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石油只有承諾 俄羅斯怎樣向中國提供能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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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報記者 黃繼新 北京報道

　　沒有人會懷疑俄羅斯是這個世界上與中國最親密的朋友之一——至少是最親密的大國朋友。

　　10月14日，俄羅斯總統普京笑容滿面地抵達中國。而他上一次會見中國總理僅僅是在 20天前。

　　但是，不管是20天前的中國總理溫家寶訪俄，還是20天后的普京總統訪華，一個人們最為關切的問題并沒有明確而具體的答案：俄羅斯怎樣向中國提供能源？

　　泰納線，只能等待

　　當年最積極地主張從安加爾斯克修建輸油管道直通大慶(簡稱“安大線”)的，正是眼下稅務危機纏身的俄能源巨頭尤科斯(YUKOS)。

　　現在，安大線計劃已經被俄政府明確否決。取而代之的，則是對俄羅斯國家利益更加有利的泰舍特至納霍德卡線(簡稱“泰納線”)。

　　此前對泰納線一直羞羞答答的俄羅斯政府，近來也日益表現出對此計劃的堅定決心。在訪華前接受中國媒體采訪時，普京總統就強調稱，俄羅斯把輸油管道修往哪里，是由俄羅斯的國家利益決定的。

　　與安大線直接把管道修往中國、油品只能賣給中國相比，泰納線盡管線路更長，但是全程都在俄羅斯境內，俄羅斯可以進行更好的控制。

　　毫無疑問，更長的管道也帶來了更高的成本。安大線長2400公里，預估造價30億美元；泰納線長4130公里，預估造價卻高達150億美元之多，因為管道需要經過地勢荒瘠的遠東。

　　盡管如此，泰納線對俄羅斯來說似乎更有利可圖。從西西伯利亞直伸至太平洋海岸的安排，可以給俄羅斯保證更多的購買者——日本、韓國，甚至美國西海岸的油船都能直接從瀕臨日本海的港市納霍德卡將俄羅斯石油運到各自國家。

　　很多人都認為俄羅斯政府放棄安大線轉做泰納線，是出于日本的利益誘惑——一旦莫斯科點頭，數十億美元的投資就會從日本人手中流入俄羅斯。日本政府特別允諾，若油管通向納霍德卡，日本將投資至少50億美元用于發展俄羅斯遠東地區落后的經濟。

　　但是，中國給的同樣不少。此前20天，中國總理溫家寶訪俄時，也提出了高達120億美元的投資計劃。

　　120億美元投資意向，仍然沒能說服俄政府回心轉意。俄方的答復只是保證會有一條油管支線通向中國。這個“成果”，其實已經為普京總統訪華的能源會談定下了基調。

　　對于俄政府的這個保證，俄羅斯Troika Dialog公司的石油分析師瓦列里.涅斯捷羅夫認為“這不過是一個外交上的承諾”。“俄羅斯現在什么也給不了，只有承諾。”涅斯捷羅夫對《莫斯科時報》說到。

　　事實上，早在溫家寶總理訪俄之前一個月，俄羅斯工業能源部長維克多.赫里斯堅科在北京參加中俄高層會議時就已經表示：泰納線無可替代。

　　赫里斯堅科當時便指出，泰納線的可行性報告已于7月底由俄政府所有的石油運輸公司Traneft撰寫完畢，并遞交給了政府相關部門作技術和環保考評。

　　專家估計，泰納線由于線路太長，地形不利，成本高昂，修建期至少會長達三年，甚至可能更長。

　　在今后三至五年的時間里，中國惟一的機會就是等待俄羅斯修建好通往太平洋的這條管道之后分出一支給自己。不會有比這個更糟的結果，也不會比這個更好。

　　盧克，尤科斯不可能的替代者

　　當年尤科斯積極主張的安大線被否。而原計劃在安大線建成之前先通過鐵路向中國的石油供應，也在9月份突遭停止。

　　9月20日，尤科斯發表聲明，稱其由于無力支付運輸費用，而從28日起中斷通過鐵路向中石油輸送的石油。

　　然而到了28日，俄工業能源部長赫里斯堅科在克里姆林宮卻出人意料地表示，俄羅斯盧克石油公司將考慮替代尤科斯恢復對華供油。

　　盧克石油公司(LUKoil)也是俄羅斯最大的石油公司之一。其油氣藏量位列世界第二，產量則排第六，和尤科斯一樣各占了俄羅斯20%、全球2%的份額。從營業收入上來看，盧克更是以200億美元高居全俄所有石油公司之首。

