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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雪蓮
如果將華爾街眼下的混亂不堪歸結為某個人的過錯，那是絕對不公正的。然而不能否認的是，確實有人在其中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杰克·本杰明·格魯伯曼就是這樣一個人。這位前華爾街首席電信分析師的命運就如同他所吹捧的電信公司一樣，從默默無聞到迅速膨脹，最后泡沫破滅、一敗涂地。
過氣明星黯然退場
8月16日，美國著名投資機構、花旗集團子公司所羅門美邦宣布，以3220萬美元的天價“分手費”斷絕與格魯伯曼的關系。后者曾是華爾街電信類股票的王牌分析師，曾連續數年穩坐該行業的頭把交椅。然而面對司法部的刑事調查、國會的傳票、行業監察機構的質詢，以及投資者的訴訟，雙方都以為分手是現在最好的選擇。
說起格魯伯曼，人們就會不由自主地回憶起上個世紀90年代末期那場充斥整個電信行業的瘋狂膨脹：股票像綁了火箭一樣沖上天，有了錢的電信公司除了大力擴建通訊網絡，還動輒就花上數億美元并購對手，接著又會有新股上市，以籌集更多的資金……
當喧囂歸于平靜后，曾經堅信電信行業是股市避風港的投資者們突然發現美夢原來竟是噩夢，從2000年底到現在不滿兩年的時間內，他們手中的電信股票縮水值竟然高達5000億美元。即使那些沒有購買電信股的人也受到了波及，上百億美元的養老基金被套牢，估計翻身概率接近于零。
不僅如此，電信行業的過度膨脹和驟然緊縮還對整體宏觀經濟產生了不可忽視的負面影響。美國經濟在進入21世紀后很快陷入第一波經濟衰退，這其中包括從利率到國際事件等眾多原因，但是沒有人能夠忽略電信業崩潰的副作用。
現在話題要再回到格魯伯曼身上，作為所羅門美邦的電信分析師，他是這場電信風暴的核心。每年2500萬美元的收入，標志著他是華爾街說話最有分量的人，他的身邊總是圍聚著許多商界名人和財經記者。在引領電信浪潮的數年中，他為自己的研究工作贏得了準確、透徹的口碑。如果格魯伯曼說哪支股票好，那一定是好的。
然而這一切都隨著一個個電信公司的倒塌而消失了。格魯伯曼強力推薦的10個公司中，6個公司的股票已經低于1美元，其中4家公司申請了破產保護，環球電訊和世界通信位列其中。看來，我們有理由探討一下這個問題：格魯伯曼是不是有史以來最差勁兒的一個分析師？
塑造超級分析師的道路
現年48歲的格魯伯曼出生在費城東北部一個藍領社區普通家庭，父母是為了維持生計而辛勤工作的勞動者。然而格魯伯曼就是從這對普通父母那里繼承下了日后出人頭地的基本天賦———拳擊手的執著、對數字的靈感，以及對未來的抱負。
一家之長伊薩多·格魯伯曼雖然沒有什么太大的創舉，但他的經歷足夠給兒子作榜樣的了。作為職業拳擊手，伊薩多無疑是出色的，1935年他18歲時，曾經獲得過輕量級拳擊比賽的“金手套”獎。后來退出拳壇從事市政工作，伊薩多開始做建筑工人，經過不懈的努力，他最終成了一名工程師。
老格魯伯曼對數字很有靈感，這種靈感遺傳給了杰克。如果你告訴伊薩多你的生日年份和日期，這位84歲的老人能夠在幾秒鐘內就能說出你出生在星期幾。杰克也是個數字天才，在高中時獲得過國家數學獎，而他的數學教師曾經想給他不極格，因為他連續逃了25節數學課。1975年，他畢業于波士頓大學數學系。后來，格魯伯曼拿到了哥倫比亞大學數學碩士的學位。
而格魯伯曼的母親來爾德里德則灌輸他懷有遠大抱負，在很小的時候，他就下決心要比住在隔壁的警察和救火隊員們做出更大的成績。即使當全家到亞特蘭大度假時，他也不忘磨練自己，裝卸工、販賣沙灘傘他都干過。
在美國電話電報公司(AT＆T)的8年工作經歷使他對電信行業產生了超乎尋常的熱愛，因此投身華爾街后他果斷地選擇了電信分析師的工作。格魯伯曼非常努力，每天工作至少14個小時，而他的動力就是為了證明自己能夠打敗華爾街那些出身優越的分析家們。“我感到我必須在這一行成為最棒的，我不想讓任何人勝過我。這就是我為什么如此急功近利的原因。”
