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優先 社科院李揚談本輪經濟波動及宏觀調控(2)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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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hmsebhyy.com 2004年12月09日 09:32 《中國金融》 | |||||||||
記者:您認為在經濟發展過程中,應當如何認識目前中央政府、地方政府與企業的關系,在本輪宏觀調控中,應當如何妥善處理這個問題? 李揚:中國這樣一個大國,如何處理好中央與地方的關系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中央與地方之間存在利益矛盾,這是新中國成立55年來反復出現的問題,應當說到現在為止,
首先,在研究這個問題的時候,有幾個背景需要討論清楚。就經濟活動來說,究竟是以政府為主,還是以企業為主、市場為主?這是改革開放以來一直討論的問題。中國一直說要給企業放權,事實上,迄今為止的“放權”還主要局限在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之間,市場主體雖然也得到一些,但真正得到的并不多。在改革開放初期,我非常崇敬的一位經濟學家蔣一葦先生,就曾對這個問題寫過一篇文章,叫做《企業本位論》,在文章中,他就特別明確地強調了企業和市場的主導作用。為什么中國老是出現“一統就死,一放就亂”的惡性循環?主要原因就在于,所謂收、放,都主要局限于各級政府之間,無非是中央政府管多一點還是地方政府管多一點。這種收放格局的最大弊端,都是忘記了經濟活動是由企業為主來進行的。所以,最根本的問題還是政企不分。 本輪宏觀調控使得我國的政企不分的舊體制弊端又一次顯現。市場經濟改革就是要讓中央政府干中央政府的事,地方政府干地方政府的事,企業干企業的事,居民干居民的事,就此而言,我們的目標到現在還是沒有實現。從上一輪改革到現在,中央政府已經下放了很多權力,而且從目標上來說,也是希望放權給企業的,但是從實際運行的結果來看,它更多的是強化了地方政府的權力,強化了地方政府對地方經濟的控制能力。 不妨比較一下,過去,我們的政權、行政體系和企業是完全一致的,因為大多數企業是國有企業,無論是中央國營還是地方國營,還是部門國營,都是國有的。后來這種狀況被逐漸打破了,現在中央直管的企業不到200家,在地方,在比較發達的地區,地市以下直接管的地方國有企業基本上都不大有了。就是說,用直接管企業的方式來控制經濟的狀況確實已經得到很大改變。 但是,出現了一些新的政府管制經濟的現象。現在我們經常看到的現象是,市委書記、市長帶領企業去招商,地方政府說要開什么會,搭什么平臺,引多少外資,開發區怎么規劃等等,經常是書記、市長在上面說,企業在下面忙,有時連銀行等金融機構也參與其中。也就是說,政府管企業的形式變了,但實質沒有變,而且我覺得,目前狀況所帶來的問題好像比以前還要大一些。為什么這樣說呢?不妨比較一下。過去,在以管企業的方式來實行經濟管制的條件下,各級政府至少還要衡量衡量成本和收益問題,還要考慮自身財力問題;如果虧損,政府還有切膚之痛。現在則不同,政府傾向于勾畫一個雄心勃勃的美好藍圖,它的任務是在安排任務,但卻不承擔完成這些任務的成本,也較少衡量成本和收益,出了問題,它一般也不承擔后果。就此而論,在中國,政府直接管制經濟的狀況在某些程度上是更加嚴重了。其實,中央也存在類似的問題,對于很多經濟問題,我們現在似乎管得太細太具體,一出問題就管起來,一管又出新問題。因此,從根本上來講,當前出現的問題還是根源于經濟體制,還是政府管得太多。 與此相關的還有一個重要問題,就是大國應當如何來治理經濟?處理中央與地方的關系,處理政府與企業的關系,只強調集中統一肯定不行,地方的積極性不可缺少;只強調發揮地方的積極性也不行,該統一的還須統一。從管理國家的有效性來講,要形成一種多數人監督少數人的機制,在此機制之下,管理才是有效的。現在的制度則是少數人監督多數人。以本輪調控中大家最頭痛的問題之一土地問題為例。現在很多地方亂占土地,地方政府在自身利益的驅動下,不可能自己約束自己,需要中央去管。但中央怎么管?全國幾百個城市,將近300個地級市,上千個縣,中央和地方的信息是嚴重不對稱的,僅靠派幾個檢查組就徹底了解情況、解決問題是不可能的。怎么辦?這就需要改革土地制度,在土地的產權安排上保證使得每個在土地上生產、生活的人對自己這塊土地負責,這樣才能形成多數人管少數人的機制,才能有效地避免類似亂占土地這樣的事情發生。 在我們的經濟中,還有很多與土地類似的問題。比如地方政府搞“形象工程”,應當由誰來約束?政府的行為是在花納稅人的錢,因此就應當由納稅人來約束它的行為,應當由當地居民、企業來進行約束。僅僅靠中央的一紙公文,不可能對地方政府形成有效的約束。最近我看到一個報道,說沈陽市每修一條路都要由市民投票、要聽證。這里體現的管理理念是非常正確的,它體現了決策要民主化,預算要由納稅人來監控的現代市場經濟的理念。 總之我認為,本輪經濟波動中出現的種種現象的背后,仍然是一個政府體制不能適應市場經濟運行的問題。它仍然是一個老故事。如果這種體制以及相應的運行機制不變化,這個故事以后還會以別的方式演下去。 新的體制應該如何設計,需要我們好好加以研究。總體來講,我覺得小國的經驗對中國這樣的大國不適用。我們可以借鑒大國的經驗,比如美國、歐盟乃至俄羅斯、印度的經驗。雖然它們的體制不能照搬,但是,它們的好處在哪里,我們能夠借鑒什么,我們的政府需要保留什么權力、放棄什么權力,這些都值得好好研究。對當前宏觀調控中中央與地方的關系問題,必須提到這個層次上來看,否則還將是頭痛醫頭、腳痛醫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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