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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執行董事會全體成員
(本報駐聯合國特派記者 丁剛)還不起債的國家可以像企業一樣申請“破產保護”，這個設想在經過數年的醞釀之后，終于開始浮出水面。上周，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第一副執行總裁安妮.庫魯依格在華盛頓發表演講，詳細闡述了這一方案。國際金融界的一些專家稱之為“就像當年尼克松宣布中國之行一樣令人震驚”。方案如能實施，無疑將使全球金融體制產生革命性的變化。
國際金融體系改革的產物
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表明，隨著經濟全球化的加快，一國金融體制的崩潰導致一個地區或全球金融危機的可能性大大增加。80年代末以來，墨西哥、泰國、印尼、韓國、俄羅斯、巴西、土耳其、阿根廷等國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金融危機，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為解救這些國家，投入不少，但效果并不理想。近年來，國際金融界的批評越來越尖銳。引起爭議最多的是，IMF往往未能及時挽救債務國，而只是幫了那些債權人，即那些放貸的銀行、證券公司和其他金融機構。專家們說，這些債權人投資新興市場，原本就應該承擔一定的風險，沒必要得到特殊保護。
國家債務“破產機制”就是在這一背景下出臺的。庫魯依格說，如果一個國家覺得他們已經處于無力償還貸款的地步，就應該有一種機制來保護債務國，使其在一定期限內避開與債權國的法律糾紛，而通過談判實現債務重組。前不久在加拿大渥太華召開的會議上，西方7國中，美、英等4國已對這一方案表示支持。IMF的183個成員國將在本月討論這一方案。該組織的官員說，假如能夠獲得成員國的同意，該組織最早可在明年春天批準這一方案。
與美國破產法有相似之處
許多專家認為，IMF的方案與目前美國等西方國家的破產法有相似之處。在美國，如果某家企業因無力償還債務申請了破產，這家企業便很快會受到法律保護。債權人不再具有向債務人追索債款的法律權力。法庭會指定一個管理機構來暫時監管債務人的所有財產。破產申請被裁定后，法庭會依據債務人的實際償還能力作出判決，或拍賣債務人的財產來償還一部分債務，或將債務人的財產分給債權人。另一種方式是重組。某些企業雖然資不抵債，但仍有發展的可能，便可在法院的監管下，由債務人與債權人協商，進行債務重組。重組的方案最后要經法院確認。
實施破產法的好處是，它可以較快地解脫債務人的負擔。如果重組后運轉得好，債權人得利也會更多。實施這種重組方式的好處是，它可以幫助那些深陷債務危機而不能自拔的企業盡快爬出泥坑，重整旗鼓。而那些債權人也不至于為追索債務，陷入無休止的法律紛爭之中。而由于有了破產法，債權人在放貸時也會更加注意審核借貸人的償還能力。美國經濟能夠保持活力，破產法起著重要的作用。有專家將其稱為“經濟安全閥”。
IMF專家們提出的方案與第二種破產方式類似，即建立一種“破產保護”的國際金融機制，讓那些負債累累的國家得以申請“破產保護”，并使債務國能夠盡快走出危機，這對債權國來說也是一件好事。美國有句老話說得好，“你借銀行1萬元，你是銀行的孫子；你借
銀行1000萬元，銀行是你的孫子”。對企業來說，放債太多的債權人往往最不愿看到債務人破產，而希望能夠通過重組來收回本利。這個道理對債權國來說也一樣。
可防止金融危機蔓延
IMF的專家認為，新方案旨在給債務國一個喘息的機會。阿根廷就是一個例子。阿根廷背負著高達1320億美元的沉重債務，無力償還。今年3月，IMF在給了阿根廷8億美元之后，看到效果不明顯，又收緊了“錢包”。隨著公共部門赤字不斷上升，阿根廷的“病況”仍在不斷惡化，政府不得不準備再次向IMF求救。
庫魯依格說，如果已經有了破產機制，就可以幫助阿根廷解困，IMF也不用扔進去8億美元。
專家們認為，這個機制還可以防止債務國為了照顧某些債權國的利益，而犧牲了其他債權國的利益。它同時也可以避免債權國不惜一切代價追索債務，并通過法律手段來占取債務國的資產，引起國家之間的沖突，最終使負債國無力進行債務重組。幾年前，秘魯就遇到過這樣的麻煩。秘魯的主要貸款來自一些國際債券投資機構。當秘魯因債務負擔過重，宣布減少償還利息
和貸款時，這些機構便把秘魯告到了美國法院。法院最后要求秘魯按契約償還貸款和利息，否則將扣押秘魯在美國的財產。
新方案還可以防止金融危機像傳染病一樣蔓延。1997年，泰國的金融體制出現問題，許多投資者和債權人開始大批撤出外匯，并很快波及到東南亞其他國家，最終導致了整個地區的金融危機。按照“破產保護機制”方案，債務國一旦申請了“破產保護”，就必須迅速實施嚴格的外匯管理，防止“熱錢”流出，并通過幾個月時間的談判來重組債務。這樣就可以隔斷金融危機的傳染。
不過，庫魯依格強調，在決定一個國家在什么時候可以宣布破產這一問題上，IMF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她同時也表示，有必要設立一個獨立的司法機構來解決債務國和債權國之間可能出現的紛爭。
方案實施仍有很多困難
建立國家債務的“破產保護”機制并不是一個新觀點。許多專家前幾年就提出過不少類似建議。哈佛大學教授薩赫斯認為，破產法經過幾十年來的運行，早就被證明是行之有效的，但遺憾的是它卻一直未能成為國際法的一部分。但專家們沒有預料到，IMF會這么快就提出這個方案。《華盛頓郵報》的報道說，這一方案的出臺顯然得到了布什政府的支持。而出面解釋方案的庫魯依格就是由布什政府提名出任IMF副執行總裁一職的。
專家們指出，任何一種法律都不可能十全十美，這個方案會不會像西方國家的破產保護法一樣成為國際金融體系的“安全閥”，目前還很難肯定。尤其是方案的實施仍有很大困難。即便方案能夠很快通過，最快也需要兩到三年的準備時間。目前正在債務風暴中掙扎的阿根廷等國顯然還無法享受到
這一“待遇”。該方案另一大難點是，許多國家將面臨主權讓渡的挑戰。方案將要求債權國修改本國法律，使債權人不再會贏得訴訟。而債務的重組也不會是一件輕松的事情。IMF和債權人會提出許多苛刻的要求，這會涉及債務國的經濟體制改革。對許多發展中國家來說，這很可能會演變為一個政治問題。而專家們更擔心的是，某些國家可能會得到一個錯誤的信號，更加不負責任地貸款，最終導致國際私人資本更加慎重地向新興國家放款，并最終影響發展中國家吸引外資。
《環球時報》(2001年12月04日第十七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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