?
■執行總裁發個話,(底下人)不執行的話,他還混不混,這可能嗎?
■記住:不管是誰,包括俞敏洪[微博],如果迷戀權力的話,實際上就是在葬送自己的未來,這是規律。
■后來我們還批評俞敏洪了,說你看這話(去年11月份,俞敏洪在新東方20周年慶典的3天后表示,“寧可在改革的路上死掉,也不死在原來的基因里。”)講的不是特別合適。
■在新東方我還真沒有任何遺憾。
面對《中國企業家》,陳向東非常坦率的回答了外界關心的各種問題。他表示,自己離開新東方是想擁有屬于自己的生活,一方面可以多陪陪家人,另一 方面也是為了讓自己再上一個臺階。他告訴記者,早在去年6月,他就把離開的想法告訴了俞敏洪,而老俞的態度正像其在郵件中所言,完全理解,并且祝福。關于 自己在新東方這么多年的工作,陳向東用“毫無遺憾”來評價。即使是外界認為新東方推進不力的在線教育,陳向東的態度顯得遠比俞敏洪要樂觀。
只是在回擊外界對自己離職的流言時,陳向東的詞鋒才銳利起來:“記住:不管是誰,包括俞敏洪,如果迷戀權力的話,實際上就是在葬送自己的未來。”
離開新東方,才能擁有屬于自己的生活
CE:你為什么選擇離開新東方?
陳向東:新東方處于發展得最好的時候,我在里面工作了這么多年,情感之深,超越一般人想象。
我到新東方這么多年,2003年做集團副總裁到現在,基本上沒休過假,有時十一也不過,大年三十都在慰問學生,那時北京有住宿部,我們一幫人給學生唱歌、跳舞,回到家老人孩子都睡著了。但是很開心呀。2012年12月和2013年3月,我去哈佛商學院學了兩次領導力的課程。一次是哈佛非常經典的“真誠領導力”項目,這個教授叫Bill George,他以前是一家醫藥公司董事長,十年時間把公司從10億美金做到600億美金,后來不做了,他說他生命中有別的意義和價值。他問我們,假定你有5000萬美金,還會選擇目前的工作嗎?我們班上86個人都是大企業過來的,沒想到80%以上的人都舉手,不會再選擇這個工作。
我沒有舉手。但回去以后,我很難平靜,我想這都是精英級的人物,他們都說要離開目前服務的公司去重新選擇工作,這給了我很多思考。
我經常到半夜喝酒兩三點回去處理郵件,第二天早上六點起床,當年做武漢新東方學校校長的時候,每天晚上睡幾個小時,第二天跟發單的人員一塊去發單,晚上下課十點一幫老師去蹦迪,創造一種磁場,讓每個老師都很自信的站到新東方的講臺上。我說我在新東方的每一天都是充實的,有一天有點什么事沒處理郵件,心里特別慌。我老婆有次跟我說,真的很佩服[F2] 你,十幾年每天都這樣,趴在電腦前處理郵件,不停工作,你不累不煩呀。我說我是真的熱愛它。
這么多年來我真的沒有停下來陪家庭和孩子,我兒子今年七歲,去年圣誕節的時候,我休了6天假,帶他去坐迪斯尼的那個火車,第一次坐的時候他閉上眼睛很害怕的樣子。
然后我說再坐第二次?我說你剛才真棒——其實他是很恐懼的,許多比他小的孩子都坐過好多次,他卻沒坐過。我說:“咱們一塊坐第二次,剛才太怕了,第二次找到方法再坐就沒什么怕了,這次你的手可以伸起來,可以尖叫。”,他說:“爸爸這次太好了!”
他的力量、他的自信其實很多時候(源自)爸爸媽媽,關鍵時候如果忽略了(他),就真的忽略了,所以我想,如果繼續做新東方執行總裁,我是不可能有屬于我自己的時間的。我希望有一種新的生活方式,能夠在家庭生活和工作之間更加平衡。
我想得很簡單,現在是個變革的時代,我一直都沒有停下來過,我內心在說,我是不是該停下來,好好給自己放個假,然后再想一想,在這個變革的時代再發揮你另外的價值,嘗試不同的人生。
所以,有人問我,你是不是想好了要做什么?我說我絕對沒想好。在新東方執行總裁的位置上,天天琢磨自己的事,我覺得道義上過不去。所以之前沒有人知道我要走,我每天充滿精力地工作,每天全力以赴,別人認為我不可能走,實際上我去年6月份就跟俞老師談了。
CE:你是不是覺得在執行總裁這個位置上已經沒有什么挑戰了?
