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央行在降息問題上開了一個“不允許”的先例,即偏袒一個國家。而這同時等于懲罰了其他經濟發展健康、國家預算赤字控制較好的國家
歐央行這次降息首先是為了照顧德國的經濟困境。施羅德在其第二個任期開始后,仍不肯推行早就該進行的結構改革,削減過高的福利開支,反而以增發國債、提高稅費繼續維持原先的體制,為此,老百姓怨聲載道,經濟界齊聲反對,對經濟前景毫無信心,更沒有投
資興趣
特約記者江建國發自德國
歐洲中央銀行(以下簡稱“歐央行”)12月5日在法蘭克福宣布降息。它把各商業銀行向歐央行貸款交易的“主要再籌資交易”(也就是“證券回購交易”)的利率從3.25%降到2.75%,也就是0.50個百分點(或稱50個基本點)。這是歐央行13個月以來的首次降息行動,降的幅度也不算小。
歐央行行長杜伊森貝赫在解釋這次降息的理由時說,歐央行要通過降息發送歐元區的經濟前景,以此阻止經濟下滑的趨勢,從而增強各界的信心。對這項決定表示歡迎的是政府,尤其是德國政府。施羅德總理說,這是一個重要的經濟政策信號。但金融界和輿論界卻對這次行動多持批評態度,認為它不但無效,而且有害。因為歐洲經濟發展遲緩,甚至下滑的癥結不在利率,而是在結構改革不力方面。
歐央行屈服大國壓力
按照金融常識,中央銀行的主導利率是調控市場現金流通量、控制通貨膨脹的手段,從而間接地影響企業投資規模。一般說,在經濟發展上升,甚至出現過熱苗頭時,中央銀行要提高利率,反之則要降低利率,放松銀根。
保衛歐元幣值的穩定本來是歐央行的第一任務。但從目前歐元區內的貨幣流通量來說已經超標,而不是貨幣量太少阻礙經濟健康發展的問題。1998年歐央行首次確定年貨幣增發比例時定的是4.5%,但一年半以來的貨幣增發量已超過這一指標達到年率7.1%。換言之,市場上流通的貨幣量足夠多了。而通貨膨脹率本來的控制指標是每年2%,但在目前經濟不振的形勢下,卻已經達到了2.2%(11月),相對說已經很高了。按理說為保衛歐元幣值的穩定,歐央行不應該再放松銀根,原先的利率已經夠低的了。
那么,為什么歐央行要在現在采取這一步驟呢?這是歐央行遷就或說向有關的幾個國家政府壓力屈服的結果。央行和政府從來就是一對矛盾,經濟發展乏力時政府往往歸咎于利率太高,壓央行降息。曾任聯邦德國總理的施密特說過一句著名的話:“寧要5%的通脹率,不要5%的失業率。”換言之,要犧牲幣值去促進就業。1999年,當時的德國財政部長拉方丹對歐央行施加強大壓力,要后者降息。歐央行沒有頂住壓力,于1999年4月把主導利率從3%降到2.5%。但事實很快證明此舉造成物價上漲加速,經濟卻沒增長多少,歐央行遂于當年11月又把利率提了上去。
歐央行現在雖沒承受當年那么大的壓力,但恰恰是幾個主要的大國一直不肯認真地完成自己削減財政赤字的任務,卻把眼睛盯在利率上。前個時期,法國、意大利、德國連同歐監委員會主席普羅迪接二連三地向《穩定公約》發起挑戰,紛紛要求放寬預算赤字限制,就是一項明證。一個政府首腦公開說,降息的一大好處就是國債的付息負擔減輕。
降息副作用在所難免
值得指出的是,歐央行這次降息首先是為了照顧德國的經濟困境。施羅德在其第二個任期開始后,仍不肯推行早就該進行的結構改革,削減過高的福利開支,反而以增發國債、提高稅費繼續維持原先的體制,為此,老百姓怨聲載道,經濟界齊聲反對,對經濟前景毫無信心,更沒有投資興趣。目前,這個歐洲第一經濟大國被稱為“歐洲病人”,歐央行的降息實際是為德國“救駕”的行動。瑞士的《新蘇黎世報》指出,歐央行在這里開了一個“不允許”的先例,即偏袒一個國家。而這同時等于懲罰了其他經濟發展健康、國家預算赤字控制較好的國家。西班牙、愛爾蘭、荷蘭等國本不需要降息,降息則有可能促使他們國內的通貨膨脹加劇。
德國的《法蘭克福匯報》一針見血地指出,降息的另一個副作用是變相鼓勵像德國這樣經濟結構嚴重不合理的國家維持走老路。拿了降息的“令箭”,它們將更不會努力去改變不合理的經濟結構,最后的結果還是沉疴難起。
作為歐央行行長的杜伊森貝赫當然明白這里的道理。他的降息決定如同1999年的那一次一樣,實際是告訴各有關國家的首腦:“我能做的都做了,現在該看你們的了。”杜伊森貝赫明確說,歐央行的利率已經低到前所未有的低點,沒有再降的余地了。杜伊森貝赫把球踢給了施羅德們。施羅德們恐怕也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但怕的是不愿意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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