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集團在2003年末以68億美元價格獲得了美國直播電視公司控股權,這不僅意味著默多克最終尋回了新聞集團全球衛星傳播系統惟一失落的鏈條,也將使他打造一個真正意義上全球媒體帝國的夢想成為現實,與此同時,一場新的媒體大戰隨著默多克擴張步伐的推進越來越難以避免
位于洛杉機近郊的20世紀福克斯電影公司在任何時候總是忙成一團。5樓的辦公室,默
多克一身輕松地陷在真皮沙發里,沉思了好一會兒,全然不管周圍那些令人眼花繚亂的電視屏幕。“這些天來我感覺自己是個幸福的人。”2003年底,面對《商業周刊》的記者,72歲的默多克毫不掩飾自己的得意。他穿一件法藍色的襯衫,沒有系領帶,顯得隨意而舒適,一點也不像個罹患前列腺癌三年的病人。
默多克的兩個兒子,32歲的拉克藍和31歲的詹姆士,都在新聞集團擔任要職,35歲的長女伊麗莎白可能很快也要重新加入。難怪有人說默多克的新聞帝國不愁后繼無人。正是早餐時間,鄧文迪帶著兩歲的小女兒格瑞絲一同前來,格瑞絲穿著中式的裙子,是默多克的小天使。鄧文迪是默多克的第三任妻子,他們的第二個女兒去年6月才出生。默多克計劃幾天后去自己的家鄉澳大利亞度假,他95歲的老母親至今仍生活在那里。在這個陽光煦暖的加利福尼亞的早晨,默多克簡直身處世界之巔。
當然,讓默多克覺得愉快的還遠不止這些。他在華盛頓的高級說客米歇爾·里根剛給他來電話,說聯邦通信委員會將很快宣布通過該項收購。新聞集團在2003年12月19日以68億美元價格獲得了美國直播電視公司(DirectTV)控股權,這不僅意味著默多克最終尋回了新聞集團全球衛星傳播系統惟一失落的鏈條,也將使他打造一個真正意義上全球媒體帝國的夢想成為現實。
他的公司比任何時候都要強大。但也許為了不讓迪斯尼、AOL時代華納等同行們感到壓力過大,默多克還是用一貫的低調掩飾了部分的狂喜,“別擔心。我們不想控制整個世界,一小塊就足夠了。”
傳媒霸業
默多克要發動一場衛星電視對有線電視的“殲滅戰”,要在這個過程中徹底打破該行業的現有格局
同樣的笑容,給鄧文迪和格瑞絲帶來的是溫暖,卻讓大半個世界不寒而栗,從好萊塢到紐約甚至更廣大的地區。獲得美國直播電視34%的股權及它所擁有的1200萬用戶,是默多克50年創業生涯中從一個澳大利亞報人到全球最強勢行業領袖的轉折點。300億美元的年產值和遍布地球每一個角落的網絡足以使他的媒體集團傲視全球。直播電視對默多克來說像是“皇冠上的明珠”,帶給他獨一無二的權勢。沒有一家媒體集團像今天的新聞集團一樣,可以集電視內容供應商和傳播通路于一身,更何況,從墨爾本到緬因州,他的網絡無所不在。
默多克的媒體帝國在今天看來是空前的:他的衛星電視已進入五大洲的數字電視市場,在英國、意大利、中東以及亞洲廣大地區更居于壟斷地位;他掌控著175家報紙,包括《紐約時報》、倫敦《泰晤士報》等;在美國,他擁有20世紀福克斯娛樂集團、福克斯電視網,此外,35家電視臺分布在美國近40%的區域;每周日下午播出的福克斯國家橄欖球聯盟賽事仍是世界上最受歡迎的節目;有線電視頻道方面,快速發展的福克斯新聞網觀眾人數已超過老牌的CNN,FX公共娛樂頻道和19個地區體育頻道在一些市場的份額是ESPN的兩倍。總的說來,任何時候每5個美國家庭中都有一個在收看新聞集團制作或傳輸的節目。
一場新的媒體大戰隨著默多克擴張步伐的推進越來越難以避免。今天,電視節目通過三種方式進入1.08億個美國家庭,即有線電視、衛星電視和傳統的地面電視。但接下來默多克要發動一場衛星電視對有線電視的“殲滅戰”,為衛星電視贏得壓倒性的優勢———要在這個過程中徹底打破該行業的現有格局,這是默多克一貫的方式。
電視業中傳統的戰爭一般發生在電視節目供應商和傳播通路之間。
默多克也順水推舟地說,之所以要不遺余力地爭取到對直播電視的控股權,是為了確保新聞集團的電視頻道不會遭受有線網絡傳輸巨頭康卡斯特和時代華納的“欺凌”,但事實上,這個“老奸巨滑”的家伙現在自己成了比前者更令人恐懼的“看門人”———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他在用什么方式播什么內容方面有了越來越多的話語權。