　　似乎，盧克的實力完全能夠承擔起尤科斯留下的空缺。

　　但是，莫斯科的《俄羅斯能源》周刊(Russian Energy weekly)的主編米哈伊爾.克魯季辛卻不這么認為。“盧克也許會感興趣，但是它很難做這一點，而且它也不是向中國供油的最佳選擇。”克魯季辛在接受本報的電話采訪時說道，“因為盧克的主要業務在里海地區。它沒有任何在遠東進行開采和運輸的經驗。”

　　盧克石油公司新聞辦公室的人士連也許的“興趣”也沒有表現出來。“我們沒有任何向中國供油的計劃。也沒有跟任何一家中國公司就此方面進行接觸。”該人士在電話里對本報說。

　　“俄羅斯政府經常出于政治目的做一些空頭承諾，但是從來不會兌現。”克魯季辛對本報說，“說盧克能給中國供油，不過是俄羅斯政府的一個政治宣傳。”

　　長期研究俄羅斯和能源問題的中國青年政治學院的教授田春生也表示不可能。“盧克是一家私人公司，它看起來很大，但是在俄羅斯并沒有真正的影響力。”田春生說，“普京意圖把石油天然氣等重要的資源收歸國有，因此，在俄羅斯真正有影響力的，既不是尤科斯也不是盧克，而是俄羅斯國家天然氣公司(Gazprom)。”

　　不過，克魯季辛并不擔心尤科斯對中國的石油供應會真正中斷。“這是兩國政府之間簽訂的協議。俄羅斯肯定會遵守。”此外，克魯季辛也指出，尤科斯即使被拍賣，也只是意味著更換了一個所有者，從尤科斯出事至今，其生產一直沒有停頓。包括其停止通過鐵路向中石油供油，但是它并沒有停產，只是把給中石油的這部分油通過輸油管道給了其他買家。

　　克維克金的價格難題

　　溫家寶總理訪俄的成果之一，是雙方達成共識，雙方將盡快制定天然氣開發計劃。這個開發計劃，指的就是克維克金(Kovykta)氣田。

　　克維克金氣田擁有天然氣1.9萬億立方米——幾乎相當于全球一年的天然氣產量——是目前已探明的全球儲量最大的氣田，其價值180億美元的開發計劃也是BP(英國石油)最大的項目之一。

　　擁有克維克金氣田開采權的俄羅斯魯西亞石油公司，是專為此項目而成立的合資企業，其股東包括秋明-BP(BP持股50%的合資公司)和克維克金所在的伊爾庫茨克地區政府，其中秋明-BP持股62.7%。

　　BP開采克維克金氣田原計劃是針對中國和韓國市場的。但是去年底就已在秋明-BP、魯西亞石油公司、中石油和韓國油氣公司之間達成了的初步協議，但是到了現在仍沒有動靜。

　　阻力原是來自俄羅斯國家天然氣公司的介入。俄羅斯國家天然氣公司是國有企業，在俄天然氣開采和運輸領域具有壟斷地位。這家公司意圖分一杯羹，令克維克金項目橫生變數。

　　然而，在今年9月底，剛剛吞并了擁有薩哈林開發權的俄羅斯石油公司(Rosnet)后，俄羅斯國家天然氣公司便決定從克維克金項目撤出，將興趣轉向了薩哈林這個更大的油氣田項目。

　　“對俄羅斯天然氣公司而言，薩哈林顯然重要性更高，既然克維克金項目計劃得也不充分，因此我們對克維克金的興趣也減淡了。”俄羅斯天然氣公司的新聞發言人謝爾蓋.庫普里亞諾夫公開表示。

　　克維克金項目籌劃得好不好記者不得而知，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克維克金氣田遲遲沒能動工開采。

　　克維克金氣田的安靜甚至惹惱了俄羅斯當局。9月15日，俄自然資源部部長尤里.楚特涅夫在新聞發布會上威脅稱，如果BP遲遲不為氣田當地的城鎮建設燃氣設施，而一心只想著鋪管道到中國，那就要將克維克金氣田的開采權從BP手中剝奪掉。

　　但遲遲不開工也不是秋明-BP所愿意看到的。

　　天然氣田與油田相比最大的特點是，天然氣不易保存，必須找好了買家才能開采。然而問題就出在，中國這個買家給的價錢和供方的開價相差太大。

　　“這不是幾塊錢的問題。”《俄羅斯能源》周刊的克魯季辛對本報說，“秋明-BP開采出來的氣賣75美元一立方米，中國只愿意出35美元。差額太大了。”

　　田春生教授對此也表示同意：“克維克金氣田最主要的問題就是價格。”

　　雙方出價差距如此之大，并且找不到可以縮小差距的理由，那么短期內人們可能很難看到中國用戶能用上產自克維克金的天然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