陳向東:也不能說沒有挑戰,我覺得挑戰無時不在。但是想接受不同的挑戰,因為這種挑戰(已經習慣了),相對來說還是想挑戰新鮮的。
后來俞老師寫那封信,我相信肯定是他內心真實的情感和想法。我最早做他的助理,后來做他的高管,再到這個位置,我們無話不說。有事第一個商量,多少次對話溝通。昨天下午公司開20個部門的老總的會議,我剛進去時看大家表情都很凝重,我說誰誰你講個段子。后來他們讓我聊為什么(離開)。我說,我在檢討自身的領導力。
CE:你在郵件里說,發現自己在人生的路徑設計方面與自己的領導力并不完全匹配,具體是哪些方面不匹配?
陳向東:其實很簡單。什么叫領導力?它是指領導企業進行變革、整合的時候有6個要素。一個是商業模式的設計,第二個是戰略頂層設計,第三,人才團隊打造,第四,文化精神打造,第五,績效獎懲體系,最后是執行和協同。在這6個要素當中,我發現我更多是在執行層面上。后來想想,其實領導力的內核是真我。領導力是外在的,人們說這個人很有決斷力,有魅力,有眼光,這個背后是基于內心的,這個內心指引它往哪兒走。我發現我內心,特別希望我能夠去更大程度上進行戰略設計、決策布局。
CE:現在你更多地是執行層面?
陳向東:對,執行層面的。
CE:其實你內心是想做戰略層面的工作?
陳向東:是,這樣就會糾結,中間就會沖突。沖突之后,那你得問問內心。我想這很簡單的。俞老師的信寫得很清楚了。
CE:在新東方,戰略層面的設計應該更多是俞敏洪的工作?
陳向東:倒不僅僅是這樣。新東方這個品牌出來是不容易的。三年前,我們做過統計,這一年,我們在全國做了多少講座,結果一查6980場,平均每天有幾十場,都是頂級名師。新東方這個30000人的公司深入人心,它有很多厚重的東西,而這些厚重的東西會使這家企業有內涵,但變革起來就不那么容易。
在推動變革上,俞老師是毫無疑問肯定是最好。我在中間執行也沒問題,只是我自己想,能不能有另外的方式讓自己的生命更加有價值呢?這話說的有點大了,但內心真這么想的。
另外,新東方現在處于最好的時候,我們走出渾水的沖擊,運營效益急劇提升, 20周年也剛剛度過,我這時候離開對公司影響不大。要不,我可以更早一點走。其實我想選擇一種新的生活,就這么簡單。我想給自己休個假,真是發自內心的,他們很多人不相信。我說人生最大的幸福,不就是內心的平靜嘛。那天我的老鄉,他也是搞媒體的,非要見我,他說你這么高興、樂觀?我說我當然高興,我的愿望實現了為什么不高興?俞老師都理解我。理解,懂你,這就夠了。
CE:你才43歲,應該是往上拼最好的時候。
陳向東:所以最好的時候離開呀,(難道)到不好的時候離開嗎?
CE:未來準備往哪方面轉?
陳向東:沒想好。
誰迷戀權力,就是在葬送自己的未來
CE:這兩天網上關于你的離開也有很多解讀……
陳向東:我沒怎么細看,因為沒意義嘛。我想過我下臺之后,不同的八卦,說你什么權力啊,陰謀啊,幫派啊,我是嗤之以鼻的。你想想我要在我的位置上,我做這個執行總裁,并且我2003年就做副總裁,假如我要謀私的話,要愿意布我的局的話,那絕對不是今天的樣子,但那不是陳向東。做一個領導者,做一個一把手,心里要公正,這是企業文化。
什么叫企業文化?就是五個字:一把手文化。一把手他小心眼,下面的人心眼也大不了,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其實,我的位置是個重要角色,前面是老俞的。老俞心中也會這么想,我坐這個位置,價值觀肯定跟他是接近的,必須是一致的。
肯定要以公正無私作為榜樣,這是最基本的,這也是新東方為什么能做到今天的重要原因。如果我天天跟他們搞那東西,自己都變得陰暗起來了,就毫無意義。
CE:你當執行總裁不是直接對學校,具體落實的時候,在調動學校資源這方面有沒有困難?
