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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報記者 覃里雯 北京報道
10月25日早晨，在北京的伊拉克大使辦公室會客廳里坐著三個人：新任駐華大使穆罕默德·薩比爾·伊斯梅爾、記者和使館三等秘書拉赫曼·穆哈森。穆哈森是惟一見證了這個使館從去年6月至今發(fā)生的所有事情的人。當我們兩次采訪薩達姆政權的最后一任駐華大使穆瓦法克時，他在場；當伊拉克戰(zhàn)爭爆發(fā)后穆瓦法克把自己封鎖在大使辦公室里時，他在場
；當這一切神秘地結(jié)束時，他在場；現(xiàn)在，當我重返使館訪問伊拉克新政府的代表時，他依然在場——愉快的微笑和安靜的風度絲毫未變，一個能夠激起所有小說家的好奇心的人物。
不過，現(xiàn)在我們必須把目光轉(zhuǎn)移到另一個讓人好奇的人物身上——伊斯梅爾大使，一個流亡海外多年的庫爾德人抵抗運動活動家。盡管這是第一次得到大使的合法頭銜，他說自己所做的工作一直與大使無異——代表伊拉克人民反對薩達姆政權。
在我們的談話中，這位曾經(jīng)游歷各國的外交家一直在強調(diào)，重建中的伊拉克希望建立與整個國際社會的合作，并且，伊拉克非常希望更多的國家能夠派兵幫助伊拉克，而不是僅僅由美國承擔這一義務。事實上，10月26日，伊拉克臨時政府總理阿亞德·阿拉維第一次責備由美國領導的駐伊外國軍隊過于疏忽，致使50名伊拉克國民衛(wèi)兵遭到叛亂分子屠殺——面朝下，排著隊，頭部中彈。在恐怖活動的威脅下，伊拉克面對諸多安全問題：無力防護國家邊界、鎮(zhèn)壓叛亂的國內(nèi)軍隊；神經(jīng)高度緊張、活動大為受限的外國駐軍，其中組成主力的美國軍隊部署隨時可能受到美國國內(nèi)政治氣候變化的影響；占人口多數(shù)的什葉派、北部桀驁不馴的庫爾德人和占薩達姆政權主力的遜尼派之間誰也不愿居于另一方領導之下；最后，也是最困難的，明年1月底大選選出來的新伊拉克政府如果要在國內(nèi)和整個中東地區(qū)獲得公信力，它必須營造一個獨立政府的形象，不能讓自己被視為美國的代理政府，否則它很可能遭遇伊朗前國王巴列維政權的命運。
但是伊斯梅爾堅持，伊拉克并不像外界想像的那么混亂。“90%的地方足以安全地舉行大選。”他說。盡管我們都知道，最混亂的遜尼三角地帶位于伊拉克中心地帶，混亂隨時可能很方便地從那里傳播到伊拉克其他地區(qū)。對伊拉克的臨時政府而言，樂觀是惟一的選擇。外來者會被他們在如此困難的情況下建立一個全新民主國家的態(tài)度所感動。對伊拉克人的夢想而言，這種態(tài)度比石油、底格里斯河、幼發(fā)拉底河和伊拉克所有豐富的自然資源都重要得多。
經(jīng)濟觀察報：你此次前來是代表一個新的伊拉克政府，請為我們介紹一下自己吧。
伊斯梅爾：在過去幾十年里我去了歐洲、美國等地，我在政治上很活躍，我在國外一直代表庫爾德抵抗運動組織進行活動。
庫爾德人抵抗運動始于1961年，在薩達姆政權期間一直持續(xù)。我在薩達姆政權期間還回去過兩三次(但是無法經(jīng)過巴格達)，當時庫爾德人地區(qū)的政府并不完全在薩達姆的控制之下。
去年6月份我第一次返回巴格達，一方面，我很激動，因為我1975年離開巴格達后就再也沒有回去過，29年別離重返使我心情復雜，時而悲傷時而高興。我最早是從巴格達大學畢業(yè)的，從1964-1965年到1969-1970年期間在巴格達的美好回憶，我回到拉希什街、拉賓阿穆薩阿爾薩……不幸的是，那些曾經(jīng)最為美麗繁華的地方都被毀掉了——是在薩達姆政權的統(tǒng)治下年久失修所致，滿街垃圾，我為此深感震驚。但是在卡拉多卡里赫地區(qū)，薩達姆卻建起了豪華的宮殿，在城里你看到這兩個非常不同的地區(qū)。
經(jīng)濟觀察報：在上周我參加的一個美國副國務卿艾倫·拉森的講座上，我向他詢問美國在伊拉克的具體重建計劃，他更多地談到了伊拉克人民自我建設的熱情和決心，而不是非常具體的長期計劃。你認為美國在伊拉克的重建中究竟有多么重要？
伊斯梅爾：目前美國是伊拉克非常好的伙伴，美國是伊拉克最大的捐助者。比如，上周在西班牙馬德里的一個國際會議上，他們決定給伊拉克撥300到310億美元的援助，其中有184億美元來自美國。
