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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意大利回來,張欣又一次成了新聞人物。不同的是,在人們關注的目光中,從幕后走到臺前,從配角做到主角——從先前的成婚、現代城、建筑師走廊,到“威尼斯雙年展”上以個人名義獲“建筑藝術推動大獎”。
劍橋的碩士,華爾街的投資顧問。如果張欣沒有嫁給潘石屹,她的生命肯定會有另一段輝煌,但世界上肯定就不會出現這個“長城腳下的公社”——“建筑師走廊”。
小傳
1992年獲得英國劍橋大學發展經濟學碩士學位。
1992年—1995年先后在高盛集團(Golden Sachs)和美國華爾街投資銀行旅行家集團?Travelers Group?任職,主要負責中國直接投資項目。
現在北京“現代城”擔任該項目董事,主要負責項目規劃、設計、工程建筑等工作。
她仿佛是個矛盾的綜合體。在她的身上,總是能同時找到許多原本矛盾的東西:完全的傳統與完全的現代;絕對的理智與絕對的激情;渴望傾心交流,同時又自信的令人無言以對。
第一次見到她,在一次PARTY上。來賓中,有建筑師,有地產商,有媒體記者,還有京城時尚圈里的“名媛淑女”。她以女主人的身份,與每一個人說著完全不同的話題,談笑風生,一身火紅攪熱了現場。那晚,賓主盡歡。
如果財富是一個成功者的底牌,我們暫且不去翻開它。劍橋的碩士,華爾街的經歷,氣質高雅,智商驚人,再加上一個溫馨可人的美滿家庭。幸福得有點兒離譜。
14歲的流水線女工——“每一個目標都很具體,但每一個具體的目標都能得到實現。”
14歲,張欣隨母親移居香港。經濟窘迫,她做了“童工”。就是干那種往線路板上插元件的活兒。從每月八九百塊錢掙到一千塊是她的第一個目標。她對媽媽說:“什么時候我一個月能賺到1400塊錢多好啊。”她至今還對這個數記得特別清楚,1400塊!
為了能去別人稱作寫字樓的地方當個小白領,每天下了班她都風雨無阻地去讀夜校。有一天,她終于走進了寫字樓,但還不是真正的白領,而是一家小公司的信差。直到去了一家賣輪胎的公司,才真正地成了辦公室秘書兼財務。
直到一位朋友給了她一個建議,她才知道除了當文員還可以去讀書。去了英國,進了劍橋,并在那里取得了經濟學碩士學位,然后就職華爾街的高盛投資銀行。一晃,八年。
華爾街的投資顧問,潘家的新婦——“在我結婚的時候,所有認識我的人都認為我跳火坑了。”
她和潘石屹的差異是那么大,對于他們的結合,好多朋友都捏著一把汗。
那是1994年,國內的經濟環境也不是太好,張欣那時在華爾街每年掙十幾二十萬美金。回國后,找了一個老公,甘肅來的,從沒出過國,一句英語不會說,張欣和他結婚就意味著她要搬回中國住,張欣所有的朋友都認為她這個婚姻是注定要失敗的。對一般人來說,這是生活水平的下降。
“一結婚,我馬上就要放棄在香港對著維多利亞海灣的大房子,搬到潘石屹以前住的恩濟花園的院里。華爾街的工作也放棄了,我們打算自己開公司,多難啊!在保利大廈租了個小房間,我在我所有生活的選擇點上都選擇了一條比別人難走的路。當然也有更容易的選擇,比如可以嫁個留學生,在華爾街工作的,比我職位高,年薪在100萬美元的,對于更多的人來說,這才是一個幸福的選擇。”
公司的總經理,潘家的“怨婦”——“我是一個不允許自己失敗的人,工作不能,婚姻也不能。”
結婚以后,張欣才真正意識到自己和丈夫有太多不同之處,無論是思維方式還是做事風格,夫婦二人迥然不同。張欣那時感到自己的所學在這里根本派不上用場,因此倍感孤獨。到后來,張欣和潘石屹幾乎天天吵架,甚至演變成了斗爭。
生活幾乎驗證了人們的預言。“我們之間好像不說‘不’就不行似的,什么都不對勁,早上起來開始吵,把私事吵到公司;下班時還吵,又把公事吵到家里。”“我和他的關系不知怎么處。一方面我們是夫妻應該互相支持,另一方面又覺得潘石屹與他那些追隨者的關系要比我密切。”
1997年的暑假,為了躲避這種局面,張欣單獨去歐洲度假,在去機場的路上,兩個人又吵了起來,張欣叫停車,拿了行李頭也不回打了一輛車就走了。看來,這婚姻算是徹底完了。
沒有人知道張欣當時準備做什么,只是當后來談起這樁起死回生的婚姻時,她毫不隱晦地說:“如果離婚,離開中國,我這輩子就再也回不來了,再也不會是一個真正意義的中國人了。生活應該往前走,往回走就會有失敗感。我是一個不允許自己失敗的人,工作不能,婚姻也不能。”
充滿好奇心的規劃師,潘家的女主人——“好奇心讓我獲得的最大益處就是接觸了建筑。”
一個人的語速基本上決定著她的性情,張欣說話極快,目光不會四處游移,端正地坐在椅子上,非常職業化的舉止。她坦言是個好奇心極強的人,凡事一旦癡迷,不弄清楚誓不罷休。
說來有趣,經歷了以前的教訓,張欣和潘石屹都開始調整自己,從各自的極端走到了中間,并找到了一個最好的契合點。他們進行了最合理的分工,所有與國外的聯系,以及建筑設計、工程管理等商業決定以外的事情全部由張欣負責,而商業談判、銷售、政府公關以及所有與錢有關的工作都是潘石屹來做。
“可能很多質素都是與生俱來的。有人天生就不具有好奇心,是一種安逸型的人。有的人不明白就越想知道,我的兩個兒子就特不一樣,老二是越上不去就越想上,老大是稍微超乎他的舒適度就不想去做了,就覺得這事有風險,害怕,這可能也是人天生的狀態不一樣,質素不一樣的緣故吧!”