陳向東:我之前管過學校,后來管學校的人換過兩次,是周成剛和另一位同事,我們都是共事十多年的好朋友,關系之好,超越想象,我要做什么事跟他們說一聲就可以。我和周成剛他們,高度一致。新東方的重要校長的任命是我們一塊討論的。外面說的完全是揣測。
第二,現在新東方的資深校長、老校長當年我都直接帶過,那溝通就更加直接了。
第三,執行總裁發個話,(底下人)不執行的話,他還混不混,這可能嗎?
CE:有新東方內部人士接受采訪時說,你升任執行總裁,其實權力在縮小,是明升暗降,你怎么看?
陳向東:我覺得這是一個政治化的解讀。以前我只管學校,后來集團里的各個部門各位老總向我匯報。新東方的高級管理干部,校長和非常重要崗位的干部,比如營收1個億以上的老總有140位。1個人不可能管140位,只能分解。我做執行總裁,直接向我匯報的人有20個,非常之累。我每天6點半起床,7點吃早餐,7點20出發到公司,一天不停地談話,各種會,不停地簽字,所有的審批,文件下發,那個責任、壓力是很大的。真正做一個優秀的企業家,要日復一日、簡單的、單調的、重復的工作。馮侖說過,企業家很光鮮,其實背后沒有看到他做的大量、瑣碎、重復的工作。恰恰是對這種簡單工作的狂熱,成就了大事業。
有人說“明升暗降”,挺有意思的。我出過一本書叫《做最好的團隊》,講了團隊構建的九大法則,第八是給予,給予別人榮譽、認可。榮譽都是你的,誰還跟你玩啊。所以,anyway,榮譽是別人的。
我做執行總裁的位置,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解讀。我不知道什么人講的,但我覺得公司大了,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很正常。但是我懷疑,這是不是內部人講的。你說的這些八卦式的報道,是不是來自于我們內部的分析,但我想無風不起浪嘛,總的說明我們可以在文化建設上可以做的更好些。
CE:有分析說,你擔任執行總裁這三年,您當年的部下,很多校長離職率達到70%,是這樣嗎?
陳向東:我不知道這個數據是怎么出來的,我聽完之后覺得挺可笑的,我不知道這個說法。
但是我覺得這個是非常狹隘的思維,我在新東方工作了14年,我們現在人力資源的老總是我招聘來的,市場部老總是我招聘來的,現在的信息部管理老總也是我招聘來的,都還在呀。
什么叫我的部下,我當了執行總裁之后每個人都是我的部下。這個說法我覺得很愚蠢,這完全是為了制造噱頭,無稽之談,假如還有這種區分,誰是我的部下(誰不是),那這么多年我為什么不培養新部下呢?
CE:分析說,這些校長離職了,你的權力就給架空了。
陳向東:這個是很愚蠢的,(和我離職)一點關系都沒有。記住:不管是誰,包括俞敏洪,如果迷戀權力的話,實際上就是在葬送自己的未來,這是規律。你看俞老師這封信寫的很清楚的,他其實沒必要寫這個來描述我們的關系。作為我而言,我要覺得不舒服的話其實我也會以另外比較極端的方式離開。
在新東方沒有任何遺憾
CE:你當時和俞老師聊起辭職的時候,他是什么反應?
陳向東:俞老師和我認識年數太多了,我們在公司一起度過的很多時間,整天整天開會,彼此太了解了。我了解他,他也了解我,所以他說他懂的,不像很多人想象的那樣。
CE:他提到你的離開就像他當年離開北大那種心情一樣。
陳向東:對呀,他肯定認為我是有才華的人,沒有才華也不可能把我推到這個位置對不對,所以非常簡單,也不會說新東方是不是找了一個人,(然后老俞)把我給……,不是這么回事嘛。
在他內心深處肯定是希望你留下的,他舍不得呀。我也非常非常的糾結,但是我想還是要跟他聊一聊,我覺得從一個企業規律來講,每個人都是要離開的,只不過你什么時候離開,對吧,然后我選擇在新東方最好的時候離開。
CE:算是功成身退?
