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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俊明
美聯儲未來是否會降息，將取決于美國經濟走勢。在目前的經濟環境下，判斷美國經濟是否二次衰退關鍵看消費，是否穩定復蘇關鍵看企業投資
美國東部時間8月13日下午，美聯儲公開市場委員會(FOMC)宣布利率不變，盡管該決定
符合市場預期，但還是引起金融市場一片騷動：美股大跌！美元大跌！國債暴漲！
-“降息說”風波
自7月底美國公布其第二季度GDP增長折年率僅為1.1%以來，美國經濟走勢“二次衰退(Double-Dip)”說開始甚囂塵上。
“降息說”始作俑者乃著名的高盛銀行，該銀行在8月2日的一份研究報告中認為：經濟增長低于潛在水平會導致失業率上升，令經濟二次衰退和日本式衰退風險加大，并預計美聯儲將在第四季度降息0.5到1個百分點，目標聯邦基金利率中值將為1%。此言既出，美股指數、國債價格和美元匯率迅速上漲。而隨后幾日摩根斯坦利、雷曼兄弟和德意志銀行也加入到“降息說”大合唱隊列，前者甚至認為美聯儲在8月13日將會降息。摩根斯坦利銀行認為經濟增長遲緩和資本市場錯位是降息的充分理由，雷曼兄弟銀行認為降幅較大的批發價格水平使美聯儲在中期頗有降息空間。
8月7日市場對美聯儲將降息的期望達到頂峰，后終于在《華爾街日報》和《華盛頓郵報》兩份頗有影響的報紙刊登文章認為美聯儲不會降息下有所消退。《華盛頓郵報》文章判斷不降息的理由是，雖然股票和債券市場都出現了大幅波動，但金融市場運轉順利。
-美聯儲未降息的原因
美聯儲FOMC會議承認經濟風險主要在于導致經濟疲弱的方面：“自今年春開始的總需求疲軟，很大程度上受金融市場疲弱和因公司財務報告和公司治理問題導致的高度的不確定性的影響，一直延續至今。目前，貨幣政策適宜，伴以仍然強勁的潛在勞動生產率增長，日后應足以令商業景氣改善。然而，本委員會意識到，在可預見的未來，鑒于價格穩定和經濟的可持續增長的長期目標，以及目前可獲得的信息，風險主要傾向于導致經濟疲弱的方面。”
應該說，不降息在情理之中。理由有三：首先，若降息，則證實美國經濟復蘇可能再次衰退，將打擊消費者信心，削弱美國經濟的支柱，甚至動搖金融市場信心基礎。其次，證實美國經濟可能再次衰退，則表明其承認了先前對美國經濟判斷有所失誤。再次，在低利率環境中，消費基本已竭其所能，降息對消費產生不了多大的刺激作用，經濟能否穩定復蘇根本上還要靠企業投資推動。”美國經濟復蘇的關鍵是恢復企業投資的信心和投資者的信心，低利率環境下，繼續降息無益于企業投資增加，反而可能引發房地產泡沫。
當然，市場也流行另兩個理由，即可能導致通貨膨脹，以及因時滯因素而遠水解不了近渴。筆者認為前者的擔心不存在，因為隨著經濟的復蘇，美聯儲何時加息的主動權在握，完全可以避免通脹；后者在美國經濟萬一“二次衰退”的情況下，反而應該是美聯儲降息的理由，否則9月份再降息就更晚了。
-美聯儲未降息的沖擊
首當其沖的是金融市場。美國股市應聲下跌，因為此前對降息的預期令股市有可觀的漲幅，預期未達令其回吐，道瓊斯工業股指數在當天下跌了206點,標準普爾和納斯達克指數也跌去了2%以上。匯市上美元兌日元和歐元匯率也加快回落,當日跌幅約為0.4%——實際上周一美元匯率就因金融市場對降息的預期消退而回落。債市上美國國債價格暴漲，收益率大跌：兩年期國債收益率暴跌逾10個基點至1.97%,創歷史新低;10年期國債收益率跌至4.09%,并在次日一度跌至3.96%，遠低于1998年末金融危機期的水準，創1963年以來的新低！在中國內地，據說當夜有位交易員的一項1億美元規模的市場操作，次日輕松賺取80萬美元！
-美聯儲抉擇的影響
對投資者來說，美聯儲不降息，表明美國經濟還沒壞到須降息的地步。不過，美聯儲的抉擇冒了巨大的風險：萬一美國經濟果真陷入“二次衰退”而難以自拔，再降息就更遠水不解近渴了。
美聯儲未降息對手中握有巨額現金流的貿易盈余國家來說，稍稍松了口氣，因為順差所致的美元現金如“石油美元”往往回流到美國金融市場進行投資，美聯儲降息會令國債收益率更低，股票價格更高，加大投資成本。中國今年以來貿易順差加速增長，同樣面臨類似情況。
美聯儲未降息減輕了部分有資本外逃國家的貨幣匯率升值壓力，否則那些資本回流其母國要求兌成本幣，將促使本幣升值。
對世界各家中央銀行來說，美聯儲對經濟走勢判斷立場的微妙變化帶來了新課題：原來已加息的澳大利亞、新西蘭、加拿大在新的經濟環境中何去何從？歐元區、日本和亞洲出口導向型經濟體如新加坡等在其貨幣兌美元匯率早已走強下匯率政策與利率政策如何平衡？
-美聯儲未來的選擇
美聯儲未來是否會降息，將取決于美國經濟走勢。如果美國經濟出現金融市場崩潰、信用鏈條斷裂或大規模恐怖襲擊事件，那么美國經濟可能深陷二次衰退而難以自拔，那么美聯儲將會毫不遲疑地降息。而如果經濟輕微下滑，則美聯儲仍大可不必降息。
在目前的經濟環境下，判斷美國經濟是否二次衰退關鍵看消費，是否穩定復蘇關鍵看企業投資。筆者傾向于認為美國經濟不會衰退，頂多是猶如蜻蜓點水般下滑，持續不了多久就會重新增長的。美股股市已經挺過8月14日企業財務報告CEO簽字大限，料將不會再拖累經濟復蘇。個人收入仍然在增加，占GDP規模約2/3的消費仍然有穩定的保障，至少不會塌陷，這是美國經濟不會深陷衰退的最堅實的屏障。
實際上對有戰略投資者來說，更須關注的是美聯儲何時加息？今年是沒有加息的可能了。費城儲備銀行公布的8月份企業景氣指數從7月的6.6大跌至-3.1，消費信心也不振，美國經濟下半年看來也難以明顯好轉。明年上半年會加息嗎？也不太可能。今年企業財務丑聞對企業投資的消極作用較大，企業信貸評級降低，令其發行債券獲取資本成本加大或發行股票獲取資本難度加大，其內源性融資又因近年贏利能力下降、元氣大傷而枯竭。看來，美聯儲只有在明年下半年才有機會加息了。
(作者為中國人民大學經濟學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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