做了幾年建筑后,無論工程啊,還是一些很枯燥的東西,張欣都非常感興趣。后來又鉆進了建筑和室內設計圈。她看大量的書,也抓住一切機會向所有她認為是專家的人請教,直到她能和專家就一個專業問題展開討論。藝術就更不用說了,她一好奇,就先看看這個東西是怎么回事?看一大堆書,好奇心要是被調動起來的話,就再也壓抑不下去了。比如對杜尚這個人感興趣,張欣就會找到一大堆關于杜尚的書,然后就會對他有了解,在這個過程中,自然她也形成了自己的觀念和想法。
當你聽到從這個學經濟學的女性嘴里說出“鋼結構房子在冬天的北方會產生冷凝水”之類的專業見解,聽到她和京城建筑學界的精英一起講座建筑之于人們的生活方式、之于文化傳統、之于自然景觀、之于……你可以相信她絕不是只會做表面文章的人。
“這些年的經歷使我感到所有的大事都是細節,很多細節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發現或設計,就是多下了一點兒功夫。”
“建筑師走廊”的創意者,“山語間”的工程總監——“給他們一個機會,充分發揮他們的創造力和想像力,建成一個活的建筑博物館。”
從1997年3月到12月底,她請香港設計師張永和設計,自己親自修改,親自選材料,親自監工,在北京懷柔一個能見到風景的地方,建起了一座大房子,這就是被京城很多人羨慕的“山語間”。
房子建成后,人們紛紛去參觀,看到激動處,不少人都說想在那里建房,但結果都沒建。有位朋友甚至都談下地來,讓張永和把設計圖都畫出來了,還是沒有勇氣建,談地,談樹,談石頭,談價錢,談工程質量,談銀行按揭,談車……一個多么繁瑣的過程!誰都知道中國的老話:土木工程不可擅動。
于是,她就突發奇想:“我們能不能做一百個山語間?”
她就又去找張永和,“我想做一個建筑師走廊,上個世紀大量的建設在歐美,那時建筑的舞臺屬于他們。而現在,大量的建設在東移,應該是亞洲的建筑師登臺表演的時候了。要找年輕的、沒有太大名氣的建筑師。”
那是2001年10月,第三屆亞洲革新建筑大會將在北京召開,前兩屆分別在印度和日本。能不能和這件事湊在一起?邀請函很快發往了亞洲青年建筑師的手中。不出所料,反映特別熱烈,沒有一個人拒絕參加。這樣一件有意義的事,不是政府,而是開發商發起并運作,他們更加有興趣。
“我一想到這件事就興奮,因為這是前所未有的。我想這個東西一定要和市場結合,要讓老百姓能夠享受這東西,不能僅僅是收藏家才能欣賞的東西。”
今年5月,由12位亞洲最具個性觀念的建筑師設計、投資2400萬美元的“建筑師走廓”已經完工,在意大利威尼斯舉辦的“威尼斯雙年展”的建筑展上,作為中國土地上的前衛建筑吸引了世界的目光。
張欣小悟
關于浪漫
不是說浪漫的定義就是形而上的東西,而是說你是不是愿意對你追求的東西付出代價。你說農村一對老頭老太太,一張嘴,牙都掉了一半,兩個人坐在一塊石頭上,不浪漫嗎?我覺得也挺浪漫的。
中國現在挺不浪漫的,中國現在的人都那么實際。我不太追求別人的認可,再說,說到認可,其實遠遠地超過了我希望的。我們蓋的房子賣得好,我們公司知名度高,這些都是社會對你的認可,我從來沒有想過我的生活會是這樣的,我的人生會是這樣,我并沒有想得到很多的認可。當然,也有人不認可,這才是一個真實的社會嘛,有黑就有白。
關于聰明
當初他們說是評中國最令人羨慕的女人,候選人是楊瀾、我、吳仕宏。據說弄了20多條問題,問這個人的事業、家庭、對文化的感覺,甚至還問你喜不喜歡她們的丈夫。我也不知最后怎么成了另外的說法,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是不是最聰明,也不知道怎樣去衡量一個人的聰明,因為我見過的聰明人實在太多了。像吳仕宏、楊瀾我都認識,我也沒辦法拿聰明去衡量我和她們之間的高低。
一個女人在事業和家庭之間怎么做才是聰明的呢?
