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家

　　務實的江浙式激勵

　　訪浙江大學經濟研究所副所長陳凌

　　文/本刊記者杜亮

　　干股在江浙民企很普遍

　　《中國企業家》：江浙民營企業家一般會對經理人采取什么激勵方式？

　　陳凌：首先我覺得民營企業沒有什么框框，它會采取非常務實的態度來看待薪酬激勵的問題。根據我的了解，用“干股”激勵的辦法在江浙一帶的民營企業非常普遍�！案晒伞本褪欠旨t股，即名義上讓你有這一部分的股份。比如在很多企業，老板是董事長兼總經理，那么對副總經理，給你干股，我知道有的企業給的比例達到20%。

　　《中國企業家》：這種激勵方式從什么時候出現？陳凌：我記得是在80年代中期的時候就已經有了。

　　《中國企業家》：如果我拿到干股，除了分紅之外，是不是能擁有和股份相應的決策權力？

　　陳凌：干股跟實際的股份是兩樣的，并不反應在企業的所有權里，也就是注冊資本這一塊。它只是分紅。

　　《中國企業家》：這種激勵方式有什么弊端？

　　陳凌：它有一個最大的不好的地方，就是如果在它的結構中貢獻股比較大的話，老板對你的評價，就非常的重要。或者說，如果沒有薪酬委員會的，老板對你的評價就非常的重要。帶有一定的主觀性跟隨意性。假如和老板關系不好了，或者因為各種各樣的別的原因，我說拿回去就拿回去。當然對于老板來說，你沒有入股我卻來給你分紅——這樣一個權力和義務的對應關系，他認為也不相稱。比如他把一些非常重視的部門給你管理后，雖然你享受著崗位股，但從企業主來說，他本身還在承擔一部分責任。

　　從干股到實股

　　《中國企業家》：一個成熟的職業經理人，大概不會滿足于擁有帶有隨意性的分紅股？

　　陳凌：所以我覺得中國民營企業激勵機制發展的第二個階段可能是從干股到實股。這實股跟干股的差距就在于你要買這個股票，當然這個價格可能比較便宜。比較典型的是浙江廣廈控股。我們1998年就幫他們做了一個咨詢。他們現在有了一個讓經營者持大股的想法。

　　《中國企業家》：為什么會有這個想法？

　　陳凌：樓忠福一開始用項目承包來激勵高級管理人員。樓自己當初就是靠承包起家的，這是建筑公司的一個特色。但是到企業大到一定程度以后，承包的辦法很難行得通了。因為他下面有一些上市公司，這些上市公司，本身就是幾百人、上千人，那么他如何激勵他們？他現在就想到一個比較痛快的辦法，就是股權激勵。

　　《中國企業家》：在哪個層面實施？

　　陳凌：下面的子公司。舉一個例子，1000萬的注冊資本，35%的股權給你，假如說你一下子拿不出來那么多錢，可以先交5%的股權轉讓金，但是實際的35%的股權你沒有拿到。等于他先拿了35%的分紅股。假如這個企業贏利的話，分紅會非常多，你也可以到銀行貸款。

　　《中國企業家》：這么做，廣廈老板難道不擔心失去對下屬企業的控制權？

　　陳凌：我在和他們討論的企業運作的時候也在問他這個問題。他倒認為，他能做的事情，他們底下的人做不了。廣廈作為一個房地產集團公司，在功能上和子公司有一個分工協作。集團是操作大的項目，圈地，圈了之后，就開發，開發需要建筑公司，可以優先給你，你要脫離我，就拿不到這個項目。這里面有一個利益制衡。

　　身股，一個老祖宗的遺產

　　《中國企業家》：期股期權在中國的民營企業里有沒有實施的條件呢？

　　陳凌：這是第三個階段的問題。股票期權對上市公司來說，要能夠發揮作用，需要股市本身操作比較規范，股市的業績反應企業的真實業績等等。大家看得到，中國股市距離這個標準還差得很遠。所以我覺得用國外的東西套國內的民企可能還是比較困難的。

　　《中國企業家》：就是說您認為股票期權在中國還不具備推廣的條件？

　　陳凌：我還是贊成獎勵股票，就是實股，你可以用內部的，或者方便的，比較便宜的價格來買這個股票，就是員工持股計劃，這個做法適合于上市公司。對員工來講，它是實際的東西。發展到期權還有一個積累、一個跳躍。

　　《中國企業家》：中國人可能是比較務實吧。

　　陳凌：往遠看，中國民營企業好像有一個傳統，明清時代的企業，它確實有很好的辦法來解決職業經理人的激勵問題。那時的企業，起初是合伙制，到了比較大的規模之后。就開始意識到，土地和人力等可以分成不同的股份。這已經是股份制萌芽。比如晉商，他們把股權分兩大類，一類叫銀股，就是有錢出錢，還有一個股，叫“身股”�！吧砉伞睂嶋H上就是職業經理人的智力股。它比“干股”最大的好處在于它是一種投入，是一種真正意義上的股份，是可以繼承的。

　　《中國企業家》：也就是說，身股和銀股是等價的。

　　陳凌：對。有了錢之后，我還可以繼續擁有身股。而且我可以把攢下的錢，投到銀股里面去。

　　《中國企業家》：我們的老祖宗對人力資本的重視程度真是達到令人吃驚的程度。這種情況即使現在也很罕見。據你了解，現在有沒有采用類似的身股那樣的激勵方式的企業？

　　陳凌：實際的例子我還真沒碰到，不過我認為身股還是應該是有。如果我是一個科技人員，和你合作一個項目，你給我干股，產品產生效益的時候，你給我激勵，但是你如果做另外的項目，或者跟我關系不好的時候，你馬上就可以將分紅撤回去，這樣的話，對被激勵者，肯定有一種不安全的感覺。反過來說，身股的實施需要老板對經理人相當了解和信任，像晉商下面有很多當鋪，相當于錢莊，晉商對錢莊的經理人的能力和信用非常了解，相信他，才把這個股份算給他，希望他能夠積累更多的股份，從而更用心地打理。

　　浙江大多數民企現狀是：技術含量不太高，大量依靠能工巧匠模仿國外產品。其工資比較靈活，這對激勵能工巧匠非常管用，使用起來比較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