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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國央行的兩難選擇

　　●國際金融報記者 蘇蔓薏 發自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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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11月，英國央行作出近4年來首次加息決定時，許多人就曾擔心，這將使數百萬背負按揭貸款債務的屋主面臨財務危機，但專家的這種擔心似乎沒有嚇退英國的消費者。目前英國家庭負債水平不但較高，而且增速超過了收入的增速

　　市場上的投機者通常都善于察顏觀色，他們必須從決策者微妙的措辭中尋找能夠判斷市場走向的蛛絲馬跡，但是最近，即便是那些最精明而老練的投機者也受到了嚴重挑戰。以前，他們很容易預見英國央行的貨幣政策委員會將采取什么行動，比如在去年11月份和今年2月份，英國央行兩次加息的決定都與市場預期完全一致。但這次不同了，在是否在4月份加息這個問題上，兩種意見幾乎不相上下，幾乎一半的人認為，強勁的經濟數據和英國央行近期的講話都表明，英國央行在4月就會加息;而另一半人則認為，英國央行要等到5月份才會加息，將利率從現在的4%上調到4.25%。4月8日，英國央行最終決定，盡管英國房屋價格飛速上漲，前兩次的加息舉措也都沒能對降低消費需求產生如期效果，但仍然將利率水平維持在4%不變。

　　微妙平衡

　　英國央行這一舉動出乎許多經濟學家的意料。在4月8日月度會議召開之前，英國央行貨幣政策委員會委員發表的一系列講話都對持續增長的消費信貸以及居高不下的房價表示了擔心，央行副行長安德魯·拉奇爵士此前在公開場合就多次表示，不斷上升的家庭負債是對經濟的實質性“威脅”。這讓許多人還誤以為，央行會在4月加息。

　　但是，英國央行最終還是決定不馬上加息，英國央行決定維持利率不變也確有實質原因。目前英鎊的利率已經大大高于美元和歐元利率，美元利率仍然維持在46年的低點———1%，歐元則為2%，在這種情況下，英國如果進一步加息，市場將會買入英鎊資產，推高英鎊匯率，而英鎊匯率上漲將最終損害出口商利益。事實上，英鎊的升值已經打擊了英國的出口商。英國國家統計局近期的數據顯示，英國2月份的制造業產值下降了0.6%。過去3周里，英鎊的貿易加權匯率上漲了2.5%。

　　再者，全球經濟前景也仍然存在不確定性，上個月，馬德里發生的火車爆炸事件以及人們對今后再次發生恐怖襲擊事件的擔心給全球經濟復蘇的前景蒙上了一層陰影。英國主要貿易伙伴———歐元區，經濟增長疲軟，也拖累了英國經濟。

　　可以說，英鎊的強勢、再加上全球經濟前景的不明朗以及疲軟的制造業數據都限制了英國央行進一步加息的需求。對于一國的央行來說，想要實施其貨幣政策，也不一定非要要真的降息或者減息，事實上它還有一樣武器，那就是央行官員在公開場合的講話。通過威脅利率將發生變化，比如僅僅是暗示將要抬高利率，也可以達到同樣的貨幣政策目的。在這方面，英國央行的同行———美聯儲就是個最好的例證。今年1月，美聯儲在貨幣政策聲明中在表述利率維持不變時刪除了“相當長一段時間”，結果金融市場立即將這種措辭變化解讀為將要加息的信號，也許英國央行也想向它的美國同行學習吧。

　　房價高企

　　去年11月，英國央行率先在西方7國中加息0.25個百分點。當時的情況是，英國利率在48年來最低水平，英國家庭借款規模大幅增長，屢屢創下歷史最高記錄，在這種情況下，英國央行作出了加息決定，以遏制借款規模。在宣布加息決定時央行說，央行擔心英國房地產市場價格持續上升，人們借貸消費勢頭不減，會導致通貨膨脹，給經濟增長帶來負面影響。隨后，在今年2月份，英國央行再次將利率提高了0.25個百分點。

　　令央行感到失望的是，兩次升息都沒能阻止房價的升勢。英國全國建筑協會的資料顯示，2月份的房價比前一月上漲1.6%，比上年同期上漲17.8%，到了3月份，英國房價繼續上升1.4%，比上年同期上升16.7%。為此，英國全國建筑協會不得不把2004年房價預期升幅由先前預期的9%調高至15%，與2003年的升幅相同。

　　房價的增值促使消費者更加踴躍地借款，消費信貸額繼續增加。2003年第四季度，英國的資產增值抵押借款創下歷史新高，改寫了上世紀80年代末的記錄。今年前2個月英國家庭的借貸額增長了14%。去年11月，英國央行作出近4年來首次加息決定時，許多人就曾擔心，這將使數百萬背負按揭貸款債務的屋主面臨財務危機，但專家的這種擔心似乎沒有嚇退英國的消費者。目前英國家庭負債水平不但較高，而且增速超過了收入的增速。