業內人士預計,過不了多久默多克就會要求節目供應商降低娛樂和體育節目的價格。因為有太多觀眾鎖定直播電視,沒有人膽敢放棄這一系統,所以他們只能屈服;與此同時,默多克又將迫使他的有線和衛星電視競爭對手用很低的價格購買新聞集團的節目。但作為一個大的賭注,為搶得市場份額,默多克將承受暫時的損失,通過免費發放機頂盒來爭取老的有線電視用戶。這和他上世紀90年代在英國的策略如出一轍。
除了20世紀上半葉的報業巨子威廉·雷德福·哈斯特,還沒有一個人用這樣的方式來整合一艘媒體航母。默多克似乎身擔重新詮釋大媒體定義的重任,但他對此很有信心。
技術擴張
人們擔心,一旦默多克完全掌握直播電視這張牌后,很可能對節目供應商和電視服務商進行打壓
對于即將到來的媒體大戰,沒有人比康卡斯特的首席執行官布萊恩·羅伯特更有緊迫感了。作為美國最大的有線網絡運營商,他在該領域的影響力可想而知。眼下,有線電視有一個顯著的優勢,能提供高速、雙向的網絡接入,還能打電話,而衛星業務至多是單向服務。默多克對此也不敢掉以輕心。他承認,要是能早點進入美國的衛星電視市場,“可能有線業務就不會進行那些投資,會更容易對付些”。
現在雙方加緊了在新消費技術如DVR、高清晰電視等方面的爭奪。但不管怎么說,作為有線業務的頭號對手,默多克已經取得了一席之地。
因為沒有人,不管是電視機制造商、運動聯盟,還是好萊塢的大亨們,能忽略一點,就是消費者的忠誠。就憑著這一點,默多克還能吸引那些小的有線電視運營商們加入自己的戰線,免得被戰爭的炮火燒著。
當然,默多克的的威力也不是那么絕對。為了使并購交易獲得通過,默多克承諾公平游戲。美國聯邦通信委員會禁止大的有線運營商對競爭對手采取歧視性措施,默多克自告奮勇聲明將嚴格遵守這一點。這意味著他不能將直播電視公司的節目強行撤換。如果有線運營商指責他以強勢網絡作為討價還價的籌碼,他必須服從FCC的仲裁。
這樣的事情不是沒有發生過。在去年在一次合同糾紛中,默多克就把《福克斯體育》從時代華納的有線網絡中拉了下來;還有,普林斯頓的一家小公司RCN要買福克斯的THESIMP鄄SONS和NFL足球,就硬是被搭售福克斯體育的西班牙版本,全然不顧RCN在當地根本沒有西班牙語觀眾。
可限制只是暫時的,他們的合同是6年,到那時默多克已經又新增了600萬的用戶。FCC的一名委員無奈地說,那些規則只不過是局部的點綴,“這項并購交易把太多的權利放在了一家企業巨頭的手里”。況且,默多克總是有辦法取得優勢。
人們擔心,一旦默多克完全掌握直播電視這張牌后,很可能會仿效康卡斯特公司的做法,對節目供應商和電視服務商進行打壓。2002年11月,康卡斯特并購AT&T有線電視業務基本完成,在吸納了AT&T原有的2100萬用戶后,康卡斯特成為了全美最大的有線電視運營商。就在并購進程完畢的當天,康卡斯特就向賓夕法尼亞州聯邦法院提出申請,要求法院批準他們取消當初AT&T與StarzEncore收費頻道達成的為期六年的合同,一旦康卡斯特勝訴,它就能每年輕松節省8000萬美元的開支。康卡斯特的意圖很明顯,就是要減少對電視節目提供商的依賴,節約巨額節目采購資金。
有此教訓在前,也難怪沒有人敢真正相信默多克的上述所謂“表白”。其實,在默多克正式獲得進入美國衛星電視市場的通行證之前,大的有線運營商們已經未雨綢繆了。康卡斯特的布萊恩對《商業周刊》的記者說:“他擁有廣播、新聞、體育、電影、有線電視頻道,現在又取得了傳輸網絡,你要不嚴陣以待,那簡直是瘋了。這會讓很多人不得不重新評估他們的生意。”說寢食難安可能有些過分,但44歲的布萊恩加緊了和維亞康姆的合作。
掌控“天空”
默多克主要通過電話掌控龐大的媒體帝國,并不開那些費時的會議,而且討厭互聯網