1995年人們像發現新大陸般地發現了格魯伯曼。已經加入所羅門美邦的格魯伯曼將老東家AT＆T的股票從買進降級為中立。這一舉動當時讓所羅門美邦損失了1.03億美元的投資銀行業務傭金，然而在接下來的幾年當中，AT＆T的業績果然欠佳，再加上格魯伯曼所鐘愛的新公司的股價飛漲，他在機構投資者當中贏得了很高的聲望。
當1997年所羅門美邦合并而成的時候，格魯伯曼已經成為電信分析行業的國王，連續3年被著名的《機構投資者》評為電信服務業第一股票分析家。1998年，當格魯伯曼訪問波士頓時，成群結隊的基金經理熱烈地同他擁抱、握手，用當時在場的A lleg ian ce電信公司的首席執行官羅伊斯·霍蘭的話說，“就好像救世主降臨這個城市一樣”。
瘋狂執著于電信業的未來
格魯伯曼曾說過這樣一句話：“我正在塑造這個(電信)行業。”敢這樣說，是因為他對電信業的未來有著近乎瘋狂的執著，他相信隨著因特網和數據通信的迅猛發展，再過幾年，電信業的規模將翻一番，賺大錢的將是那些迅速擴張并投資寬帶電話網絡，為企業提供網絡和專業性電話服務的公司。
格魯伯曼已經不滿足于站在一旁觀察電信行業的走向，還要參與其中，與電信業那些大權在握的首席執行官們秘密會見。他的工作已經不僅僅限于寫幾份分析報告，他還要為電信公司出謀劃策，甚至牽線搭橋，促成兼并。他動用自己非凡的影響力，在華爾街上呼風喚雨，為電信公司造勢捧場。
只要格魯伯曼寫了封電子郵件給所羅門美邦內部的經紀人，全國的財經頻道都會立即轉發。只要他一說話，市場肯定要波動。2000年的時候，這種瘋狂達到了頂峰，格魯伯曼追蹤的40種股票總市值超過1萬億美元。城市媒體光纖系統公司的股票在10個月內暴漲500%，奎斯特通信公司股票在11個月內翻了一番，環球電訊股票在7個月內增長了375%……
在所有的電信公司中，格魯伯曼最關愛的絕對是世界通信，他曾稱該公司創建者伯納德·埃貝斯為電信行業最聰明的人，兩人有很多的共同語言。在格魯伯曼的指點和支持下，世界通信公司完成了多次關鍵性兼并，逐漸發展為全美第二大長途電話公司。
格魯伯曼的努力使很多人受益，電信公司自不再話下，所羅門美邦更是高興，新股發行上市(IPO)和兼并顧問生意簡直應接不暇。僅1997年，格魯伯曼就幫所羅門美邦帶來了18宗IPO，傭金高達57億美元。不少投資機構和投資者因跟隨格魯伯曼一夜暴富。為了抱住這尊一句話就可以調動數十億美元的財神爺，所羅門美邦不惜拿出每年2500萬美元的工資作回報。
執著的代價
可是由于過分的執著和投入，格魯伯曼喪失了一位分析師應該具備的客觀性和獨立性。當一些人對格魯伯曼與埃貝斯等人接觸過密表示質疑時，他曾不屑一顧地說：“客觀？它的代名詞是無知。”格魯伯曼認為，他加強與電信業者的聯絡無非是為了獲得更內部的資料，做出更準確的分析報告提供給投資者。
不少人曾被這些詞句打動了，他們甚至稱格魯伯曼的做法正在改變股票分析師的傳統作用，將曾經卑微的工作發展為華爾街的主宰。然而誰如果相信這一點，那他就要倒大霉了。因為華爾街的主宰永遠是利潤，是資本，而不是某個人。
當“新經濟”泡沫破裂，網絡公司紛紛落馬，市場的結論是電信資源供大于求，淘汰多余者成為唯一結果。不過就在華爾街的主流聲音已經對電信業的利潤發出警告的時候，格魯伯曼依舊沉湎于他的世界。就在世界通信爆出38億美元丑聞的前4天，他還在推薦投資者買進這只股票。
從善意的角度講，我們只能感嘆格魯伯曼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看不到世界通信根基已經腐朽的事實。但如果從惡意的角度看，我們不得不揣測他如此維護世界通信的原因了。如埃貝斯之流，由于及時抽身，并沒有在這場動蕩中傾家蕩產。那些投資者可就慘了，據統計，如果按照格魯伯曼的建議買賣電信股票，損失接近80%。
在公司與市場的默許下，格魯伯曼跨越了證券分析師與投資銀行家的那條分界線。樹大招風，在華爾街遭遇前所未有的動蕩后，人們開始意識到遵守這條界限的重要性，而格魯伯曼不幸成了華爾街改革的“祭刀者”。時事不僅造英雄，還造罪人。司法部的檢察官們準備利用這個機會，徹底分開投資銀行內部分析與投資業務的聯系，將分析師打回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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