經(jīng)濟觀察報：那么重建所需要的專業(yè)人士和技術支持呢？現(xiàn)在看來很難把他們吸引到伊拉克來。
伊斯梅爾：如果你只看衛(wèi)星電視新聞頻道，他們只是聚焦于負面報道，只關心恐怖活動。不幸的是，在一個稱為“遜尼三角地帶”(包括法盧杰和巴格達)的地方，恐怖活動目前確實較為活躍。但是伊拉克其他地區(qū)還是相對平靜的。
我認為專業(yè)人士和外國公司至少可以從那些相對平靜的地區(qū)開始工作，再從那里逐步向巴格達和其他伊拉克地區(qū)擴展他們的工作。
我們吸引外國公司倒不難，不過他們確實對巴格達等地的危險有所顧慮……
經(jīng)濟觀察報：在接受其他媒體采訪時，你談到伊拉克目前需要美國駐軍。你是否擔心過，假如美國民主黨候選人克里在即將到來的大選中當選總統(tǒng)，美國在伊拉克的駐軍計劃會有所變動？
伊斯梅爾：讓我這么回答你的問題。首先，在伊拉克，沒有任何人——包括我在內(nèi)——高興看到外國軍隊駐扎在伊拉克領土；其次，聯(lián)合國安理會546號決議允許多國軍隊駐扎伊拉克，包括美軍在內(nèi)。我們一直在請求各國派出軍隊幫助伊拉克，這對我們目前的狀況有利。
我們目前需要多國軍隊的幫助，一是保護伊拉克的邊界不受侵犯，因為伊拉克自身的軍隊目前不足以完成這個任務；二是恐怖組織和外國武裝力量一直在滲入遜尼三角地帶，殺害無辜人民，伊拉克目前的警力和軍隊尚未足以維持那里的治安。這些都直接關系到伊拉克乃至整個地區(qū)的安全。而由于地理位置的重要性，伊拉克的穩(wěn)定對整個地區(qū)乃至世界安全都是至關重要的。
等到伊拉克建立起自己足夠強大的武裝力量，我們會對多國軍隊說：“非常感謝你們的幫助，現(xiàn)在我們可以保衛(wèi)自己了。”不幸的是，現(xiàn)在還不是那么回事。
經(jīng)濟觀察報：在現(xiàn)在的情況下，是否很難說服其他國家往伊拉克派兵？
伊斯梅爾：當然，這只是我們的期待，我們不希望只與美國合作，我們希望與聯(lián)合國中190多個國家建立國際合作。但是我們只能請求它們來幫助伊拉克的建設和安全合作，但是如果它們不愿來，這也由不得我們。
經(jīng)濟觀察報：你還說過伊拉克大選會如期舉行，是這樣嗎？你是否擔心過突然的動亂會阻止大選順利進行？
伊斯梅爾：我們的政府決心在1月底之前進行大選，根據(jù)聯(lián)合國安理會1546號決議，我們努力按時做到這一點。我們正在全力為此工作，希望能夠明年1月底之前舉行大選。
至于可能的麻煩——哪怕在一個和平的民主國家舉行大選你也會有麻煩。但是聽著，90%的伊拉克地區(qū)是足以安全地進行大選的。
在遜尼三角地帶，政府正在和那里的武裝組織達成協(xié)議，我們還有3個月時間來盡力恢復這個地區(qū)的安全。但是，即便到時仍不能在那里恢復和平，我個人認為進行匿名投票也是可能的。
經(jīng)濟觀察報：伊拉克政府計劃建立的選舉制度是什么樣的？
伊斯梅爾：在大選成立之后會有關于權力、管理機構(gòu)、法律等一系列的轉(zhuǎn)換。但是在此之前，臨時政府有一部臨時法律可以依據(jù)，根據(jù)這部法律，幾個選舉將同時進行：大選、地區(qū)選舉和地方選舉。
我們目前采用比例代表制(proportional election)，比如說，如果一個黨派的成員占人口的20%，那么這個黨派在議會中就占20%的席位。目前有多少黨派還不太清楚。
在歐洲有些國家采用直選和比例代表制選舉混合的方式，但我們選擇了比例代表制。
經(jīng)濟觀察報：你是否認為伊拉克肩負著在中東地區(qū)率先建立起一個真正的民主體制的責任﹖
伊斯梅爾：我不要談論其他阿拉伯國家。新的伊拉克不會干涉其他國家的內(nèi)政，我們想和鄰人和平共處。我們努力在這個地區(qū)建立起一個民主國家，如果它影響到別的國家，那不是我們?nèi)蝿罩畠?nèi)的事。
我們所做的事是改變伊拉克體系的特征，將它從一個極權國家變成一個相對民主的國家，給貧窮的伊拉克人民帶來更好的生活。這就是我們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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