在過去不到10年時間,默多克幾乎把旗下所有負債經營的公司轉讓給了銀行,省下大筆開支,大大有利于新聞集團的穩健發展,并躋身最健康媒體集團行列。2003年,新聞集團的股票上漲了38%,達每股36美元;公司的凈利潤增長70%,達11億美元,總收入為175億美元。這還不包括來自BSKYB和直接電視等,他擁有少量股權公司的銷售額,如果把這部分也計算在內,新聞集團上年的營業收入超過300億美元。福克斯電影集團已制作完成的電影《X戰警2》和預算中的《像貝克漢姆一樣》都大受歡迎,DVD的銷量也頗可觀。電視劇集《X檔案》、,《辛普森家族》等也給公司帶來大筆收入。此外,受福克斯新聞等高收視率節目的推動,新聞集團有線電視頻道的收入去年翻了一番,達4.3億美元。但由于用現金和股票收購直播電視,它的債務仍高達90億美元。
公司的健康發展使默多克得以收放自如地完成對直播電視公司的收購。他的目標是以技術優勢為“誘餌”,每年發展100萬直播電視用戶,到2010年使直播電視公司的用戶將從現在的120萬增加到2000萬。這不是個小數目。默多克選擇集團的前任首席運營官之一凱斯·凱利來當此重任,并在12月22日并購交易完成的當天宣布了這一任命。
根據默多克的方案,使用直播電視技術的電視觀眾不久就可投票選出他們鐘愛的體育比賽節目,或在觀看體育節目時選擇鏡頭回放的角度。此外,他們還可以借助屏幕上簡潔的設置菜單瀏覽所有的電視頻道。這類特色服務只需通過點擊遙控器上按鈕、利用畫中畫和界面彈出式菜單指令就可實現。
凱利透露說,為此默多克打算大量購買新的DVR機頂盒,比如可能一次買進2000萬臺,通過這種大宗采購的方式把價格從現在的300美元降至200美元以下。直播電視現在是以每臺99美元的價格出售這種機頂盒,默多克承認價格還將下跌。
默多克對付有線電視的另一張王牌是美式橄欖球。此前,他通過福克斯網站轉播國家橄欖球聯盟的有關賽事,眼下又從直接電視那里拿到了廣受歡迎的NFL周日賽事轉播的入場券。2005年NFL與有線的合同到期,對手們預計默多克屆時將重拳出擊,高價買斷轉播權放到福克斯體育頻道播出。據悉新聞集團的主席彼得·切寧已經開始和NFL的高層接洽,尋求雙方進一步的合作。
凱利也好,切寧也好,其他代表也好,他們都有充分的自主權,但默多克像一名總指揮官。知情人士透露說,他主要通過電話掌控龐大的媒體帝國,并不開那些費時的會議,而且討厭互聯網。他每天6點起床,做運動,通常在7點半前拿起電話,打到倫敦以及亞洲的各代表處。每周一上午,職員會把相關資料編輯成一段FLASH,默多克藉此了解公司一周來的進展,然后召開一個主席團五人小組會議———通常也是電話會議。他的職員們笑稱,老板的意見總在三萬英尺之外。
但默多克也有“發飆”的時候。當幾名大股東反對他提拔小兒子詹姆士擔任英國天空衛星電視的CEO時,他二話不說跳上私人飛機,演繹了一場令人眩目的反擊戰,最終以全票通過詹姆士的任命。
默多克70高壽時,有記者問他如何評價自己的一生,古稀的媒體大亨用了一大串饒口的數據來回答:“我來到這個世界已經613000小時,童年和青少年以及接受教育占去201000個小時;剩下的412000個小時有三分之一花在了睡覺和休息中;于是只剩下了275000小時,而我每年至少有一個月的時間去度假,每周有一半的時間和家人一起度過,所以用來工作的時間最多也只有20萬個小時,而這有限的時間我又不得不浪費在無休止的會議中。公司的會議,行業的會議,各種應酬,各種談判,研讀冗長的報告,時間就這樣流逝了。我想我至少浪費了大半生,而有效的工作時間也就只有10萬個小時。這個數字很令我沮喪。如果我的健康允許的話,我可以樂觀地期待還有175000個小時可以揮霍,這其中應該至少有7萬個小時可以高效率地工作。”
當時,收購直播電視公司的談判已進行了近一年,起起落落,幾次擱淺,期間還一度落敗于美國第二大衛星電視集團Echostar,默多克當時慨嘆,收購直播電視是自己人生的一大愿望,“只希望剩下的這些時間不至于全都花在和通用的談判上”。現如今,勢必改寫世界電視歷史的購并塵埃落定,默多克美夢成真,說孤注一擲也好,說遠見卓識也好,默多克終于還是迎來了自己獨步全球衛星電視天下的輝煌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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