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文
在華爾街一個角落里矗立著著名的Les Halles飯店,一個并非勞動人民可以消費得起的地方。來這里進餐的人多數是紳士淑女,在“9-11”事件后這些人甚至被視為正直之神——20美元一杯開胃酒,如果沒有一點愛國熱情,誰會這樣充闊佬?
斯科特·蘇利文Scott Sullivan就是這里的常客之一。據ING銀行的一位職員回憶說,蘇利文“年青又可愛”,是一位“用頭腦贏得財富地位,令其所在公司走向世界”的首席財務官。不過,這位職員再也見不到這位白馬王子,蘇利文從人們的眼中消失無蹤——他被解雇了。
WorldCom變成World Con
蘇利文如同他的公司一樣,曾經是科技業中的驕子。他所在的公司在科技業中無人不知。當然,現在就更出名了——該公司成了企業歷史上最大一宗丑聞的主角,它的名字叫世界通信(WorldCom)。
即使是現在,世通的大名仍出現在紐約的大大小小的廣告牌和商店櫥窗中,仍是無線時代的一個標志。不過,現在這個標志成了人們盡情嘲笑和惡毒咒罵的目標。更有好事之徒把WorldCom戲稱為World Con(世界巨騙),以發泄心中的不滿。風度翩翩的蘇利文仍不時在報紙上露面,不過他卻成了貪婪的象征和泄憤的對象。
世通是繼安龍和施樂之后,陷入墮落的泥潭而不可自拔的又一著名公司。只不過,世通的后遺癥更加厲害:美元被扯低,整個美國企業界的形象被破壞無遺。令人哭笑不得的是,造成這樣惡劣的后果,原因只不過是一些體面的人很簡單地做了一些不體面的事。以蘇利文為首的財務人員利用手中的權力,將公司利潤下跌的實情隱瞞起來,好讓股民們繼續追捧公司的股票。結果是,該公司的股價跌至幾乎等于零,公司陷于破產的邊緣。
7月初,世通承認其帳目的數字有近40億美元的水分,從而使自己與一切美好的形容詞徹底絕緣。股東們欲哭無淚,世通的債券持有者也遭受重大損失——在股市上電信公司尸骨累累的情況下,世通的資產已經遠遠不能償還其超過300億美元的債務。
世通事件對華盛頓的沖擊絲毫不弱于安龍事件,它已經不再是商業丑聞而成為國家的丑聞。美國國會以最快的速度組織起來,舉行各種聽證會。美國證交會則對世通提起訴訟,代表投資者和一下子丟掉飯碗的17000名員工的律師也紛紛粉墨登場。就連一向認為美國企業基礎良好的總統布什,也趕緊出面講話,稱世通的所作所為令人“無法容忍”。一時間,世通(或者“世界巨騙”)的大名響徹云霄。
都是貪字惹的禍
其實,世通的病根由來已久,Les Halles餐廳可以見證其歷史。該餐廳最紅火、蘇利文之類食客最多的時候是在20世紀90年代,也正是美國股市最牛的時候。當時,股市升得越高,個人的收入也越多,餐廳的生意就越好。道理很簡單:公司股價越高,管理人員的獎金也越多,消費能力就越強。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股價過熱,確定股票的真實價格也就是確定應發獎金的數目,當然也就是和自己過不去。另一方面,如果單靠努力擴大銷量,削減成本以贏得利潤,得等到猴年馬月才能反映到股價的上升上面?顯然,作為公司的管理者來說,必然要另辟蹊徑。
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從股東和證券分析師身上做文章。首先,要令他們誤認為利潤將達到某個水平,然后用一些數字支持這種想法,于是大功告成。在一定的限制范圍內,這是普遍的做法,江湖黑話就叫“盈利管理”。
可是這種買賣得有個度,如果某間公司不加限制,令企業管理人員通過“股票期權”制度在數年內,就可以憑借特殊的手段獲得數以千萬美元計的收入,那么這些公司高層就會把推高股價作為工作的唯一目標。事實上,蘇利文等人被指控的罪狀之一,就在于此。令人震驚的是,在安龍事件曝光后,調查人員發現,類似安龍的發財術并不僅限于一兩間公司,而是形成一種業內的行規,一種被美其名曰“安龍經濟學”的集體造假行為。
事實上,“安龍經濟學”的主角并不限于在Les Halles中吃飯的那些人。大部分美國人,都把發財的希望寄托在股市上,從而形成了鼓勵造假的肥沃土壤。
上升到政治問題的高度
世通丑聞令美國政府受到震動,美國總統布什首次加入譴責大公司的陣營,并且準備進行大規模的企業界改革。
人們注意到,由于一半以上的選舉人都是股東,因此布什也開始對“財宏勢大的犯罪分子”口誅筆伐。這種態度非同小可,因為一般人都知道,布什一向以來與“犯罪分子”來往甚密,事實上,歷史上從未有一屆政府像布什政府那樣與美國企業界關系密切,并對后者言聽計從。
盡管世通丑聞還不能與安龍丑聞相比,但很明顯,如果處理不當,它同樣會演化為一場政治丑聞。越來越多的事實表明,美國參議院多數派領導人洛特Trent Lott與世通的關系密切,而洛特正是布什的心腹知己。僅在1個半月前,洛特還接受了世通100萬美元捐款,用作慈善用途。同時,洛特還在世通中任命了一個高級代表,負責研究電子商務。世通是洛特的家鄉密西西比州最大的雇主之一,而世通則在電子商務立法中有著潛在利益。
世通丑聞讓民主黨人獲得了競選利器,該黨甚至確立“經濟愛國主義”為其競選戰略。一項獨立的民意測驗顯示,在經濟和金融問題上,對布什的支持率已經開始下降。《華爾街日報》和美國廣播公司的調查則顯示,美國人已經廣泛地不信任任何公司,無論它是賣石油的還是賣證券的。顯然,如果政府再為不受信任的人說好話,很容易本身就被視為“世界巨騙”的一部分,真要那樣,這出戲就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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