　　在貨幣政策委員會內部，許多成員對家庭負債高漲感到擔心，負債激增給經濟運行帶來的潛在沖擊可能會加劇，一旦房價下跌將有可能危及到英國經濟的穩定。委員會成員塔克和安德魯·拉奇就是主張加息的強硬派人物，塔克在4月8日會議召開的數天前曾公開表示，人們應該同意這樣的觀點，即“貨幣政策需要進一步收緊”，這樣可以起到抑制住房領域持續升溫的效果。但也有官員在公開場合表示，利率政策控制的不是房屋價格或負債水平，而是通貨膨脹，而英國的通貨膨脹數據在2月份為1.3%，遠低于央行2%的目標。

　　英鎊強勢

　　“企業界對英國央行未急于升息感到高興。現在制造業復蘇仍弱不禁風，通脹前景處于掌控之中，而且前兩次升息尚未完全發揮作用。”對央行的舉動，英國工業聯盟倒是十分贊成。英國商會會長大衛·福羅斯特看來也很滿意，“企業更希望是這樣的結果，雖然今年英國的經濟增長可能會是自2000年以來最快的增長，但并不是所有行業都獲得了同等速度的增長。”對于英國的許多企業來說，如果央行加息，那么英國和其他主要經濟體的利率差別將進一步擴大，英鎊勢必進一步上漲，對企業出口的競爭力造成負面影響。

　　許多分析師相信，英鎊匯率是會議的討論焦點，而正是英鎊匯率的走強，促使了貨幣政策當局再一次推遲升息。自從去年宣布加息以來，英鎊貿易加權匯率上漲了4.4%，當前英鎊貿易加權匯率接近一年高點。英鎊居高不下，以致市場傳聞，央行出手干預了外匯市場，以緩解出口商的壓力。如果真是這樣，那將是英國央行自1997年獨立以來第一次作出如此舉動，央行對此拒絕評論，大多數分析師對此不怎么相信，“這看起來不太像英國央行的作派。”

　　英國經濟在2003年增長達到2.2%，是2000年以來的最高水平，超過英國財長戈登·布朗此前2.1%的預期，比歐元區0.4%的增長速度快了許多。支持升息的人認為，1月份的貿易逆差達到54.5億英鎊，但2月份縮小到42.5億英鎊，對美國的出口增加了17%，可見英鎊升值對出口的影響并不如大家想象的那么嚴重。

　　5月加息成定局

　　但貨幣政策委員會公開表示它奉行的是“漸進政策”，即以“緩慢而穩定”的步伐調整利率，英國央行行長默文·金也曾表示，將“逐步”地提高利率。之所以采取這種做法是“因為貨幣政策委員會希望消費者能夠逐步減少借貸，避免調整過于激烈給英國經濟帶來意想不到的沖擊”。

　　既然如此，那么央行維持利率不變僅僅是為了向市場表明它仍然堅持審慎的做法，既然4月沒有加息，那么5月份加息也就幾乎是個定局了。“如果英國央行內部此次支持升息和主張維持利率不變的票數接近，也不會讓人感到意外。這僅僅說明他們將升息時間推后至5月罷了。”經濟學家這樣認為。

　　目前經濟學家普遍認同，英國央行將在5月份加息0.25個百分點，這符合政策制訂者“逐步”加息的承諾。在前兩次的加息決定時，加息決定都是在經濟增長和通貨膨脹季度報告公布后決定的，而這兩個報告下一次發布的時間為5月份，所以經濟學家預計，5月份在評估這兩份報告后再決定加息也不遲。

　　無論從舉債規模，還是房屋市場數據來看，英國央行都不應該就此停止控制消費者信貸的步伐。盡管已經兩次加息，但消費者借貸消費的意愿并沒有因此而受到抑制，今年第一季度，英國人負債購車的數量超過了以往任何時候。

　　在期貨市場上，英國利率期貨大幅上揚，期貨市場現在預期，利率將于今年底前上升1個百分點，6月底前將升0.5個百分點。外界現在無從得知，在委員會成員中，究竟有幾位對加息投了贊成票，幾位投了反對票，按照英國央行習慣的做法，在每次月度會議兩周后才會公布會議紀要，也就是4月8日貨幣會議的會議紀要將于4月21日公布。可以預料的是，這個紀要至關重要，外界將從會議紀要中努力尋找線索，判斷英國央行是否準備放棄漸進政策，一旦紀要公布，外匯市場又將要忙亂一陣，認真揣摩政策制定者們的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