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散人/文
20年前,杰克.韋爾奇在與另外兩位副董事長競爭美國通用電氣CEO的位子,最終獲勝之后,一位職員拿著一封信走進他的辦公室,凝重地說道:“這是我的辭職書。”韋爾奇問他為什么,他說:“因為我原先支持的是另外一位候選人。”在他看來,既然自己當初沒有選擇韋爾奇,現在最體面的做法就是自動辭職。韋爾奇對他說:“我對此無所謂,把辭職報
告撕掉滾吧!”這位職員后來成為通用電氣最重要的高級主管之一。而韋爾奇也因此對公司挑選接班人時,讓他們成為公開競爭者的做法極端厭惡,因為這樣將使全公司的人分為不同的支持群體,在候選人之間也充滿了政治的意味,這也為他在14年之后選拔接班人的手法埋下伏筆。
由于收購霍尼韋爾行動失敗,韋爾奇如期退休。雖然最后一班崗有些失意,但絲毫無損于這位創造管理典范的超級經理人的風范。
關于他的傳奇將是持久的不盡話題,下面的故事只不過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但也可見他個性與勇氣。
“來一場革命”
韋爾奇上任之際,美國經濟正從衰退中走出來,但卻面臨一個新的衰退期,股票市場經歷著20世紀30年代以后最糟糕的10年;通用電氣在這之前的10年里價值損失了一半。但在當年《財富》公布的世界500強企業中,最佳經營排名榜的是規模排名第10位的通用電氣,得票數是壓倒性的;最優秀的CEO是韋爾奇的前任雷吉.瓊斯,得票數也是壓倒性的。
一方面是惡劣的經濟環境,一方面是人所共睹的經營高度,蕭規曹隨,中規中矩的守成無疑是明哲保身的策略,但韋爾奇卻對另一高級行政人員說:“我希望來一場革命。”就是說,他要親手“毀掉”全美規模最大、歷史最悠久的典范企業,重新鍛造。
首先,他賦予通用電氣新的使命:成為全球最有價值的公司。當時的通用電氣在規模上與今天沒有多大差異,銷售額約等于美國GDP的1%,多數人認為它過于龐大,無法控制它的起落,所以長期以來它的雄心壯志就是要比美國整體經濟快一點點。韋爾奇認為這樣的目標一方面不能鼓舞人心,比如經濟增長2%,通用電氣業績增長2.2%就可以宣布大獲成功,不會有人十分在意這一成果;另一方面,從股東的立場看,支付給管理人員的高薪不是要讓他們把公司做得更大,而是做得更有價值。因此,韋爾奇宣布通用電氣公司的每一項業務必須在同行業中居第一或第二位。這種遠大目標與自我評估不僅令外人震驚,也令公司員工感到困惑。
按照這一目標,韋爾奇打亂了通用電氣沿用多年的業務組合,在上任頭兩年里他購進了118個新業務,合資企業或收購企業,同時出售了原有的71項業務,其中包括雷吉.瓊斯當執時收購的猶他國際公司,并裁并其他沒有效率,不起作用的部門,他自己也拒絕擔任其他公司董事,以保證全力以赴。
在重塑企業文化方面近乎暴風驟雨手法的是,韋爾奇燒掉了公司總部經理層的傳家寶——公司指南。通用電氣的公司指南是由包括彼德.杜拉克在內的美國最優秀企業思想家撰寫而成,對經理們而言,只要按照指南行事即可,不必思考。韋爾奇對這種習以為常的思維予以當頭棒喝:“你們擁有這些企業,就要對它們負起責任,要與官僚作風作斗爭,要討厭它、踢開它、制服它。”他壓扁了管理層次,倡導群策群力活動,讓所有部門員工與上司舉行全體大會,提出問題和建議,并規定當場80%的建議得到一定的答復。這種大會往往要耗上幾天,損耗了不少時間和金錢,但卻迅速形成了上下良好的溝通平臺。此外,韋爾奇還推出了當時被認為是相當激進的做法——學習其他公司的經驗,如豐田的資產管理,沃爾瑪特的市場快速反應等等。
