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士和策士

　　對付金融危機蓋特納不會有什么高招，至少不會有什么新意。如果有，早干什么去了？

　　奧巴馬把蓋特納這樣一個人推到前臺，不會沒有他自己的算盤。別的不說，華爾街的大佬們仍然挾持著國際金融，即便奧巴馬不是他們一伙的，也不得不先與其周旋，蓋特納是華爾街信得過的人，自然有可用之處。美國現在是內外交困，非常時期需用猛藥，得罪人的事情不少。奧巴馬需要兩員猛將在前面沖殺。希拉里是民主黨內對外關系上的鷹派，喜歡打橫炮，有理無理三分理。外國政要遇到她，會有有理說不清的感覺。奧巴馬要的就是這個感覺，所以有意提名她擔任國務卿一職。希拉里唱白臉，奧巴馬就可以唱紅臉。如果希拉里不聽招呼，他完全可以把她架空。

　　財長也一樣，受總統節制，不可能自成一體。布什當總統時的前兩任財長不聽招呼，布什的辦法也是將他們架空，讓他們知難而退自己辭職。不錯，保爾森財長當的有職有權，那是因為布什放權。美國總統對部長的控制能力還是比較強的，實在不行可以隨時將其撤換。但美聯儲主席這個位置不一樣，誰要是坐了上去，總統無權中途撤換他。伯南克任內還沒有到期，奧巴馬就不能撤換他。

　　不管請誰當財長，奧巴馬這樣的人是不會聽任大權旁落的。奧巴馬表面很平和，是因為他太清楚了，如果他稍有不慎流露出一些殺氣，很多白人選民就不會投他的票。但他偶爾還會露出牙齒。大選中希拉里批評奧巴馬不夠強悍。他回擊道，我是一個黑人，作為一個黑人競選美國總統，我會不強悍？財政人事安排方面奧巴馬也是外松內緊。

　　財長和美聯儲主席是前臺的位置，管理美國經濟還有一些幕后的位置。國家經濟理事會主席很重要，是最貼近總統的智囊。奧巴馬任命薩姆斯擔任此職。薩姆斯曾經擔任過克林頓的財長和哈佛大學校長。此人極聰明，但脾氣比較大。如果征求金融老大的意見，薩姆斯也不是他們的財長首選。薩姆斯與奧巴馬卻有一個共同觀點，兩人都主張更公平地分配財富。

　　除了薩姆斯，奧巴馬還請出一位老英雄保羅·沃爾克。沃爾克是個好人，1979年由民主黨的卡特總統任命為美聯儲主席，在領導美國降服了通貨膨脹這條蒼龍。沃爾克生活簡樸，80歲了出門還坐地鐵。沃爾克與蓋特納不是一路人，他是反對資本市場惡性膨脹的。沃爾克一度曾是奧巴馬的財長人選，但年事已高，體力上難以承受。奧巴馬新設立了一個總統經濟復蘇委員會，恭請沃爾克主持。

　　奧巴馬身邊還有他的近臣，是一批很早就追隨他的死黨。這些人是策士，更是死士，他們把奧巴馬當作主公一樣來擁戴。他們講主義，更講義氣，奧巴馬對這些兄弟也是知根知底，可以交心，許多時候是言聽計從。再外圍是薩姆斯和沃爾克這樣的策士顧問。蓋特納就更外圍了，即便是貴為財長，但實際上不過是一個政策執行者，在奧巴馬的班子里扮演一個馬前卒的角色，弄不好還有可能被拿下，充當替罪羊。當然，以蓋特納的資歷和學歷，當上財長已經是修成正果了。

　　領袖人物的判斷力很重要，知人善任是其中的一個重要方面。奧巴馬的一個正確判斷是，大選前便認定，美國已經愿意接受一位黑人總統了。這個判斷很重要：如果大多數白人心智上尚未做好選舉一位黑人總統的準備，奧巴馬斷無當選的可能，隨他如何叫喊變革也不可能當選。事后證明奧巴馬是算準了，但也不能排除是運氣好：直到金融危機總爆發，奧巴馬才開始把距離拉開，遙遙領先于共和黨的麥凱恩。這次經濟團隊的人事布局也是考驗奧巴馬的判斷力。到現在為止，各方反應不錯。英國《經濟學人》雜志的評論是“迄今為止，非常的好”(Sofar,verygood)。

　　(作者為中國社科院法學所兼職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