陳向東:不叫功成身退,新東方變革沒完成就不一定叫功成身退,所謂的功成身退是說這個事已經定了,而新東方要做百年企業的話,還有無數的挑戰,當然也有無數的機遇,其實每個人都是驚鴻一瞥。
CE:你當執行總裁之后,和俞老師之間配合是怎么樣的?
陳向東:是一樣的,差不多,以前是很多人向他匯報。以后……是這樣的,公司越來越大,事情越來越多,越來越復雜。你都想象一下,3千人和3萬人完全是不同的。我們06年上市時,新東方7個億,現在70多個億。
員工人數增長十倍,管理的復雜度和挑戰度遠遠超過十倍。這時候就要有分工,俞老師主要對外,他的公眾活動多呀!用他自己話說,去年一年只有五分之一在公司,其實五分之一我看有時候也不一定會有。
CE:對外方面,是不是俞老師做的更多?
陳向東:是的,因為他是superstar嘛,他會更多地參與。
CE:在外界來看,您接任執行總裁之后,俞老師好像在從公司層面往后退,去年感覺他好像在回歸。
陳向東:對,去年6月份跟他聊了我想退出,所以有些地方能不去我盡量就不去了。他希望我20周年可以一起度過,從心里面我也是希望見證20年的輝煌,也是自己很驕傲的一件事情,我做到了自己能夠做到的最好的狀態。但是我不知道媒體能不能這么來解讀。
CE:過去三年你有沒有遺憾的地方?
陳向東:這個還真是沒有遺憾,道理非常簡單,因為我們是一個團隊,我們在那個點上做到了最好的狀態,所以沒有什么遺憾。
我舉個例子你就明白了。新東方2013財年的第二財季虧損比較厲害,大家都認為是不是執行總裁出問題了,其實他們沒有明白,很多東西需要時間才能把它說的明白。但是在那個點上,你會發現中國基本上周邊所有的機構都處于擴張狀態,包括學而思、巨人、龍文,大家都在擴張。市場瘋狂過后,退潮的話一些企業倒掉了,市場慢慢開始回歸。
第二個是虧損的1580萬美金,實事求是得講,中間有一千萬美金是渾水事件所發生的相關費用。
第三個就是新東方第二季度在做歷史上的第二次布局。要么虧損要么賺,那就是你要布局,你說我是多布局還是少布局。另外,這個季度本來就掙錢少,因為新東方最賺錢的時候是寒暑假,你這個點不是你掙錢最高的點了。
CE:外界反響還是很大的,新東方4年來首次虧損那么多。
陳向東:那個時候我們也受到一點影響,包括奧數。當然我們現在看,當時擴張的速度可能確實快了點。
新東方即使真的有問題也不會很快死掉
CE:2010年和現在整個大的教育環境發生了很大變化,互聯網也在沖擊教育,新東方在是怎么應對的?
陳向東:表象上講是移動互聯網在沖擊中國的教育培訓市場,但是坦率地講,目前來看,沒有看到正在賺大錢的教育公司,除了正保現在開始賺錢了。
實質上,教育市場比任何時候都更加的火熱了,很多投資進來,以前教育行業的人都不是那么聰明,你很聰明就不干那個了,現在是更多聰明人進入這個市場,包括IT人士。這樣競爭就變得加劇了,誰的運營水平高,誰能夠更加的去貼近用戶的需求和痛點。誰能夠專注快速迭代,誰就能夠勝出。
第二,中國現在是一個創業的時代。以前大家覺得,我在一個企業里工作,中國多少年前鐵飯碗,嫁個老公牛啊,我想想我自己當年要是不出來,我在縣城,現在估計也能做個什么級別的干部了。我出來了才有今天。今天中國是一個偉大創業時代,有人看完《中國合伙人》之后直接創業去了,包括新東方里的一些主管也說是不是我應該出去創業了。以前沒有眉目,現在是機會太多,因為市場需求那么大,創業承載率高嘛。我相信未來這個市場很好,會有更多人進入。
CE:新東方線下教育非常強,但俞老師之前講過誰將來占住了網絡教育的市場誰就是新東方真正的對手。
陳向東:他的話我覺得更精確的理解是這樣的:未來必然是線下有非常牛的公司,但是線下再牛的公司你必須有線上部分,換句話就說混合式學習,就是說學生們學習一部分在線下,一部分在線上,兩者融合,線上免費,線下收費。
CE:但這兩塊就有一個問題,就像左手打右手。
陳向東:不不不,你理解錯了。一方面是說有一種公司線下做的很牛,然后線上作為補充,然后線上也不錯;第二種公司就是把線上做到極致,線下就是個見面會,線下做補充,這是兩個不同的事。
CE:新東方屬于哪種?