韋爾奇的革命沒有毀掉這家美國典范企業,反而使它在新的時代變成了新的典范,公司的市值從140億美元增加到今天的4000多億美元,在全球最有價值的公司中排名第二,僅次于微軟公司。他個人也因此被業界稱為20世紀管理革命者。
我的成就取決于未來
如果說韋爾奇對通用電氣的管理革命,是因對新世界行將取代舊世界的洞察力而產生使命感的話,如何選擇接班人,在自己退休后通用電氣仍延續輝煌,則是韋爾奇的責任感。而在他的職業生涯中,他自稱沒有什么比發現人才更讓他快樂了。
從1994年6月起,韋爾奇就開始與董事會一道著手遴選接班人的工作。有鑒于當年自己親臨其境的尷尬,韋爾奇幾乎事必躬親。在秘密敲定十幾位候選人名單后,他會經常性地安排他們與董事會成員打高爾夫球,或聚餐跳舞,讓董事們有更多的感性認識。娛樂活動輕松活潑,看似不經意,但座次安排,組合配對等等細節都是韋爾奇親自安排。當然,對候選人也有多種明察暗訪的考核。
經過6年零5個月的篩選,最后三名候選人是詹姆斯.麥克納尼、羅伯特.納爾代利、杰弗里.伊梅爾特,他們分別是通用電氣下屬飛機發動機、電氣渦輪機、醫療設備業務的負責人,各自在辛辛那提、奧爾巴尼、南卡羅來納辦公。此前他們各自隱約知道自己是候選人之一,但并不知道還有多少競爭對手,因而并沒有面對面的競爭機會,一直保持良好的同仁與朋友關系。這正是韋爾奇所需要的。在宣布接班人之前的感恩節周末,韋爾奇行蹤顯得有些詭秘:
周五,他邀請伊梅爾特和妻兒從南卡羅來納飛到自己在佛羅里達棕櫚灘的寓所共度感恩節,但并不讓他乘坐通用電氣的飛機,而是搭一架與其他公司合用的商務飛機繞一圈后才到達佛羅里達,以避免公司內部人員的議論。韋爾奇與伊梅爾特在周六談了一整天,晚餐就在韋爾奇家中進行。周日上午,伊梅爾特一家坐上一架與他人合用的商務飛機直奔紐約。下午,韋爾奇通知自己的飛行員改變飛往紐約的計劃,改飛辛辛那提。在雨夜中著陸后,韋爾奇在飛機庫一個隱秘的房間里,與詹姆斯.麥克納尼詳談了一會兒。回到飛機上后,他再次令飛行員驚奇,還不能去紐約,先去奧爾巴尼。同樣是在飛機庫的休息室里,韋爾奇與羅伯特.納爾代利見了面,并交談了一陣。晚上10點鐘,韋爾奇終于飛到紐約。此時他百感交集:“為我的繼任者感到高興,為把壞消息告訴朋友而傷心。同時也覺得松了口氣。”
周一上午8點,通用電氣公司在紐約宣布,44歲的杰弗里.伊梅爾特將成為全世界最有價值的公司下任CEO。
三周后,在通用電氣董事、高級主管及配偶于曼哈頓通用電氣“彩虹室”聚餐和跳舞時,麥克納尼和納爾代利與伊梅爾特一樣,得到大家的起立鼓掌。
有人嘲弄韋爾奇,如此早地宣布接班人是不是出了什么問題?
韋爾奇的回答是:“我不是因為年紀大,身體疲倦而退休。我退休是因為我在這個公司已干了20年。我的成就將取決于我的繼任者在未來20年里將公司發展得如何。我有一支很好的管理團隊,把我這樣的老家伙剔除出去,他們才能做好自己的事。”
值得一提的是,麥克納尼和納爾代利已成了“獵頭”公司最具價值的目標。畢竟,讓韋爾奇看上的人不會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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