因為人和人都不一樣,對快樂的感受也不一樣,說不定人家就是喜歡單身,和一個男人在一起更不愉快,那你說她選擇沒有和男人在一起是聰明還是不聰明?對于我來講,我生長在一個家庭不愉快的環境里,父母離婚,我就特別渴望有一個愉快的家庭,所以家庭對我來講是重要的,我喜歡一家人很多,親戚朋友,小孩,熱熱鬧鬧的,滿地都是亂七八糟的,我喜歡這樣。我覺得社會上太多地去強調這種是好,那種是不好,真無聊。人不是只有一種活法。
關于幸福
兒女成群,身邊有很多好朋友,能夠隨心所欲地做一些事情。
這里面都是需要有老公的,兒女成群的前提就是要有老公呀,我是不會考慮做單身母親的。
我基本上還是覺得我是幸福的,孩子很好,朋友也很多,我做的事情也的確是我特別想做的事情。B18
背景資料
威尼斯雙年展(La Biennale di Venezia)
從1895年開始以來,威尼斯雙年展已有上百年歷史,堪稱歐洲歷史最悠久的藝術節;并與巴西圣保羅雙年展?The Bienal Internacional de Sao Paulo?、德國卡賽爾文獻展?Kassel Documenta?并列世界三大視覺藝術展,是藝術界重要的國際嘉年華。威尼斯雙年展從開辦以來便標榜以“現代藝術”取向,為傳統氣息濃重的水都帶來夏季里驚鴻一瞥的現代光景。
19世紀末,民族主義風起云涌。當時各種大型博覽會紛紛興起,第一屆奧運會也在1896年開辦。除了牟取商業利益,這些國際性活動四海一家的表象下,其實是民族主義的較勁心理。將藝術變成大型博覽會,則以此際誕生的威尼斯雙年展為濫觴,也因為這股民族主義風影響,奠下它以國家為單位邀請參展的雛形。到了1930年,主辦單位從威尼斯市政府改為意大利政府支持的獨立機構,展出范圍也在這段期間內不斷擴大;1930年開辦音樂節,1932年有第一屆國際影展?也就是國人熟知的“威尼斯影展”?,國際戲劇節則起自1934年。
1973年威尼斯雙年展改組。1975年,20世紀跨入最后四分之一之際,威尼斯雙年展加入國際建筑展,1998年1月23日,意大利政府立法承認威尼斯雙年展的法定地位,將之列入國家級組織。目前,威尼斯雙年展由一個非營利性的基金會主辦,接受民間贊助同時,也受意大利政府及國會的監督與支持,共涵蓋視覺藝術、音樂、舞蹈、建筑、戲劇和電影六大領域。
各類雙年展原先多為兩年舉辦一次,部分因受歡迎而改為一年一次,如電影展、音樂節。展覽地點遍布威尼斯全市各街頭、戶外場地、劇場、畫廊、電影院。建筑展通常在綠園城堡?Giardini di Castello?舉行。威尼斯的形狀宛如一條魚,綠園城堡就在這條魚的東端尾鰭處。1895年第一屆威尼斯雙年展開辦時就以此地作為展覽地點,而后綠園城堡便以舉辦雙年展聞名。
第一屆建筑展遲至1980年才誕生,截至2000年才興辦到第七屆,比起已舉辦48屆的視覺藝術展要短許多。每屆建筑展都由策展人根據當時國際建筑情境訂立不同的展出主題,如第一屆的主題“后現代主義”。第七屆、也是最近一次的威尼斯建筑雙年展,從2000年6月18日展出至10月29日,由意大利建筑師福克薩斯?Massimiliano Fuksas?擔任策展人,主題:“少一點美學,多一點倫理”。
相對于威尼斯雙年展的其他類型,建筑展進行的并不順暢,展期也相對較短。也許建筑這種大型而具體的藝術,很難令人用二至四個月的時間以展覽方式體會。但無論如何,來自世界各地的建筑師仍將在新世紀繼續于下沉中的文藝復興古城中討論最前衛的建筑議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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