陳向東:新東方整體來講,太大了,它確實有一部分就我們說的線下做到極致,線上做補充。這就是我們說的新東方的學校和新東方在線來結合做,當然有的是線上做到極致,就是新東方在線,這中間當然品牌需要重新定位。
CE:你們線上的營收占整個新東方營收的比例是多少?
陳向東:不到2%,百分之一點幾。
CE:因為俞老師好像不止一次談到他的互聯網焦慮,包括BAT,像百度[微博]、騰訊都在進入這一塊。
陳向東:焦慮說明他還沒有弄太清楚,正在做,沒法講,你問他就行了,這是后期的故事我就不談了。
CE:去年11月份,俞敏洪在新東方20周年慶典的3天后表示,“寧可在改革的路上死掉,也不死在原來的基因里。”
陳向東:首先,我覺得俞老師說的變革,不僅僅代表他本人,還代表著新東方總裁辦公會、新東方人的共同認知。
第二,過去20年,新東方一直在變,只不過突然到了20周年這樣一個節點上,加上線上教育、移動互聯、開放互聯被大家熱捧,國外一些在線教育機構都在進入中國市場,還有國內很多人做的不同網站,大家都談到信息化,在這個大的背景下,俞老師提到的變革就被放大了。
第三,新東方以前就是國外考試業務產品,現在還有留學產品、中小學產品等很多產品。20年前,新東方只有英語培訓,現在英語之外的全科也都在做,包括圖書、咨詢。20年前,新東方只有大班教學,現在有小班,精英班、個性班都有。你想企業不變革,哪能活到今天。只不過(被)媒體夸大了,抓了一個噱頭。
作為一個企業家,一個行業領袖,老俞至少向自己證明,20年,他把新東方做成一個新的企業了,要有變革的勇氣,要在新的起點上發生變化,這很正常。后來我們還批評他了,說你看這話講的不是特別合適。因為新東方整體面非常好,提供的服務、產品,運營非常好,但越是好的狀態,越需要擔憂。(俞敏洪的話)沒問題,但是被媒體解讀為新東方出現很多問題,不改革馬上就會死掉。
我覺得新東方即使真正有問題,(死掉也)需要很長的時間,因為畢竟它每年培訓幾百萬學生。今天我們談到線上教育,談到移動教育、開放教育,談到免費資源,但人們往往忽略了:現在的家庭絕大多數是獨生子女,獨生子女天生的狀況就是情感孤獨。既解決他們的情感孤獨,又能讓他們很好成長的最好方式,就是要兼顧面對面的班級教學和一對一教學。新東方的業務中,70%都是中小學,我們的學生當中70%、80%來自中小學,那就意味著百分七八十的業務未來仍然有巨大的發展空間。
所以,不要一談到網絡線上教育就是狼來了。真的完全丟掉自己的優勢就完蛋了。
CE:作為一個即將離開的領導者,俞老師的親密戰友,你對他有什么建議?
陳向東:俞老師已經說了嘛,他要變革,最大的變革,是自我變革,這句話我覺得是發自他內心的。其實,剛才我講的領導力,新東方里面真正的領導力天花板,按照俞老師的說法,那肯定是老大一把手。俞老師講的非常清楚,他也在做很多的自我變革,讓人非常的敬佩。
剛才說做百年企業一定要有文化,30000人的公司朝一個方向走,文化太重要了。現在很多新東方的管理干部都奔向40歲,他們都希望在事業上有新高度,也希望有更多的榮譽和成就感。俞老師在自我變革中,就要充分考慮怎么來搭架構,怎么來搭品牌,怎么來設計戰略,怎么來進行激勵、分配、共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